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何皎皎走过来，一脸未解。

    “无事。”楚奕之面色如常，笑着伸出手，却在半空中反应过来及时收回。

    嗯？

    何皎皎见他作出了环抱的姿势，身体下意识退了一步。

    皎皎……

    楚奕之内心叹息了一声，任由内心恶念疯长，面上依旧笑着，端的是公子无双:“今天去游船怎么样？”

    游船？真是不错的体验。何皎皎的注意力很快被转移，收起了那一丝不自在，眼里兴致勃勃。

    这次楚奕之邀何皎皎上的是一艘两层的小船，说小，空间对两人来说却已绰绰有余，特别是船身的设计，更是巧之又巧，极尽华丽。尤其是周身的灵力波动，更是彰显了它的不凡。

    “这船好漂亮！”何皎皎感慨着，看着船身的样式赞不绝口。

    “很喜欢吗？”身边人问道。

    何皎皎点点头。

    楚奕之忍不住笑了，侧头看向何皎皎:“那就送给你如何？”

    什，什么？何皎皎的样子有些呆愣，像窝里长着柔软绒毛的小鸟。

    她没听错吧，他真要把这样的船送给自己？

    何皎皎忍不住看向楚奕之，定定的，直到看到他眼底的深处情意，才似被灼到似的，浑身一颤。

    她有些不自在，没有接他的话:“不是说了要游船么，快走吧。”

    何皎皎被楚奕之带上了甲板。两人双手交接的时候她似乎还能感受到从他身体里传过来的滚烫。

    “有多久没这样了？现在再来尝试一遍，居然还是感觉很不错。”

    何皎皎站在围栏边，迎着清风的吹拂。风柔软地亲吻着她的头发，脸颊，甚至是脸上的娇嫩之处。

    楚奕之在一边安静地看着她，即使偶尔会把目光分给前方，但更多时候都紧紧凝聚在她身上。

    “躺下来怎么样？”楚奕之顺势提议着，显然还记得上次的游船经历。

    “好啊。”何皎皎爽快答应，见人已经伸出了手，想到刚才的经历，未免尴尬重演，轻轻搭了上去。

    楚奕之拉着她的手，将人轻柔地带到了板上。

    天空依旧一片明净，几朵白云缓缓从这块幕布上划过。微风徐徐，几只残影掠过，空留下几声清脆。船在行走，人躺在上面，只觉得时间过得很慢很慢，几乎要停滞住。

    再一次感受到身边人的气息离自己这么近，楚奕之内心忍不住产生了罪恶的念头。

    他手指慢慢的，以一种试探的态度攀上了何皎皎散乱的头发，不自觉地摩挲起来。

    柔软轻飘飘的触感，仍旧像一根生命力旺盛的藤蔓般，不经意间爬满了他整个心房。

    何皎皎察觉到了身边人的动作，没有在意，她只觉得自己可能发现了他的一个小问题——爱玩头发。

    不管了，看在他带自己上这艘小船的份上，就原谅他吧。

    船行出了好长一段距离，何皎皎终是在这片宁静中闭上了眼睛，遮住了往日那双神采奕奕的眼睛。

    “皎皎？”楚奕之试着叫了她一声，在没有得到回应后轻轻一笑，将人捞起，然后小心翼翼地把人带到了船上的房间。

    熟练脱下了鞋子，又整理了一下她被折皱的衣服，楚奕之站在床边看了看她安静的乖巧脸庞，内心怜爱间又升起了一股疯狂。

    什么正道？什么妖魔？这一刻他什么都不想理会。

    早在很久前，他就意识到自己天生就不是个好人，匡扶正义这种事情在他眼里根本没什么所谓。

    在宗门里，斩妖除魔是他的职责，为了职责，他甘愿变成一把利刃。

    但现在，关于什么妖，什么魔？他根本就不在乎，他只要自己深爱的人能够留在自己身边。

    那些口口声声逼着自己把她献出去的人，他也不会忽略他们，他会用他的方式告诉他们，他们是在做梦。

    何皎皎醒来的时候差点吓一跳，原因是楚奕之居然在给她梳头发。而且梳的力道格外轻柔，不像男人能使出的力气。

    “别动。”楚奕之按住了她的肩头，拿着梳子继续替何皎皎梳着，他的手很灵巧，让人无法想象明明是一向握剑的手，做起这种事情来居然也得心应手。

    指间翻转间，何皎皎在他轻柔的手法伺候下居然还很享受，不知不觉又快睡着了。

    “好了。”

