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点儿担心。”
说这话时，扈樱正在前往Loong的路上，去商讨并确定最终拍摄方案。
殷柳安慰她：“敖先生回自己家取个东西而已，能有什么担心的？”
扈樱打开手机日历算了算时间：“已经一个星期了呢。”
殷柳一时无言。
东海便是这点不好，一旦入了水晶宫结界，手机信号便断绝了，音讯全无。不如涂山，在融入人族科技方面总是走在最前沿，经过多年的苦心钻研，已经解决了这一难题。
最后，她只能生硬地转移话题：“哎，他们广告创意真不错，特别棒！”
作为珠宝公司，审美自然毋庸置疑。常宁掌权后，力图改变老牌固有形象，展现新的活力，为此她大刀阔斧地改革，对内大胆革新，对外改变营销策略。
如今合作的广告公司也是三年前重新选定的，几次广告案例都完成得极为精彩，专业度和创新度都非常契合Loong。这次前来参加会议的广告总监做事精干、口才一流，方案解说既精彩绝伦又通俗易懂，提出的配合要求也清晰明了。
会议顺利结束，扈樱与殷柳就要告辞走人，常宁突然叫住了她们：“扈小姐，请留步，我想与你单独说两句。”
殷柳突然紧张起来，斜跨一步，挡在扈樱身前：“常总，目前扈小姐的一切事务都由我全权打理，有什么建议意见，您都可以跟我说。”
落在外人眼中，殷柳这番举动算得上失礼，尚未来及离场的人不由得暗暗皱眉，有了解常宁的人更是悄悄去瞥常宁。
常宁却没有任何生气，仍是心平气和地道：“只是几句话，与公事无关。”
就是私事才紧张！
殷柳没有任何退让。
僵持了片刻，常宁看一眼毫不松懈的殷柳，又望向扈樱道：“只要五分钟，你若不放心，我们就在此说话。”抬手一指隔壁，“殷助理，你可在隔壁小会议室等一会儿。”
两间会议室中间是电动玻璃隔断，按下按钮就能打开合并成一间大会议室。
听上去挺有诚意，扈樱点了点头：“行。”
殷柳不甘不愿地去了小会议室，挑了张面对玻璃隔断的椅子坐了，眼一错不错地盯着玻璃对面的一人一龙。
只可气这玻璃隔断隔音太好，哪怕是妖族也无法听清谈话。更可恨的是，常宁侧身而立，只露出小半张脸，也无法读唇语。
殷柳只能看见扈樱简略地回答了几句就要往外走。常宁踏出一步，挡住了去路。殷柳唰的一下站起来，就要冲过去，却又见扈樱微微一笑：“你堵住我，是想再让敖仲哥哥来？”
常宁低头想了想，慢慢挪开脚步，低声道：“是我唐突了，请见谅。”
扈樱笑了笑，道了声“下次见”，从常宁身边擦身而过，挽着已经赶到门边的殷柳一起出了门。
直到汽车离开Loong，顺利拐上马路后，浑身紧绷的殷柳才放松下来，问扈樱：“她没说什么吧？她有任何要求你都别轻易答应，肯定没安好心。”
“没事。常宁拐弯抹角地找我打听敖仲哥哥的行踪，我糊弄过去了。”扈樱摇了摇头，又道，“我猜潘念锦也去东海了。柳柳，你帮我去查一查最近可有人见过她。”
殷柳办事一向利落，很快就查出了潘念锦的消息：“说来很巧，潘念锦在Loong里跟常宁一样，也是拼命三娘般的存在，但这一个星期，她可算得上是神出鬼没。他们公司里想找她都找不到，只有四天前在公司出现过，一头扎进资料室里待了两天。三天前，有人看见她从资料室里出来后直接回了家，后来再没人见过她。”
殷柳很担心：“她该不会是知道敖先生回了东海，她追过去找敖先生吧？”越说越没底，她恨恨一拍桌子，道，“该不会是想去□□敖先生吧？这也太龌龊了！”
扈樱对敖仲很有信心，斩钉截铁地反驳：“不可能！柳柳，你瞎想什么呀。”
殷柳有点儿忐忑：“哎，万一她使点儿下三滥的手段呢？这种事，防不甚防呢！听说她在东海挺有人缘的。”
扈樱笑起来：“她什么道行？敖仲哥哥什么道行？哪里会轻易上当？那可是水晶宫，她再有人缘，也抵不过那是敖仲哥哥的地盘啊，她能成的了什么事？我倒是觉得，她可能出事了，所以常宁才会这么紧张。常宁一定知道点什么，但是现在事情已经失控了，所以她才病急乱投医，问到我这里。”
