季夏是睡前复盘才想起，万渝风今晚问她的两个问题她都没回答。
第一个是问她喜欢他吗。
第二个是问她想谈恋爱吗。
这要她怎么回答？
直接承认？她不要面子的吗？
不承认？那万一到嘴的鸭子飞了怎么办？
她纠结到凌晨两点，看着两人聊天记录还停留在她给他发的到家消息。
点开对话框输入一堆又删删减减觉得说什么都不合适。
没想到万渝风的消息倒先发了过来：
「我看了十分钟，你到底要说什么。」
季夏一怂，弱弱问了句不相干的：
「你还不睡吗？」
万渝风：「在等某人答案，睡不着。」
……！
………………！
手机瞬间变成烫手山芋被她扔到床尾，万渝风这张嘴就来的本事，她硬是一点都没学到。
季夏把头蒙进被子，狠狠锤了锤床。
啊啊啊！老天啊！杀了她吧！
过了不知道多久，等她再拿回手机，只多了两条十分钟前的消息：
「开玩笑，别当真。」
「我说不合适也不是因为你，是我自己的问题。」
第二天季夏起了个大早下楼买早餐，路过彩票店故意放缓了速度，没想到在万渝风身边看到了张陌生的面孔。
许是她的视线太过强烈，那人侧目朝她看来，又说了句什么，万渝风的目光跟着扫来，吓得季夏当场逃窜。
回到家季夏还心有余悸，手机提示音响了——
「跑什么？」
「刚才那是晗宝，他说下次见面请你吃饭。」
季夏硬着头皮回复：「你帮我谢谢他，吃饭就不用了，我和他也不是很熟。」
万渝风：「他要你微信。」
要她微信？
无缘无故要她微信做什么？
对方正在输入中…
「我拒绝了。」
不知道是不是和万渝风相处太久，连说话方式都被影响了。
季夏明明感激得不行，开口还是跑火车：「感谢风哥出手相助，大恩大德无以为报，只愿来生做牛做马。」
万渝风秒回：「不用来世，下次见面就可以给我磕个头。」
季夏：……
-
那次之后，季夏只匆忙见过一次万渝风，再然后就开学了。她的学校在宁江，高铁过去五个小时。
离开的前一晚，季夏收到失踪人口万渝风发来的消息：「你还在姜城吗？」
季夏叠完最后一件衣服，想了想回他：
「明天就走。」
电话打了过来。
万渝风开门见山：
「我明天回来，你什么时候的票，一起吃饭吗？」
季夏笑，故意捉弄：
「我都要走了你才想起约我啊？」
「你这不还没走吗。」
季夏不太满意，「这算什么？一个月都无动于衷，最后知道抱佛脚了。」
自从上次在楼下见他开车离开后，她就没再见到他，发消息也是隔三岔五才回。
虽然知道他大概率在忙新店的事，可刚上头的热情却经不住这样消耗，慢慢对他也就冷淡不少。
万渝风说：「别管我用什么方式，只要能留住你这尊大佛就行。」
季夏笑了声，「我下午两点半的高铁，你要敢迟到就完了！」
「好好好，明天一早我就飞回来。」
然而万渝风第二天早上的航班延误，等他见到季夏已经是下午两点。
距离高铁发车还有不到半个小时。
季夏在改签上面犹豫了好几次，最后是万渝风十万火急的电话打进来，断了她的思绪。
万渝风：「你怎么还在家？！」
相比他的急切，季夏反而很冷静：「你到了吗？」
万渝风明显叹了口气，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下负二楼车库，我到电梯口来接你。」
一见面万渝风就接过她的行李箱和书包大步走在前面带路，回头看她一点不急，难得皱眉：
「你开学我开学？」
季夏反问：「你迟到我迟到？」
万渝风自知理亏，放好行李之后一言不发，打开车门等她过来。
路上季夏问他：「你吃饭了吗？」
前面路口红灯，万渝风又蹙了下眉，「没有。」
「你是刚下飞机就回来了？」
万渝风偏头看她，「不然呢？」
安静了两秒，万渝风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我要是一直没回来你要等到什么时候？」
