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的时候发现你梦中在嚷嚷,凑近一听才知道是在说香囊。”
许生看我没有接过,直接把香囊塞我手里。
我这才心知自己误会了许生。
本就不是很信任他,想到他的企图,香囊丢后,我又经历了生死离别,第一个怀疑的自然就是许生。
这样看,竟然是我武断了。
我没有说话,只是心中对许生改观了一点。
他说完就把灯吹灭,紧接着退出门去,我也听着淅淅沥沥的雨声,怎么都睡不着。
许生。
他到底值得信任吗?
我不知道。
睡着软枕,好不容易进入梦乡。
梦里都是一片雾,而我是一株仙草。
地上叽叽喳喳的声音很多,我被吵得头疼,并不想和那些声音说话。
“神女!”
“神女过来了!”
一群仙草激动的很,我的心里也起了一丝涟漪。
神女?
什么神女。
也许是我太矮,只望到高处一只手抚摸下来,我也被这女子的手摸到一瞬。
好舒服。
有点不好意思。
趁着大家没有注意到,我合拢了花瓣和绿叶。
画面一转,我又梦到自己跳入了火海,火海里很多人脸,有望山村村民的,更多的是不认识的人。
他们的脸密密麻麻,面目狰狞,一个接一个的人脸张牙舞爪,想要把我拖下火海。
即使我拼尽全力反抗,也无济于事。
一个人的力量实在是有限。
惊恐,不安,害怕。
救命——
谁能来救救我——
我拼命大喊,歇斯底里,嘴里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胸口闷闷的很压抑,整个人都呼吸都变得急促。
好难受,心好疼。
火舌一寸寸舔舐我的肌肤,从脚到头慢慢被烧成了黑炭,我在火海里翻滚挣扎许久,最终化成了一撮灰。
猛然一睁眼,才发现只是一场梦。
呼!
哈!
嗬!
还好只是梦。
可这梦也太真实了。
我拿出帕子擦擦额头。
在火海里挣扎的滋味并不好受,这辈子我都不想再体验第二遍。
我手里捏着帕子全是汗。
额头的汗珠也是擦了又擦。
头发都被浸湿,醒后全身的热气都顺着毛孔散开,天气越来越冷,我的身子也开始发抖。
披好皮子做的外袍。
下床穿鞋一气呵成。
还好,我的伤早就好了个七七八八,现在也能下床走动,不过不能走路太久。
出了院门再出去,村民愁眉苦脸地围在村子最大的树下。
许生也去了,奶奶也在那。
他们身旁就是村长。
我加快速度过去,看他们那样子,村里好像在商讨什么事。
否则也不会几乎全部的人都到齐了,除了我。
我把奶奶扶着坐在石凳上,又给她把拐杖靠在树的一旁。
奶奶唉声叹气地和村长对视一眼,眉宇间全是忧愁。
“现在村外的流民越来越多,我召集大伙就是为了提醒,最近不要再过天堑,外边都是感染瘟疫的人,流寇土匪也多了很多。”
“出去了有什么事,我可管不到。”
村长威压极强地看了一圈村民继续道。
“只能为了剩下的村民找想,把那个感染瘟疫的人丢出去自生自灭。”
村民们你看我我看你,都埋下头不说话。
一个声音冒了出来。
村民甲:“前两天我看到小李他爹过天堑了。”
“他一回来就把咱们村专门用来过天堑的东西锁了。”
村民乙:“对,他那天回来就去请了张大夫,张大夫在他家没待多久就走了,然后我们很久都没有看到他。”
村民丙:“难怪,上次老李婆子出来,我和她打招呼问候老李,她都支支吾吾的。”
村民们在下边你一言我一语,村长的脸色变得凝重。
我也发觉此事棘手。
若是老李早就染上了瘟疫,那我们一个村的人进进出出那么久,没有一个人发现,村里唯一的张大夫若是也被感染,那我们村不就完了。
显然,我和村长想到了一处,奶奶也麻溜起身拿着拐杖磕地。
“快走,去老李家。”
“我是说今天怎么少了几个人,原来是老李一家都没来。”
这话听着让人心惊胆战,村长的脸色也刷的一下变得惨败。
顺着方向直走,我和村长都以最快的速度到达李家。
好不容易到了。
却看到李家大门死死紧闭,门外的落叶也很久没扫,一片荒凉。
活人的气息实在太少,许生搀扶着奶奶担忧地看着我。
我使劲一推门,却发现这门推不动。
“都后退。”
村长退了几步,村民们跟着过来,都退开在十步以外。
我用力踹一脚。
吱嘎一声。
门内传来锁落地的笨重声。
走在村长前头,我想要先一步去查探情况。
村长伸手把我拦在身后,他脸色很黑,说出的话却很坚定又绝决。
“我来。”
他又转头对身后的村民道。
“大家都别靠近,我一个人进去。”
他不放心地叮嘱。
“这不是寻常玩闹,都看好孩子,别到处乱跑。”
妇人站在自家男人身后发抖,小孩被她拥在怀里,有些小孩看到情况不对,早躲在大人怀里细细啜泣。
村长视死如归正要进去,许生忽然递过来一块面帘。
“村长用此物掩盖口鼻,可能减少被感染的可能。”
村长定眼看他一瞬,很快收回了目光。
“多谢。”
看村长快要跨进门,我脑中思绪轮转。
不行,村长是村子里最有话语权的人,若是真的出了事,还需要他来主持大局,他不能有事。
我天生有灵力,用灵力盖住口鼻,肯定不会感染瘟疫。
不能让无辜的人身赴险境!
