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国庆假期刚结束,津城还下着秋雨。

    祁炣搓了搓胳膊,后悔出差没带长袖。负责接待他的老教授彭新荣看见他还夸:“年轻就是好啊,小伙子一点不怕冻。”祁炣扯了扯嘴角当是应了。

    祁炣是软件工程在读研究生,他手下新开发的软件对大数据统计有极大需求。他导师疼他,朝彭新荣这个统计学教授的老朋友借了个专业人士给祁炣使使。此刻他们就在津城大学会议室里等彭新荣手底下那个研究生。

    “啧。”祁炣频频看表,这个“专业人士”已经迟到半小时了。

    彭新荣慢悠悠的举起保温杯嘬了一口:“哎呀小祁你放心吧,你师父的交代了,我给你找的人绝对专业过硬。”说着,彭新荣看了一眼震动的手机:“哟,那孩子来了。”

    “这......”

    “当当。”

    敲门声打断了祁炣想说的话。闻声看去,门外人和祁炣都是一怔。

    江艺瑾。

    苍白的江艺瑾。

    相顾无言,唯余沉默。

    “哎呀快进来吧,喝点热水,今天可冷了。”彭新荣热情招呼江艺瑾,打破两人间的气氛凝固,拿纸杯到上热茶放在江艺瑾的位置上。

    江艺瑾坐下捧着杯子喝了一口:“谢谢老师。”她平静的让祁炣觉得嗓子干哑的自己像个笑话。

    祁炣硬逼着自己去看江艺瑾,仿佛这样就能证明什么。耳边是彭新荣对自己爱徒的夸赞,他心里想的却是:才刚入秋,江艺瑾至于穿高领配毛呢大衣吗?

    他看着江艺瑾一直捧着杯子,时不时喝一口。抬头和他对上视线,江艺瑾好像在看他,可那双浅棕色的眼睛很空洞。

    她的脸和唇都好白啊,她以前的颧骨有这么突出吗?

    她这些年都是怎么过的啊?

    “小祁?小祁?”

    祁炣回神,抬手摸了摸寸头:“彭教授。”啊对,江艺瑾把长发剪成了刚过耳的长度  。

    彭新荣和颜悦色的说:“小祁,跟小瑾介绍一下自己啊。”

    “......”

    说幸会吗?

    说好久不见吗?

    说别来无恙吗?

    “你.....”

    “老师,我知道他的。”江艺瑾没看他,跟彭新荣说,“我们本科是一个学校的。”声音轻轻的,有点哑,没以前好听了。

    彭新荣很高兴:“是吗?那更好了。”

    “那我们话不多说,小祁,把你带来的资料给小瑾,让她熟悉一下再做决定吧。”彭新荣绝对最大程度保证爱徒的利益。

    可祁炣脱口而出:“你能完成工作吗?”

    这是他与江艺瑾重逢后能心平气和的说出的第一句话:

    “小祁这......”和蔼的小老头急了。

    “我能。”江艺瑾平静的说。

    “老师我想去下洗手间。”

    “去吧去吧。”

    “小祁啊,你放心好了,小瑾专业能力绝对没问题。”

    “我肯定信彭教授的,是我冒失了。”

    有点想抽烟了,祁炣也寻了个借口来楼道里消消烟瘾。却在这里看到了手支着烟要往嘴里送的江艺瑾。

    祁炣想也不想一个箭步上去夺过江艺瑾的女士烟,狠狠摁在垃圾桶的灭烟池里。

    祁炣气急了:“就你这样的还抽烟!”

    现在的江艺瑾,穿着大衣像要将她压垮。祁炣看见她还抽烟,他害怕啊,他自己都说不出那股胆颤从何而来。

    江艺瑾愣了愣,缓缓偏头,去看祁炣,只是看着。

    “没事就赶紧回去,事情还没谈完。”祁炣冷声说。

    彭新荣看着一起回来的江艺瑾和祁炣。挑眉,和颜悦色的说:“那你们俩聊吧。”

    祁炣从包里掏出三厘米厚的资料书,放在江艺瑾面前:“有问题就问我。”

    江艺瑾翻开,会议室内只余莎莎的书页的摩擦声。

    江艺瑾看了开头一页,中间一页,结尾一页,便放下了。

    祁炣:“不再仔细看看了?”

