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格

    一周后,一位名为“麦格”的女士来到麦仙翁之家,向院长帕特尔夫人解释莎莉被一所苏格兰的寄宿学校录取了,以后要到那里去读中学。

    期间或许用了一点混淆咒,或者别的魔法,总之一切顺利。

    帕特尔夫人非常热情,“她的成绩一定没问题的!我敢说她是我们这儿最聪明的孩子!”

    “你就是莎莉斯特·李吗?”

    “是的,麦格女士。”莎莉点头,和麦格视线交汇。

    黑发圆髻的女巫穿着一身紫色套装,完全挑不出毛病。方形镜片下的绿色双眼稍带了一点审视,观察着这个将要进入霍格沃茨的麻瓜孤儿。

    有点不听话的黑色短发,黑色的眼球,东方人的面孔——刚才院长说她可能是偷渡客的遗孤。全身上下都很整洁,看来很讲卫生。

    右边小腿有一道十五厘米长的伤疤——院长说她以前被人欺负过。真可怜,这种伤痕,波比一瓶祛疤药水就能让她的皮肤恢复如初。

    两人回到二楼15室,麦格从手包里掏出魔杖,直接锁上了门。

    莎莉面带惊讶,但极力克制着没有表现出剧烈的动作。

    这个小房间麦格一眼就能望到底,因为空空的,几乎没有什么东西。

    破旧的桌椅和衣柜,两张单薄的铁架床和被褥,枕头和女孩本人一样瘦。一只孤零零的衣帽架立在两张床中间。

    窗外能看到附近街道林立的烟囱,景色和屋内一样乏善可陈。

    “上周你应该收到了一封信件,你被霍格沃茨录取了。我正在霍格沃茨执教变形术,开学后你就会上我的课,你可以叫我教授。”麦格很有耐心,她举着魔杖,已经做好给莎莉进行接下来解释的准备。

    “我知道。”莎莉很快回道,语调里带了自己也没察觉的一丝雀跃。

    “不好意思,请让我先把信拿出来。”莎莉扭头钻到了床底下,麦格两步跟上,看她到底要做什么。

    女孩瘦弱,但是不矮。她蹲在床下,艰难地半立起身子,床就被她抬了起来,一只床脚离开了地面。麦格眼尖地看到松动的地板下露出了纸质的一角。

    “通知书飞来!”因为没有床的重压,信封从缝隙里溜了出来,没有损坏就飞到了麦格手中。

    莎莉把地板拼好,放下床,起身拍拍自己的后背。

    麦格把信封递给她。

    “谢谢您!”女孩眼中闪光,“魔法真是方便呢!”

    麦格很欣慰,随后问道:“李小姐,你为什么要把通知书藏起来呢?”

    莎莉沉默了一下,说:“我们两人一间,麦仙翁之家很难拥有秘密。”

    “巫师是不能暴露于人前的吧,”莎莉平静地回答,“我以前从来没听说过魔法……是真实存在的。”

    “看来你接受的很好,李小姐,我也不用多说废话了。”麦格说,“我已经问过了帕特尔夫人,帮你请了今天的假,我们去买开学用的东西。”

    “再次感谢您!”莎莉终于兜不住笑,“抱歉,我先换上出门的衣服。”

    麦格看着她打开同样空荡荡的衣柜,直接拎出一件旧夹克和一条磨损严重的长裤。少女毫不在意外人在场,准备脱掉背心裙。麦格连忙转向门口。

    “好了。”莎莉只是把裙子脱了换上裤子,里面还穿着那件方领衬衫。她披上夹克,扣好帽子,走到门口,“麦格教授,我还需要向舍监请假。”

    “帕特尔夫人给了我同意条。”

    “那就万事俱备了!”莎莉想到马上就再也不用面对露易丝,露出了一个最真心的笑容。

    露易丝正在院中闲逛,有几个孩子在草坪上玩球。

    她看到帕特尔夫人的手书,表露出明显的怀疑,但麦格严肃到有点冰冷的表情转向她,她就很快放行了。

    莎莉和麦格要坐地铁到查令十字街的破釜酒吧。麦格竟然会选择麻瓜的交通工具,她没有让莎莉掏钱,而是自己拿出了麻瓜硬币,这让莎莉刮目相看。

    莎莉深沉地坐在地铁的椅子上,低着头,眼睛往上瞟自己不整齐的刘海。

    破釜酒吧旁是一间明亮的书店,比莫斯报摊的小店大了三倍不止。玻璃橱窗,玻璃门和玻璃橱窗里的精装书的硬壳一样地闪耀。莎莉充满渴望地看了一会儿,麦格提醒她,“李小姐,破釜酒吧到了。”

    破釜酒吧正如其名,门厅狭小杂乱,像一口生锈的破锅。这儿和两旁的麻瓜街道差距如此之大,真的没人注意到他们吗?

