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无昧在桃李广场中心设下结界,以防止比试过程中法术波及在一旁观战的弟子。
若瑜走向若璃,低声道:“我怎么感觉这才是真的惩罚?有够狠的。”
若璃点了点头,略带歉意道:“师哥,是我鲁莽连累你了。”
若瑜摇摇头,笑道:“没想到这无昧仙尊平日里慈眉善目,怎么偏生罚你这么狠?又是月宬领罚三个月,又是和他比试的,这不是为难小辈吗?”
“慎言吧。”若璃叹了口气,“你觉得我们能过几招?”
“二十吧……”
若瑜心中一寒,料想苏无昧应当比母亲修为高,便道:“你下山看来无望了。”
若璃闻言苦笑,便一同走向场中央。
林梵甚是困惑,道:“怎么这次无昧仙尊如此严厉?”
苏沂也是百思不得其解,道:“猜不到。”
林梵抱臂,带着看好戏的口吻道:“你觉得他们能过几招?”
“两人武艺术法深不可测,五十招也并不是没有可能。”苏沂看着若瑜若璃两人的背影,左手暗暗握紧了晴水。
若瑜若璃站定在场中央,利剑出鞘,横于胸前,双手慢慢碰过头顶,向苏无昧躬身行礼。这是将台岭的 “江汉朝宗”,其含义表示极为恭敬长辈,用以表明后辈是虚心想请教长辈指点,并非是动手冒犯,是将台岭弟子和长辈拆招前必须先使用的招式。
苏无昧点头受礼,缓缓拔出命剑空青。
尹南星不住叹道:“空青合生,断异镌奇。这还是我第一次见空青出鞘呢。”
杜仲:“这应该是仙尊第一次在我们面前展示身手吧。”
若瑜若璃一招“江汉朝宗”使罢,对视一眼,手中长剑突然化做两道白虹,向苏无昧刺去。
苏无昧游刃有余地用右手持剑格挡若瑜刺来的一剑,左手以手指一弹,弹开若璃的独明。
若璃一个回缩,便挥剑向苏无昧左肩削落。若瑜则回转身体,顺势斜剑攻向苏无昧小腹。苏无昧并不躲避,提剑转守为攻,似是挽剑花护身,实则是一招“斗指东南”,以攻代防,让对手不能近身。
若瑜若璃两人连忙后跃相避,还未站定若瑜就率先攻去,使的是灵山散花,将苏无昧围在垓心。见他抢先上前,若璃便一跃而起。
只听空中传来几声古琴泛音,如鸾凤清啼于九霄,竟是千载相望七弦琴中的第二式!
苏沂不住叹道:“以剑鸣琴音,散音旷远如远山,泛音清冷如天籁,走音悠长似人语。千载相望七弦琴一招三式共七十二路剑招,白矢九战诀好生了得。”
林梵应和道:“应当是若璃好生了得,他才刚满15岁吧。”
尹南星:“恐怖如斯,恐怖如斯!”
长剑挥舞,利剑相交声夹杂着琴音,犹如暴雨击窗,极密且甚急。待众人看清若瑜身影,两人已和苏无昧走过三十七招。
苏无昧不知何时起竟开始专注攻击若瑜,他便渐渐落入下风。苏无昧已近若瑜身旁,抬起右掌攻向若瑜左肩,若瑜赶忙左手运气相接这一掌。还未和苏无昧手掌相接,左手就被若璃握住。
若璃用力将若瑜往空中抛去,大喝一声:“缴剑!”
林梵面上已无平日的嬉闹,困惑道:“凌空借力?”
尹南星揉了揉眼睛,道:“若璃怎么可以做到在空中踏步?”
杜仲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就像是点地一般,在空中一连几个起落,这是为何?”
苏沂却注意到若璃凌空借力时,他脚底飘下的叶子与苏无昧先前拿出的一模一样,都是凌兰丹花叶。
一切都发生得过于突然,若瑜还没来得及看清场面状况,便依若璃所言,出剑与独明交叉,将空青死死钉在地面上。落地站定回头,却看见若璃他运灵聚气的左手还没来得及抬起,苏无昧那掌就已正正打在若璃心口!
若璃犹如敛翼飞鸟,直飞出结界,砰的一声,径直撞在广场东边的巨石上,将巨石都撞个粉碎!
