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待燕霜机回来,白摇连忙扔了话本,迎上去问:“师尊说什么了?”

    “叫我下山查案。我心说我没时间,他肯定听见了。”燕霜机浑身没骨头似的往桌上一摊,“多大点事,我才不去。”

    “案子?不会是清风派吧?”白摇咂舌,“我和你说,那可邪门得很。几百个修士,一夜之间全死光了,听说流的血把整条护城河都染成了赤红色,还养出好几只凶煞水鬼!”

    燕霜机唔了一下:“济明乱下山了,他是喻邪师兄,那我就不去了。”

    “都传清风派是越琅琊屠的,你知道不?”白摇话题一拐,“东皇钟不见了,道门急着推个替死鬼斩首示众。”

    他话里话外意思明显,燕霜机只当听不出来:“他在雪境,哪有机会干这桩大事。”

    她拒绝的意思也很明显,白摇顿了须臾,恨铁不成钢:“你傻啊?就趁现在把云水镜记录一删随便找个理由把越琅琊赶走不就得了?想弄死他的大有人在,不用脏我们的手,还死无对证。”

    “是不用脏我们的手,但越琅琊当妖道这么多年,哪个罪名罪该至死?你也知道雪境是正经道门?”

    白摇突然问:“你护着他,是不是因为那个谣言属实?你以前和越琅琊谈过?”

    “……”燕霜机不答反问,“我十几个前任,哪个是没名分的?”

    白摇幽幽看了她片刻:“骗哥们可以,别把你自己也骗到了就行。哥们被你骗了无所谓的,打个哈哈就过了。但希望你说完这段话后擦一下眼角,别让眼泪掉下来了就行。你说的这些话,哥们信一下也是没什么的,信你一下也不会少块肉,还能让你有个心里安慰,但是你别搞得自己也当真了就行。真不是哥们想要破你防,好好想想,除了兄弟谁还会信你这些话?”

    西苑里铺着青石,长廊上绕着深绿的萝藤,时值深秋,院中红木叶趋于枯萎衰败。天色蒙蒙,窗下摆了一张桌子,坐着一个人。

    那人眉目舒逸,一身素净衣袍,坐于矮桌前,露出的手腕清瘦,桌上一打黄符,一捧朱砂,一支毛笔,一立白玉瓶,瓶中红梅斜出,称着远山近林,乌木格栏,竟是入画般的景色。

    燕霜机抱剑入廊:“你倒不怕死,坐这么稳当,脑子坏掉了吗?”

    越琅琊抬起眼,轻轻笑了笑,眼尾一抹鲜红如妖:“师姐相救之恩,琅琊不敢忘。那一剑当真风华绝代,举世无双。”

    “这声师姐叫得未免有些太早。”燕霜机摇摇头,轻巧跃下栏杆,看了会儿越琅琊笔下符咒走势,拿起其中一张,指明问题所在,“这里画错了。”

    越琅琊:“哦?”他虚心求教,“哪里错了?”

    燕霜机:“自己想。”

    越琅琊笑意吟吟:“想不明白,师姐教我。”

    院外忽然传来铿锵有力的一声呸,白摇大步闯入,一把拉了燕霜机就走,还骂骂咧咧:“天杀的人贩子!我第一眼就认出这是我师姐!你他妈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算老几?!”

    燕霜机哭笑不得,由他拉了走,回过头,见越琅琊还在原地,正冲她微笑。

    少年半边脸陷在长发垂落的阴影里,看不真切。

    她朝他摆了摆手。

    待二人身影消失在红木林中,越琅琊方搁下毛笔,似在自言自语:“我教你画符时,是让你自己想的吗?”

    “好了。”燕霜机站停,“打住。你有事吗?”

    白摇勇猛无敌地抓住霜月夜剑柄,抵上自己的咽喉:“你要真想和那妖道谈感情,来,先把我打死。”

    燕霜机迟疑:“……?那我动手了?你下去后可别和阎王爷状告我滥杀无辜哈。”

    “道门的未来就是被你这种人给毁掉的。”白摇斩钉截铁,“我做鬼也不会放过越琅琊。”

    燕霜机露出一个你他妈在逗我的表情:“他一个驭鬼的妖道,你死后说不定还得给他当牛做马端茶倒水。”

    白摇深深吸了一口气:“师尊发话了,要你立刻拱出雪境,下山查案。”

    燕霜机义正词严:“这么大的事你居然不叫上三师弟?他不仅招你惹你,还成天干伤天害理的事情,到底怎么样你才能让他也来和我们共患难一下呢?”

    白摇咬牙道:“三师弟说他不在。”

    燕霜机心领神会:“懂了。不关你事,这是我自己发现的。”

    他们浩浩荡荡杀进大雪苑,只见衣裳鞋袜遍地,陈雪旧正翻箱倒柜,准备卷铺盖跑路。

    霜月夜甚至不用出鞘,剑气纵横,直接把整座山头冰冻三尺,封死了所有出路。

    燕霜机拂落衣领雪花:“三师弟,这就迫不及待收拾东西要和师姐下山啦?”