「大不了改签，等到见到你为止。」
万渝风没由来一笑，「就这么想找我算账啊？」
季夏看向窗外的树，眯了眯眼，「比起算账，我只是想见你。」
红灯倒计时结束，窗外景色开始倒退，混成一片绿影消逝。
抵达高铁站，万渝风搬下行李，季夏撑着伞站在阳光下等他。
万渝风想了想，还是拉开后座的车门，拿出一早订好的花送给她。
是一束茉莉白玫瑰，海松绿的欧雅纸和白纱把花包得精致漂亮。
花香从万渝风鼻尖拂过，送到季夏面前。
季夏抬手，太阳伞朝他倾斜，却没去接他的花。
她微微歪头，「你没什么要说的吗？」
玫瑰表白，茉莉离别。
不管是哪个，他总要说点什么。
万渝风没管那么多，直接把花塞进她手里。
「赶紧，没时间了。」
说完提着她的箱子就往前走，动作带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局促和慌乱。
走到进站口，季夏收了伞，高铁站正在播报她所乘坐的班次尽快检票。
她从万渝风手里接过行李，又在七朵白玫瑰里抽出最中间那枝，凑到鼻尖闻了闻，然后把花束还给他。
她还在笑，似乎一点也不担心赶不上高铁。
「你今天没说出口的话，我就当不知道。」
「茉莉留不住我，玫瑰一枝就够。」
说完不等万渝风开口，她转身就走，连再见都没说。
送君茉莉，愿君莫离。
万渝风低头看着怀里的花，被她抽走花的地方空出一处，好像有什么东西跟着落空了。
再抬眼，季夏跟着人流进站，她穿着白色连衣裙，在人群里小小的一个，右手戴着一根纱质系带的发绳，随着抬手动作晃动，玫瑰还被她拿在手上，但头却一次也没回。
万渝风拍了张她的背影发过去，「注意安全。」
想了想又补了句对照片的解释：「裙子很漂亮。」
季夏：「人不漂亮？」
说着自拍就发了过来。
万渝风点开，背景是拥挤的人群，光线并不太好，明显是刚拍的。
她的脸上也没什么情绪，仿佛只是为了证实她今天很漂亮这个事实。
季夏没告诉万渝风，为了见他，她坐在镜子面前画了两个小时的妆，跟着网上教程认真仔细编着头发，最后又换了三套衣服四条裙子，挑选合适的配饰和香水。
她为这次见面做足了准备，却没想到他会迟到。
也没想到两人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
手机振动，万渝风的消息发来：
「漂亮。」
「有种我配不上的漂亮。」
季夏应下他的话，「知道就好。」
-
那一学期万渝风去找过季夏两次。
一次是十一国庆节，季夏没抢到回家的票，索性就近去看海，是万渝风来接的她。
第二次是圣诞节，准确来说是平安夜，他送了她一纸袋苹果，说是朋友店里开业多的，不想浪费就拿来给她。
可每个咬开都是红心果，酸酸甜甜的倒也合她口味。
平安夜那次见面，季夏主动抱了他，隔着大衣的温度，耳朵抵在他心口。
有碎雪被风吹落，万渝风下意识抬手护住她的头。
寒假来临前，万渝风提醒季夏抢票，可还没等最后一科考完，回程路途遇到大雪封路，高铁票停售。
那会儿万渝风人已经回姜城了，看到这个消息二话没说当晚开车北上去找她。
其实完全可以等两天，但他等不了。
凌晨四点，季夏在睡梦中接到万渝风的电话。
他的声音带着寒冬的凛冽：「我到了。」
季夏以为自己在做梦，看了眼时间又看了眼黑沉沉的窗外，问：「你到哪？」
「我在你学校北门，你再睡会儿，醒了我们一起回家。」
连着开了七个小时，万渝风眼睛酸涩得厉害，有雪落在挡风玻璃，很快遮挡住前面的视线。
季夏哪里还睡得着，坐起身穿好衣就要去找他。
她只是随口抱怨了句天气不好，根本没想到他会连夜赶来。
柴门闻犬吠，风雪夜归人。
他是来者，她是归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