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第二天，我没有见到姬发。
第三天，正在吃早饭，姬发来了。
“要一起吃一些吗。”这个时代的大多数人都习惯一天只吃两顿饭。
侍人私下里议论我吃三餐的习惯有次被我听到了，他们说我吃得多，要不是姬发英勇被奖赏地多，我这样吃肯定要被吃穷。
“不急，刚刚结束昨夜的巡逻，昨夜……殷郊打伤了大王，他说妲己是狐妖。这事，你知道吗？”
姬发一见面就问我是不是一早就知道苏妲己是狐妖。
他告诉我，昨夜我们回到住所后，姜王后劝谏大王，被苏妲己杀害。殷郊为母报仇夜闯摘星阁，发现她就是狐妖，新仇旧恨下一剑刺出，狐妖使诈让他刺中大王，现在殷寿要捉拿太子殷郊。
姬发与王家侍卫在城中找了一圈，直到太阳升起该换班了才回来。
我看着他因熬夜泛红的眼睛，点了点头。
苏妲己是个端庄有礼的姑娘，那狐妖占了她的身子，让她背上了祸国殃民的罪名。
“殷郊现在还好吗，没有被大王捉走吧？”
姬发点了点头：“你还知道什么，有没有什么办法让大王不再猜忌殷郊？”
姬发的眼睛里满是期待，可他的期待注定要落空。
“我没有办法，殷郊是不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让大王一直无法接受他。”
在我看来，如果殷郊继承王位，商可不一定会真的被灭。但殷寿这样“无差别”杀害所有对他的权利有影响的人，真的与姬发形容的二王子大相径庭。
“别担心，虎毒不食子，除非那人根本不爱他的孩子。殷郊高大帅气，仁爱英勇，他的父亲怎么会真的要杀了他呢？”
姬发想了想，暂且被说服了。
“对了，之前和你说好的，教你种地！”看他还要问什么，我抢先一步打断。
人不能总被坏情绪牵着鼻子走，我什么本事也没有，或许我的出现就是让他高兴一点？
这几天，我将我那贫瘠的农业知识整理了出来，鉴于这里并没有纸张，我用树枝在地上写下了要点。
“这是什么？是文字？”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我们沟通没有障碍，但很显然，现代简体字姬发并不能理解。
“那是我的记录，我说给你听……”
犁地工具与牛在种植中的作用、肥料的堆积与制作、虫害的预防、温室种植……
他有时听到感兴趣的会多问两句，诸如犁应当采取什么样的结构、铁器在犁中需要占多少部位、种出“反季节”菜的温室是怎么打造等等。
姬发最后叹了一口气：“我已经八年没有回去了，种地，感觉已经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了。可能现在的我种地能力现在还不如朝歌外的平民。”
他又想起了父亲。
“你知道吗，西岐每到秋天，就会成熟大片大片的麦子，风吹过就像河水流淌一般，你会闻到麦子的气息。这时候，西岐的子民都会去麦地收麦，小时候我和哥哥都去收过麦子，一开始因为不会用镰刀，我还被割伤过手。”
他笑着给我看了手上的一道旧伤疤。
摸过他的手好几次，却一直没发现，除了厚厚的茧，他的手上还有大大小小的疤痕。
这道，是刚来朝歌骑马时被缰绳磨破留下的。
这道，是训练时被弓箭磨破的。
这道，是第一次上战场被敌人划破的。
我听他细数，说着说着闻到了一丝血腥味。
“不对，你是不是受伤了！”我站起来绕着他转了一圈。
每次看见姬发都会被他俊美的脸庞吸引所有的视线，和他说话被那双眼睛注视着时，我总会感觉心跳加快，从而忽视一些其他的东西。
比如他脸上黑色的小痣，比如因为水喝的少而干裂的嘴唇，再比如胳膊上的伤口。
“你就是这样回来的！”
他笑着摸了摸头：“这不是已经包扎了吗。”
“你是不是骑马回来的，血都渗出来了，你这使了多大劲，哎呀，还在冒。”