烟雾散去,若璃不动,静静地躺在地上。
“若璃!”众人惊呼,向他奔去。
闻声,若璃缓慢坐起。他竟是朝着苏无昧大笑出声,眼里尽是得意,似是在说:我不会让你得逞。没笑两声,便是一连哇哇几声,口吐鲜血,将自己的衣衫染透。
苏沂越过广场,最先赶到若璃身旁,正想要为他输送灵气疗伤,若璃却抬起右手制止,目光依旧盯着苏无昧不让分毫。右手一收,几枚叶子飞来,尽数收在手中,他运力将手中的叶子碾成粉末,眼中满是狠戾。
“不可任性!”若瑜赶来,大喝若璃任性不肯治伤。
若璃看向若瑜,艰难地挤出笑来,顺势双腿弯曲成打坐的姿势,右手掏出一个拳头大小的圆铃,便向头顶抛去。圆铃声响,落下一道丈宽的虚无结界,将他包裹住。
至此,外界再也看不到结界内状况,只能听到圆铃不断作响。
在场众人一时都不敢出声。苏无昧走下台来,负手而立。若瑜则是双眉紧促,眼里满是怒火,死死盯着空中的圆铃。
林梵与苏沂对视一眼,都觉得这一切过于反常,又不知道该作什么解释。
大约过了半柱香的时间,铃声终于停下,圆铃往下坠落。
若璃右掌接住圆铃,收好,道:“多谢先生赐教。”
苏无昧瞧不出是神情,道:“可有大碍?”
“多谢先生挂怀,现已无大碍,只需要调息几日就好。”若璃被若瑜扶起,躬身行礼道。
“嗯。”苏无昧点点头,“接下来你们按榜单进行比试吧,切记不要鲁莽。”
众人应下,苏无昧转身离开。
见身边人群散去,若瑜忙问道:“你怎么回事!”
若璃轻咳,掏出怀中的手帕擦了擦嘴角的血迹,道:“原本打算提掌和先生相接倒也无碍,没成想……咳咳咳”话未说完,他又开始咳了起来。
若瑜一边为若璃顺气,一边说:“原本也伤我不得,最多就是把我震飞出结界,你这样整整受他一掌,哪里是调养几日就可以恢复的。”
苏沂忍不住道:“当下还是先请学宫的医仙好好看看伤吧。”
林梵表示赞同,道:“这掌可不轻,又恰恰打在心口,要是普通人都该一掌毙命了。”
尹南星骇然道:“这要是普通人,心脏都得震碎吧。”
“我去请白薇,她医术甚是了得。”杜仲还未说完,转身就要走。
“不用!”若璃急忙出言制止,又向若瑜说,“先去信给师尊。”
这时若璃心里还打着小算盘,心想:这哪能随便给他人把脉,别说这些都是医家好手,但凡是仙门中学过医术的,谁还不能通过脉相探知我是男是女。
“好。”若瑜虽不赞同,又确实拿他没办法,只好抬手写下“若璃重伤”,便通过嗣音术传回将台岭了。
“我先带你回芝兰园休息。”若瑜说罢,又转头向其他人说道,“你们好好准备接下来的比试吧,若璃这边有我照料。”
若璃点头,抬手召回独明和锋影。若瑜则轻轻架起若璃右臂,两人几个起落便离开了桃李广场。
林梵望着两人离开的背影,道:“你说若瑜该怎么记上这笔账?现下他已传信元锋仙尊,将台岭可是出了名的护犊子。”
“这次若璃重伤,怕是不容易揭过。”苏沂握紧晴水,看向苏无昧,心中开始掂量起自己能在伯父手下过几招,“待会我先上场,然后去兰台找父亲一趟。十五年前两家断交之后,好不容易才有今日的光景,万不能因为今日之事再次进入僵局。”
若瑜将若璃扶回房间,心中关心他的伤势,也没注意到房间内除那盆雪塔外,还有不少凌兰丹。
若璃坐在床上,笑道:“我这受的是内伤,你左右也帮不上忙,先去上课吧。我先自己运气走几遍经脉,恢复一下。”
“这苏文林也太狠了!”若瑜心中着急,居然直呼长辈的名字。
“慎言。这不比将台岭。”若璃已端坐好,双手捏诀,闭眼时说道,“你再细细回忆今日的比试,他是有意将你逼出结界。”
“将我逼出结界?确实那一掌我已躲不过,必须提手硬接,那么后果便是我飞出场……”若瑜回想起苏无昧的攻击不知何时起集中在自己身上,顿感毛骨悚然,没有将话说完。
他心想:诚然,接下苏无昧这掌,自己自然因为修为不敌苏无昧,会被反弹出场。自己虽不会重伤,但场上便只剩下若璃和苏无昧两人。以往比试都不会设置结界,今日设结界不让场内影响观战的学生,自然结界外的人也影响不得场内。一旦自己离场,苏无昧便可以任意拿捏若璃。按现在的状况看,苏无昧必是要对若璃不利。
见若璃已经入定,他便关上房门,在廊檐下坐着,手中把玩起玉令来。
消息早已传回将台岭,却迟迟没有回音。
随着时间的流逝,若瑜心中开始焦急起来,又想起若璃入定前所说的话,顿时觉得这西畴学宫暗藏杀机,不得不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