    一进酒吧,麦格就换了一身装束,紫色套装变成了紫色的长袍和帽子。

    酒吧很有人气,不少人和麦格打招呼。莎莉不禁盯了这些奇装异服的巫师一会儿,几位顾客也向她报以友好的微笑。

    有个人身上挂满了颜色不一的纸片,他正一张一张地拿下来,挨个用羽毛笔写上字,再换个位置粘回去。

    旁边就是普通人的店铺,马路上却没有一个人在意这里格格不入的招牌和人群,人们都视若无睹地走过了。

    麦格将她带到后院的小天井,莎莉注意到空空的墙边只有一只垃圾箱。

    麦格掏出魔杖,“这里就是对角巷的入口。李小姐,进入方法一定要记住,以后的学期你需要自己到这里买东西。忘记的时候也可以向酒吧里的人求助,我建议你问不忙的老板娘。不过有的客人不值得相信,你还是牢牢放到自己的脑子里为好。”

    “好的,教授。”莎莉转回自己的视线。

    “正确的墙砖是垃圾箱上数三块,而后再横向数两块。”说着,她敲了一下那块砖。

    墙面吱吱地活动起来,砖块们挪动着,慢慢地让开了一条宽敞的拱道。

    先传来的是喧嚷的人声,以及一些奇怪的,噗噜噗噜,滋滋的声音,还有混杂在一起的街道的气味。

    这儿有着各式各样的店铺,刚才听到的噗噜噗噜的声音就来自于一家餐厅,它的窗口那儿架着半头野猪似的动物,一些飞舞的瓶子从半空中往它烤成红色的表皮上喷着酱料,许多人吸着鼻子从门口走过。

    这儿还有那么多人,毫无疑问,就像破釜酒吧一样,他们都是巫师。大部分的人穿着长袍,热烈地交谈着。这使对角巷有着一种中世纪的古典感,但许多荒诞的、绝对不会出现在外界的事物和色彩都自然而然地安放在这里,这些让莎莉,这个第一次的外来者,产生了一些无所适从的感觉。

    “我们先去取钱。”麦格的声音让莎莉回神。

    二人往北走,到古灵阁取助学金。

    所有的银行都装修得金碧辉煌。莎莉看着工作的妖精小心地数出一些金币和几个银币。

    麦格将它们装进一个袋子里,说,“这个钱袋里就是你今年所有的助学金,李小姐。以后在霍格沃茨的每一年,所有的书本,制服,和上课用具都要从这里支出。当然,还有你日常生活的花费。”

    莎莉刚想张嘴问什么,麦格又说道,“吃饭和住宿是不花钱的。”

    那个妖精接待完这对师生就回归了他原来的工作,用小天平叮叮当当地称五颜六色的细小宝石。

    莎莉听得十分眼热,跟在麦格身后,走出青铜大门的时候,又看了门口穿着猩红制服的妖精好几眼。

    从白色的石阶上走下,麦格注意着莎莉不被人群挤散,更主要的是不会被众多的店铺迷花了眼而走失。

    “接下来我们需要一根魔杖,如果最后有时间,我们可以稍微地逛一逛。”

    听到魔杖,莎莉不再四处张望,紧紧地跟着麦格,来到那家著名的奥利凡德魔杖店门口。

    这家店和古灵阁一样历史悠久,但是挤在两家门面很大的店铺中间,显得又破又可怜。

    屋里很暗,因为从地板到天花板,到处都是摞起来的魔杖盒子。

    莎莉从奥利凡德那里得到了一根黑檀木的魔杖,14.5英寸,表面光滑,像一根过长的筷子,但是很容易弯曲。

    她用这根魔杖变出一朵兰花,把它送给麦格教授,麦格随手将花插在帽子上。

    奥利凡德觉得十分有趣,哈哈大笑起来。

    “黑檀木的魔杖非常独特,从不会墨守成规,”奥利凡德拿着盒子说,“你正是一位令人印象深刻的小姐,魔力非常强大,施咒也很顺利……杖芯用的独角兽毛,和黑檀木在一起会非常擅长战斗法术,和变形术。但要注意,不能粗暴地对待魔杖,不然杖芯会忧虑,然后枯萎,”——莎莉魔杖尖的第二朵兰花蔫了,“不过这种情况很少发生。如果发生了什么事就来找我,我是英国最优秀的魔杖制造者。”