包扎的布料摸着已经湿了，他知不知道这样会感染啊。
“姬发，你这样不更换纱布很容易感染啊，别动！”我上手开始拆除那明显不再具有止血功能的纱布。
“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放任伤口流血的危害。”我看着他心虚撇开的眼神。
他不会是故意给我看到的吧？
14
不知不觉，炎热的暑气渐渐消退，秋风渐起。
按姬发的话来说，现在该快到收麦子的季节了。
这段时间，为了感谢姬发对我包吃包住，我常常会亲自动手做一些吃的。
逐渐姬发也开始习惯了每日三餐。
“今日姜文焕还问我，最近吃了什么，怎么还胖了。”
姬发一边“嫌弃”晚上要多吃一顿，一边主动上前拿筷子。
看他吃饭，我有时候会产生一种错觉——似乎这样也不错？
小丸子头扎的有些随意，他有几根头发支棱着，在太阳里发着光。
“怎么啦，别光看，吃呀。”姬发说完扒了一大口饭。
“没什么，看你吃饭的样子真好看。”
“好看多看。”他眨巴眨巴眼睛。
“你不是我认识的姬发，你现在已经完全不会害羞了吗？”
“哈哈哈哈哈哈。”
与姬发在夕阳下吃了一顿宛如下午茶一般的晚食，他又要“上班”了。
我有些担心：“你的胳膊还没好，真的可以吗？”
“当然，这点小伤，根本算不了什么。”
看着他欢快的出门牵马，我总觉得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应该要和他说。
一夜翻来覆去，总感觉昏昏沉沉地没有睡着。
东方既白时，姬发牵着两匹白色的马从黑夜里走进小院。
我听到声音，披着衣服探出门看，发现姬发从正门往马厩走去。
“今天怎么换了马？”
“我哥哥从西岐来啦，明天带你去看他！这是父亲当年送我们的白龙驹，看他们多帅呀。”
伯邑考！
“哐当”一下，手上的门栓掉在地上。
“他进宫了吗。”我问他。
姬发看到我的表情感觉有些奇怪：“下午和哥哥分别，他便去见了大王。”
难怪，雨下了一夜。
他还不知道，那是他与哥哥的最后一面。
年轻的西岐世子，带着两匹白龙驹，一匹救父亲，一匹救弟弟，却完全没想着活着走出朝歌。
“你快回宫，找西伯侯，和他说殷寿给他什么都别吃！”
姬发吃下了儿子伯邑考做成的肉饼，得知真相的他吐出了兔子。
这是小时候看封神传说的“童年阴影”，可他们不再是书里模糊的人，他们是姬发最亲最爱的人啊。
他还在看见哥哥的喜悦之中，巨大的悲伤突然向我袭来。
“别愣着姬发，快，快去牢里！”我推着他，他很疑惑。
“怎么了燃，大王答应我了的，只要父亲认错，他就放了父亲。倒时我们可以一起送哥哥和父亲回西岐。”
瞒着他吧，只当他以为殷寿要毒害西伯侯。
“姬发，你还是，尽快去看看吧。”
“燃，别推我呀，我这下午刚和崇应彪打了一架，你都没发现我被打的好多痕迹吗？”他嘟了嘟嘴。
他的眼神里还有清澈与天真。
我冲上去一把抱住他，把头埋在他的盔甲上，蹭了蹭。
为什么是他要承受这样的重担。
姬发被我抱地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
“我没事呀燃，我现在可没法进宫，会引起别人探寻的。我马上就让他们去牢中看看。”他手足无措，最后摸了摸我的头。
“好。”我抬起头看他，泪眼朦胧中，是他认真的脸。
“燃，等父亲被大王放出来，我带你见见父亲和大哥，可以吗？”
“啊，哦，好呀。”我轻轻地回答。
见家长他知道意味着什么吗。
她答应了。姬发想着，他的耳朵有点红。
“哎呀，我好困，先不与你说了，今晚我要去给殷郊送衣服，你要一起去吗？”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