    彭新荣也劝:“小瑾,还是好好看看吧。”

    江艺瑾微笑,苍白的她像染上粉色。

    “不用了,我参加。”

    事情谈拢,彭新荣还拜托祁炣送江艺瑾一程。

    两人沉默的走到校门口的公交站,祁炣给合作伙伴纪湘打电话叫他来接人,刚好公交车到站。

    江艺瑾上车,祁炣喊:“哎说好了我送你的。”

    “不用了。”

    “再见,祁炣。”

    久别重逢远比电影里演的平淡普通。

    十多分钟后,祁炣坐上了纪湘的车。

    纪湘问:“陈爹给咱找的人怎么样?”

    祁炣捣鼓手机:“找的江艺瑾。”

    “哦……”

    “啊?啊!”纪湘咽了咽口水,“江……江艺瑾?”

    “江艺瑾......”纪湘回过味儿来碎碎念,“江艺瑾好啊......江爷好啊……”

    “我都忘了江艺瑾来津城读研了。”纪湘有些犹豫,“那咱……还找江艺瑾吗?”

    纪湘只怕祁炣和江艺瑾前任相见,分外眼红。毕竟当年的他们,爱的轰动,分的惨烈。

    “嗯?”祁炣回完消息,“找啊,为什么不找?你也说了,江爷啊。白捡的大便宜。”语气很轻松。

    “行。”纪湘心满意足了,“这回是真捞着大佬了。”

    “哎,我记得江爷不是拿了丘氏数竞的金奖吗?没去帝都大学读研啊?”

    “不知道。”祁炣漫不经心,江艺瑾拿奖的时候,是他俩闹分手最激烈的时候。

    “晚上我不回酒店了,有人攒局子喊我。”随后祁炣报了个会所名字,让纪湘送他去。

    纪湘了然。祁炣嘛,家里从商的大少爷,总得有些人情往来的。

    江艺瑾在公交车上站了七八站。吵闹,拥挤,窒息。她有些困了,好在她撑到站了。

    她现在的经济实力足以支撑她租一间简单的单身公寓。

    下雨天很阴沉。世界灰白,江艺瑾也是灰白的。

    “小姑娘,看看花吧。”时常会在小区门口卖花的佝偻小老太太耳边会簪鲜艳花朵。江艺瑾见过几次,觉得很可爱,可惜她没什么生活情趣,没光顾过老太太生意。

    她看见老太太布满褶皱的手来回挫着。是啊,今天够冷的了。

    江艺瑾停下脚步,这次她没有推拒,她问:“奶奶,百合多少钱一支?”

    老太太笑着说:“天儿晚了我要收摊了,算你十块吧。”

    比别家便宜。

    “行,我买三支。”江艺瑾扫码付钱。

    “诶好。”奶奶拿报纸给江艺瑾包起来。

    江艺瑾去接,奶奶的手探到她头侧,江艺瑾下意识屈了膝盖。

    “小姑娘,低低头。”

    江艺瑾感觉到奶奶将什么东西别到她右耳后,凉凉的,好像是支花。

    江艺瑾错愕,老太太眼尾的每条褶皱都透着从容温和:“漂亮的花,就得配漂漂亮亮的小姑娘。”

    回到家,室内昏暗。江艺瑾进屋第一件事先洗手,她没开灯,在摆设简单的屋内不需要视力也能行走如常。

    再抬头看见洗手间镜子里的自己时,江艺瑾愣了。

    那和蔼的老太太说什么来着?漂亮的花配漂漂亮亮的小姑娘?所以老太太给她簪了朵玫瑰,热烈盛放的玫瑰。

    她已经很久没看过自己了,她知道自己行将就木,已经不讨人喜欢了。而镜子里的这张脸,被红色撞出鲜活。还会有人用浮夸幼稚的红玫瑰热烈温柔的爱着她啊!