    何皎皎被他的声音唤醒，对着镜子照了照，看到了里面自己的部分头发被挽起，剩余的头发散落下来在后面铺好。

    透过镜子，她能清楚看到身后的楚奕之就安安静静地立在她身后，如同这些时日般，一直凝视着她，带着能够灼化人的温度。

    “怎么看这么久，还满意吗？”楚奕之问着。

    “挺好看的。”何皎皎回着，藏起了自己心中的那一份愧疚。就算对自己这么好也没用，她给不了他想要的。

    “以后我都给你梳吧。”楚奕之笑着，丝毫不觉这是件多么亲密的事。

    何皎皎摸着自己头上的发髻，没有说话。

    清洗了下手，楚奕之端着一盘糕点进了房间。

    “尝尝？”他捻起一块卖相极好的伸到何皎皎嘴边。

    这动作有些亲密，何皎皎心里有些梗住了。她偏了偏头，咬牙努力想了些说辞。

    “你不必这样做的，左右……”

    “嘘。”楚奕之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他的目光如水。

    “没关系。皎皎，做这些我很开心。我从没想着要靠这些来博取你的同情，仅仅是因为我喜欢你，愿意为你做。”

    “不要觉得它是负担，只管接受就好。因为，这是我唯一能够做的了。”

    “不要拒绝我，好吗？”

    男人的睫毛颤动着，面上平静，周身却散发着心碎气息，像是被抛下的人。

    何皎皎从没见过他这样子，心里一下子有些慌乱。

    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半天呐呐的，从嘴里挤出一句干巴巴的话。

    “好吧，我吃就是了。”

    楚奕之的脸上终于又浮现出了一丝笑意，他的眼睛里的火苗越来越盛，将眼眸映的幽深。

    皎皎，这样的你让我该怎么放下。

    何皎皎见他还保持刚才的姿势，只能努力压下心里的那让人羞赧的感觉，凑上去闭目靠近着他的手指咬了一口糕点。

    从他身上传来的淡淡清冷香气，跟糕点的甜掺杂在一起，丝毫不突兀。

    为了更方便投喂，楚奕之刻意将手往前送了一截。

    湿漉漉的触觉接触到指间，楚奕之眼眸深了一刻，而后心满意足的笑了。

    接下来的几日，两人几乎日日待在一起。楚奕之几乎包办了何皎皎的日常起居。事情无论大小，他都亲力亲为，反倒让何皎皎更加不自在。

    可是毕竟有了先前的经历，她又不好说出口。

    而且，何皎皎还发现了一些更加奇怪的事情，那就是楚奕之越来越黏着她了。无论她干什么，他都跟在她身边，一刻不离。

    她揶揄问他的时候，他还有意无意地遮掩，看着就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就算是再迟顿的人，估计也会发现问题所在的吧。

    凭着何皎皎的预感，她已经猜到了楚奕之对他隐瞒了一些事情，而且，这极可能跟自己有关。究竟是什么呢？

    虽然不知道楚奕之究竟隐瞒了什么，但何皎皎却不怎么在意。

    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活下去也是行的，只是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答案最终会露出水面。

    到那时候，即使他不说，她也会知道的。

    他们就这样在江上飘了一些时间，过了一段安生日子。

    直到靠岸的那一天，何皎皎才恍然发觉。这人间的世界已经天翻地覆。

    至于具体的原因么，听说是修真界的人跟魔族的人打起来了，双方斗的激烈，甚至还波及到了人间。

    天灾人祸，层出不穷。疫病突发，山崩地裂，洪水泛滥，都只是在瞬息之间。

    每天死的人有成百成千，城里的人纷纷逃往别处，只留下年老体衰的人和嗷嗷待哺的婴儿。

    没办法，生活就是如此严苛，优胜劣汰，都是自古的道理。

    何皎皎彻底被她所见到的场景震惊到了，目之所及，皆是触目惊心，让人胆颤。哪怕是她所踩踏的土地，也让她担心，是曾经横尸遍野的地方。

    她忍不住向楚奕之询问，究竟是因为什么，才导致一向行踪诡秘的魔族又与修真界开战。

    只是对于这件事他并是很想提及，总是一笔带过，又或者是在这个时候转开话题。

    “我们离开这里吧，找一个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地方，安稳地生活，不好吗？”楚奕之看向她，眼里有了一丝期冀。

    何皎皎看着他，只觉得有些陌生。她有些不明白，作为曾经修真界少年真君的人，现在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你在说什么胡话？安静，平稳？”何皎皎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道:“你看清楚他们脸上的痛苦了吗？现在四处都是战火，这座城每天都有人不断死去。你是想让我撇开这些去谈那些虚无缥缈的爱情？”

    “还有，你说的安稳的能够让我们好好生活下去的地方根本就不存在，就算真找到了，我也没办法得到内心真正的宁静。”何皎皎说着，气息有些不稳。

    楚奕之下意识扶住了她，却被何皎皎打落，面对被甩开的手，他的面容也跟着落寞了下来，像置身黑暗角落里。

    “抱歉啊，你知道的。”

    “那些妖魔，凡人，我都不在意，我只在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