    二人走出奥利凡德的店铺。麦格停了下来,转头说道,“我们现在要去购买开学清单上的其他东西,书本,衣服,还有魔药课器具。”

    “在此之前,我想,嗯,小小地提示你一下,”麦格的视线从莎莉发白的外套滑过,“霍格沃茨的必修课很多,书籍总是比较贵,我更推荐你去买二手课本。有些书像新的一样,有的会有很实用的笔记,只要我们好好地挑一挑。”

    “我正要问这个!”莎莉非常高兴,“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其他的东西也都在二手店买,除了魔药的器具。”

    “那我们走吧。”麦格在前面分开人群,“要开学了,街上的人更多了。”

    旧货铺和奥利凡德魔杖店都在对角巷南边。

    这边学生很多,好几个学生和麦格打招呼——莎莉想他们看起来都像格兰芬多。

    一个壮硕的高年级男生说:“上午好,教授!今天又带麻瓜的学生来买东西吗?”

    两人在店里的旧书区,挑挑拣拣翻了很久的课本——好几个学生在干同样的事。

    莎莉拿了本《霍格沃茨:一段校史》。她还想再挑一本读物,但这里的每一本书都看起来很有意思。

    最后莎莉选了一本外表普通的《常见五百种动植物图鉴》,里面的插图都会动,有的图片还能发出声音。缺点就是动物们总会串门,有时候相应的位置根本找不到它们,有的植物和动物甚至会被吃掉——虽然之后它们会再次长出来,可以借此观察它们完整的生长过程。

    旁边就是二手长袍店,莎莉找了找尺码,试穿一下就拿去付了款。

    她特意买大了一点,总觉得自己还能长高。她的生日是8月20号,她马上十一岁,就快一米六了,在麦仙翁之家总穿男孩子们退下来的衣服,也不嫌弃。

    之后两人又穿过人群到北边去买坩埚,帕特奇坩埚店就在破釜酒吧对过。

    其间她们路过咿啦猫头鹰商店,真的很难不去注意它,尤其是里面传来了那么多鸟类的叫声!

    莎莉看着屋檐下挂着的几只大笼子,里面的猫头鹰都优雅地坐着,只有一只十分兴奋,叮叮当当地撞来撞去。

    莎莉觉得他可能和自己一样,都是第一次来对角巷呢。

    麦格注意到莎莉的神色,露出一丝浅淡的微笑,说,“学校里是允许带宠物的。”

    莎莉想到学校里还有公用的猫头鹰棚屋,咬咬牙拒绝了。

    靠着自己前化学生的直觉买完坩埚和基础药剂,麦格信守承诺,先请莎莉吃了午饭,而后带莎莉去了丽痕书店。

    这里很多学生,莎莉转了又转,整个人无法抑制地兴奋,而后一本都没买。

    直到下午三点,麦格带莎莉离开。

    麦格把莎莉的两件长袍、一顶帽子、手套和披风,所有的书本和坩埚天平等这次购物的收获都塞进了一只看起来很结实的手提箱,比她的膝盖还高,并把箱子送给了莎莉。

    “您能帮我收着箱子吗?”两人走出破釜酒吧,麦格又换回了她的麻瓜职业套装,“我实在是没有地方放,太大了,里面的东西……”莎莉顿了一下,“会被抢走的。”

    “……是我疏忽了。”麦格沉思,随即举起魔杖,把它变成了一张手帕的大小。

    “里面装的都是死物。李小姐,接下来这只箱子你不能再打开了。未成年巫师不能随意使用魔杖,你也不用想着把它拿出来。”

    “还好我把车票装在身上。”莎莉庆幸,把手提箱塞进口袋,决定把箱子在暑假结束前继续藏在地板下。

    它现在和手帕一样薄,她相信麦格既然没提,内容物就不会随意损坏。

    莎莉回头望了一眼依旧热闹的破釜酒吧。

    虽然伦敦一如往日车水马龙,她却再也不觉得汽油味儿的汽笛声有什么吵闹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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