决心一下,我暗暗运转灵力冲在村长前面进了李家。
村长一脸错愕。
他手上的面帘被我拿走。
我一边走一边对村长喊话。
“村长叔,我不会有事,你们放心,我看完就出来。”
说完,我把面帘仔细戴好,慢步进去仔细观察。
只余下村长焦急地看着我离去的背影,他没想到,我身后又跟来一个人。
许生从衣袖摸出另一块面帘戴好,又把奶奶安置妥当。
他的脸很冷,声音却是暖的。
“我也进去帮忙。”
“如果张大夫真的被感染,这村里就我一个医者。”
“我留下来处理,总比其他人好。”
听到这话,我诧异地偏头撇了他一眼,许生严肃的黑眸就这样和我对视,最后我收回视线,真正进去李家深处。
心里颇为复杂,作为医者,他的行为的确大公无私,村民们对他也一定多加感激。
但是,作为一个想要带走猫灵草的人,他的行为无异于激怒村民,在他们面前拱火。
不是我真的想要他死,我也不是想要天堑外的流民都被瘟疫夺走性命。
可我们村一直以来都守护着猫灵草。
对猫灵来说,猫灵草对他们有致命的吸引力。
就好比鱼儿和水,谁离了谁也活不下去。
我不是一个冷心冷情的人,自然也不是真的对这大面积爆发的瘟疫无动于衷。
可他一个瘦弱的医者,就他一个人,想要平安出去都很困难,更何况带走猫灵草。
心中有了计较,我转头来到几间剩下的屋子。
果然,老李叔已经缠绵病榻,他眼圈发黑,面色也发青,如同被墨浸染了一遍,瘦骨嶙峋和前几天判若两人。
我被这画面惊得说不出话。
一阵巨力把我扯了出去。
“你不要命了!”
他的声音稍微有点大,吵的我耳朵疼。
我掏了掏耳朵,似笑非笑地看着许生。
“怎么?”
“着急了?”
看他满脸郁闷,我勾了勾嘴角,马不停蹄去下一间房。
一整个检查完,才发现李家的人都染上了瘟疫。
只有李家儿媳还能动,稍稍能下床给她儿子擦擦身子。
她看我来了,急得直直跪下去。
“求求你们,求求你们救救我。”
“还有我公爹,我们李家上上下下都遭了瘟疫。”
说着,她惊恐得往后退。
“别靠我太近,会感染,会感染的。”
“不能再祸害更多人了。”
听她说话有力无气,躺在床上的儿子也气若游丝。
许生正要拿手去碰,被我一个弹指打得缩回了手。
“先回去。”
他只是个凡人,若是真的有什么,我也无能为力。
摇摇头抛开愁绪,我赶紧出门把情况报给村长。
“老李婶没气了。”
村长一把冲过来抓住我的手,不敢相信。
“怎么这么快。”
“那其他人?”
“老李叔还活着,却也染病最久,怕是活不了了。”
“他的孙子也气息微弱,命在旦夕。”
“就只有李叔和李婶情况好些,李叔还在昏睡,李婶还能稍微走动。”
村名们在下边叽叽喳喳。
“怎么会这样。”
“村长,瘟疫扩散很快。”
“老李这一家怕是活不成了。”
“对呀。”
“与其被他们拖下水,不如把他们家全烧了,这烧了还落个干净,成全了我们大伙,大家都不用被感染瘟疫了。”
许生拧紧眉头,我也不赞同那几人说的话。
村长不耐烦地看着那些挑事的村民。
“咱们和老李一家朝夕相处这么多年,他最是热心一个人,你们扪心自问,他帮过你们多少。”
那几个村民还在底下狡辩。
“那我们不也帮回去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