殷柳半信半疑。
扈樱笑道：“等着吧，她们还得来找我。如果下次来的是常宁，那么潘念锦一定是出事了；如果是潘念锦，那么她们想做的事八成成功了，找我炫耀呢。不过，我觉得她们成功的可能性不大。”
一番话说得起伏转折，听得殷柳像是坐过山车一般，一会儿高兴一会儿担心。于是，殷柳的心也跟着起伏不定，既期盼又排斥地等着后续。
一连几日都没有任何音信，殷柳越等越焦急，不□□露出来，难得的显出焦躁难安，不时欲言又止地望一眼扈樱。
扈樱看着来来回回跑的殷柳，觉得好笑：“楼下荷花开得正盛，我们下去赏会儿？”
“不行！”殷柳将手中清单一扬，“大后天一大早的飞机，明后两天你为Loong拍广告，没什么时间整理，我得再对一遍，万一落了什么东西就太麻烦了。”
说话间，笔在清单上落下一个勾，她低声念念有词：“嗯，这个带了。”
扈樱丢开剧本，道：“行李我全准备好了，你别担心。”
“我能放心？”殷柳就差没有吹起她那两缕鲤鱼须，“不说远的，就去年，你去拍《狐妖天喜》，明知道会在北方待到冬天，你就随便带了几件大衣，幸亏有敖先生，在冷空气南下之前替你买了许多取暖物品。”
那不是觉得自己身体素质好，不怕冻么？若裹成个粽子就只剩可爱没风度了。
但在殷柳谴责的目光下，扈樱只敢腹诽，举手投降：“都是我的错，是我太自大了！现在就恭请柳柳妈妈您监督检查，我一定整改。”
殷柳骄傲地挺胸昂头，仔仔细细地翻了一遍行李，又补了许多东西在里面。
扈樱忙亲亲热热地搂住她，将她按在沙发上：“这回你可该放心了吧？”
哪里就能放心？
眼前就有个麻烦还没解决，一闲下来就想到了，殷柳重重叹气。
扈樱当然猜得到她的心思，笑：“别急，你总得给人调查转圜的时间啊，最迟后天，就有结果了。”
殷柳侧过身，一面仔细端详扈樱，一面感慨：“哎，你怎么就能这么气定神闲？不愧是白姐夫的亲妹妹，好似什么事都尽在掌握一样。”
扈樱笑而不语。
其实并不能称得上气定神闲！
扈樱起初是有些担心敖仲偷偷回去会被发现，然后禁足相亲，虽不怕他移情别恋，但看不见他总是有些空落落的不得劲。及至常宁找来，她猜测潘念锦出事，潘念锦出事肯定会引起注意，那么他被发现的可能性就更大了。
十天了呢！还不知要等多少天呀！
扈樱“啪”的一声合上剧本，歪头靠在殷柳肩头，软语央求：“柳柳，等我进组后，你帮我做件事呗？”
殷柳忙应：“行，什么事？”
扈樱又笑：“等常宁来找我后再说，我先观察观察。”
殷柳看着她，像是突然见到路边算命摊那样充满了怀疑：这都等了好几天了，越等越没底气。最终，她笑道：“你可得算准了啊，别耽误了你的事。”
“保证准！”
扈樱的准在两天后得到了印证，常宁掐着点似地出现在收工时刻。
“啊！”看着陡然出现的身影，殷柳感叹道，“你什么时候能掐会算了啊？”
与前几天相比，常宁显然更焦虑，竟全然不顾还有外人在场，三步并两步地冲到扈樱近前。
扈樱正在卸妆，看了眼常宁，道：“等我一下。”觑着常宁的神色，她好意又补了句，“卸完妆。”
已经熬了许久了，常宁恨不得对着扈樱咆哮，但随着扈樱的视线在室内转一圈，化妆室内还有三五个外人，她终于又硬生生忍住了。
殷柳本想冷眼旁观，但得了扈樱暗示，搬来把椅子，生硬地邀道：“坐会儿吧。”
怎么能坐得住？！
手搭了搭椅背，又立刻移开。常宁绕着椅子转了数圈，有心催一催，刚张口，又似想起什么，紧紧地闭上了嘴，仍反复踱步。高跟鞋落在地板上，咚咚咚，似擂鼓般。
好在卸妆已近尾声，扈樱动作也快，片刻后起身问道：“去哪里？”
常宁这次来已经失了分寸，全凭一腔热血，完全没做任何准备，被扈樱一问，愣了愣，才茫然道：“去……东海……”再看一眼还未离开的人，仅剩的理智生生把后面的话吞了回去。
这是不知道该在哪里说的意思。
与常宁失态相反，扈樱反而定下心，便提议：“这里离松景阁不远，去那里吧。”
常宁立刻胡乱应了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