    陈雪旧不动神色,淡淡地说:“虞师叔气血不畅,请我暂住拜月宫,替她调理身体。”

    白摇喔哟道:“我觉得还是我们雪境比较好,雪境怎么你了?前面忘了,中间忘了,后面忘了,拌面忘了,拉面忘了,热干面忘了,烩面忘了,炸酱面忘了,牛肉面忘了,刀削面忘了,打卤面忘了,饸烙面忘了。”

    他说着说着把自己说饿了,肚子一声空叫,在空荡的雪山里十分响亮。

    陈雪旧无表情的脸上稍显波澜:“我还是劝你去拜月宫吧。曾经有人做了一个实验,把拜月宫弟子和雪境弟子从一线天扔下去,拜月宫弟子使用术法飞了回去,雪境弟子由于什么也不会,直接当场坐下。这就是去拜月宫的好处。”

    白摇义愤填膺:“要是我们大师姐在,哪里至于让同门受这种苦!”

    “高抬我了。”燕霜机谦逊道,“师姐这就送你往生极乐。”

    她手腕翻转,刹那间月光乍泄,满屋清霜,霜月夜洞开一线,似有天光。

    “……等等。”陈雪旧慢吞吞地说,“我忽然受到师祖点化了。仔细一想,你们说得对,雪境确实比拜月宫好。拜月宫有什么好的?不就是有这有那有女修吗?我是无所谓的,只不过我一个朋友可能有点汗流浃背了,当然不是我,我一直都是行的,以一个旁观者的心态,也不至于破防。”

    燕霜机很满意:“好的,三师弟,你是好样的。”

    白摇用力肘击陈雪旧,陈雪旧话锋一转:“但是我有个条件。我一人血书,求越琅琊滚出雪境。”

    白摇举手:“两人血书。”

    燕霜机终于迟疑了:“……你们有点那个。”

    白摇苦口婆心:“你真的不觉得越琅琊像只狐狸精吗?还是会拆散别人家庭的那种。这叫什么?小三!师姐,他和你以前甩掉的那些男修都不一样,他段位高得很!玩玩可以,你可别被迷了心智啊!”

    陈雪旧点头附和:“就是,你再这样见色忘义我可不帮你干偷鸡摸狗的事了。”

    燕霜机道:“可他模样怪招人的,养眼,我就是看着喜欢啊。”

    “哎呦我说你!等下山你要多少那样的我给你找多少行不?干嘛非越琅琊不放?”白摇挤眉弄眼,“我看段明河就不错。”

    燕霜机断然拒绝:“太麻烦了。”

    白摇撺掇道:“那可是壶溪段家少主,段家!师姐你想,你一爱情砖头给他砸下去,咱雪境今年开销就不用愁了,看不顺眼了就踹,分手了还可以敲笔分手费。”

    燕霜机指着他好半天不知该训斥些什么:“就段明河的手段,你是真不怕把你师姐交代出去啊。”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有我在,怕什么?”白摇狞笑,“当年试天榜那小子把我们雪境摁在地上打,风水轮流转,也要让他尝尝情场失意的滋味。”

    燕霜机慢慢地说:“原来你早就计划好了。”

    “可别。”白摇连忙解释,“下头弟子都要揭不开锅了,老欠着债也不是办法。拜月宫愿意借钱,冲的是两位掌门之间的交情。等上代人一飞升,我们打着灯笼上哪儿找西北风喝去?”

    燕霜机空有大师姐的地位,其实也不怎么管事,雪境上下由白摇一手打理,她平时不是在打架就是在谈恋爱,居然不知道师门已经穷困潦倒到这种地步。她眼神飘忽,一不小心直呼了雪境掌门的大名:“孟承野……”

    白摇冲上来捂住她的嘴,大力比噤声手势:“他听得见!”

    “不是……”燕霜机努力挣脱束缚,小声说,“师父在后面。”

    他们大惊失色,齐刷刷转头,果然看见白发金瞳的年轻男人站在身后,衣袂飘飘,不知听多久了。

    除了燕霜机,其余二人当即跪下。

    “拜见师尊!”

    “拜见师尊!”

    只有燕霜机朝孟承野伸出了手,掌心向上:“赢了多少?交出来。”

    孟承野看她一眼,声音淡淡,但不是对燕霜机说的:“你们怨我?”

    白摇低着脑袋不出声,陈雪旧却一下子扬起了头:“雪境到今天这个地步,师尊心中当真一点无愧吗?”

    真是反了天的诘问。

    孟承野哦了一声,语调上扬:“何愧之有?”

    “不作为,不传道,穷奢极欲,放浪形骸!”陈雪旧脸色冷凝如冰,他积怨已久,索性一吐为快,下一秒白摇猛地喝止了他:“师弟!不得无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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