    江艺瑾的脸上有泪水划过,那双眼睛被润的亮晶晶的。将手擦干,撸下袖子重新掩盖暗红斑驳的划痕。洗把脸,她要重新梳妆,她想去见一个人。

    晚上九点,在酒店敲代码的纪湘接到了意向不到的人的电话。

    此刻纸醉金迷的会所,短袖牛仔裤一身朴素的祁炣被一群潮服名牌的二代们奉上主位。

    攒局的白兴修举着酒杯走到祁炣面前:“祁哥,你难得来一趟津城,也不跟我这发小说一声,小弟我差点招待不周。”

    祁炣恹恹的举起饮料杯跟白兴修碰了一下:“来的匆忙,不必费心。”

    白兴修露出不怀好意的笑:“祁哥你还不知道吧?你当年那个不识好歹的马子也在津城,读研呢。”

    祁炣皱皱眉:“提她做什么?”

    下一刻,包间的门被打开,喧嚣玩乐的人都静了下来。身穿米白色大衣端庄肃穆的江艺瑾在红红绿绿的蹦迪灯光下很突兀。

    祁炣“腾”的一下站起来:“你怎么在这?”

    白兴修按着他的肩让他坐下:“祁哥,你可瞧好了吧。”

    屋内的那些和祁炣熟或不熟的人起哄:“就是啊祁哥,当年这女的这么下你脸,就该吃些教训!”

    今天还没见到祁炣前,江艺瑾就收到了白兴修的邀请,但她没必要应付花天酒地的富二代的骚扰。可纪湘告诉她,祁炣在这,所以她来了。

    龙潭虎穴罢了。

    白兴修拿一个杯子倒满威士忌烈酒,向江艺瑾走来:“呀呀呀,我们的主角来啦。”

    “白兴修!”祁炣想要制止他。身旁的人却将他按住:“祁哥别急啊,白哥不会做的很过分的,就想拿这女的给祁哥出个气。”

    “江小姐,你看,今天时候正好,故人相见,有些恩怨总是要解决是吧。”白兴修语气循循善诱。

    江艺瑾面色平静,打掉白兴修想搂她肩膀的手。

    白兴修也不在意:“江小姐,你看,我们也不为难你,只要把这杯酒干了,给祁哥“诚恳”的道个歉,把祁哥陪好了。我就斗胆舔个脸替你跟祁哥说说,就算冰释前嫌了。”

    “够了白兴修!现在就让她走!”祁炣怎么不懂这些势利眼的把戏,他顾不得体不体面,冲到江艺瑾面前:“立刻跟我回去!”

    酒杯已经递到江艺瑾面前了,白兴修:“江小姐,你可想好了?

    “今年校招,津城的企业敢不敢要你,可就我一句话的事儿。”

    祁炣拉上江艺瑾的手往外带,可江艺瑾的手从他的抓握中滑走,比他更快的接下了白兴修酒。

    白兴修露出得意的微笑。祁炣伸手要挡,下一秒,江艺瑾将杯中酒尽数泼到了白兴修阴虚的脸上。随后手轻轻一扬,玻璃杯摔碎的爆裂声甚至盖过了包间内的背景音乐。屋内人无不震撼。

    “江艺瑾.....”

    祁炣幡然醒悟,那可是江艺瑾啊。

    “祁炣,对不起。”江艺瑾盯着祁炣的眼睛如是说。

    接着江艺瑾从口袋掏出湿巾,撕开包装慢条斯理的仔细将手擦过,然后轻飘飘的松手,任其飘落在地。

    “白兴修,津城白兴药业少东家。”江艺瑾说。

    “我想白家的破产危机已经足以让你焦头烂额了。”

    是的,白兴修想借这个局搭上帝都祁家的继承人。所以他一定要拿江艺瑾做局送人情给祁炣。

    江艺瑾嘴角裂开弧度,眼睛如深境幽谭,无波无澜:“换句话说,指点我和祁炣的事。”

    “你怎么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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