竞技场2

    仅仅几天前,E鸟,或者说是江归鹤,站在方瑜工作室里,手上冒着青烟的枪支仍然好端端地举着,他对面的方瑜却应声倒地。

    方瑜脑中走马灯一样回顾了自己一生,将死的悲伤让他不停哆嗦。但,怎么一点都不痛?

    他迟疑地抬手摸向自己的胸口,没有血,也没有想象中的洞。方瑜难以置信地将手举到眼前——这是个活人的手,他没死!

    江归鹤嘴角勾起嘲讽意味满满的笑:“反应不错,考虑转行当龙套群演吗?出场领盒饭的那种。”

    “你……你没杀我?”方瑜惊魂未定,呆呆地坐起身子,眼带畏惧地望着这个捉摸不透的男人。

    “这可是法|制社会。”江归鹤朝他走来,伸手从他身边捡起一个黑色的碎片:“我要是想你死,没必要用这么激进的方式。”

    方瑜咽下因恐惧而分泌不止的口水,见他终于不再摆弄那把骇人的□□,暗暗松了口气,起码现在还能活着。走出死亡的阴影,他的胆子也大了起来,主动跟江归鹤套近乎。

    “这位……呃,大哥,原来你刚才打的是这个东西啊,吓我一跳呢!话说这是个啥呀?”他畏畏缩缩地探头看着E鸟手中那块碎片。

    碎片是黑色的,形状很不规则,表面有些弧形的划痕。直接看,的确难以分辨究竟是什么。

    “你不知道?”江归鹤又从地上捡起几块碎片,在手心翻来覆去检查,闻言看他一眼,朝墙壁抬了抬下巴:“它就在你工作室墙上挂着呢。”

    那面墙上贴了许多张光盘,还有黑胶唱片,被围在中间的是张巨幅海报,看上去是某个知名乐团。

    方瑜扭头看去,眼中飞快闪过一丝怒气,但他深知面前这人不好惹,只得忍气吞声:“这些是我收集的一些普通唱片而已,纯属个人爱好,你要是喜欢可以挑几张;不喜欢也没事儿,没必要动粗嘛。”

    “普通?”江归鹤扬起眉毛:“普通的唱片能自己在墙上转起来?”

    他并没有唬人。从一进门,他就发现了这张挂在墙上的黑胶唱片。它在满墙的光盘和唱片里,本不算特殊,只是江归鹤随意扫过时,敏锐地发现它似乎动了一下。

    在与方瑜对话途中,他的余光也一直注视着那张唱片。因此,在方瑜说完后,他立刻注意到,那张唱片突然开始转动,与此同时,他的脑子像是被什么击中了般,蓦地空了一瞬。

    回过神来后,他毫不犹豫地抬枪射击,唱片被击碎,零散的部位跟普通的碎片一样,毫无规律地四射出去,最后落在地上。很幸运,两人都没有被飞射的碎片击中。

    “这张唱片,你是从哪里得到的?”江归鹤朝方瑜摇了摇手中的碎片。

    方瑜还沉浸在他刚才那句话带来的震惊中,任谁都难以相信,一张唱片竟会自己动起来。他慢了半拍才回答道:“是……是他们寄来的,说是报酬。感谢我提供的信息……”

    “可我除了在真密的直播间搅浑水,什么都没干啊。信息…信息…谁需要收集信息呢?”他有些迷茫地望着抱臂倚坐的江归鹤。

    “啊……啊,对了”方瑜忽然一拍脑门:“我想起来了!”

    他急急忙忙打开电脑,熟练地登录一个交易网站。又从网站里找到角落里的某个入口,点了进去。

    方瑜头也不回地说:“你看,就是这个。”

    点进入口后,界面上是一个问卷界面,与《夜罗》游戏关联着,填写有关神装的信息,再加上自己的地址,只要参加就可以收到报酬。

    “我在论坛刷到他们的广告,闲着无聊就进来乱填一通,我能想到可以得到报酬的,就只有这里!”方瑜脸上显出些慌乱:“我现在就担心是不是他们顺着网线摸到我的IP地址,直接找上门来了!”

    江归鹤没有安抚他情绪的心思,见方瑜这里暂时没有别的消息可以提供,便记下入口网址,离开了他的工作室。但他还是留了个心眼儿,让人暗中盯着他的动向。他则是去调查这个收集信息的组织。

    突破口就是那张黑胶唱片。这是张绝版唱片,也难怪方瑜拿到手就迫不及待地挂在墙上。他找到唱片的上一任主人——是个古板的老头。据说此人只接受线下交易,拒绝以书信、网络的方式交流;而且需要详细记录买家的信息。

    江归鹤得知这消息反倒挺高兴,毕竟这就意味着,老头这里有那个组织的详细消息。他不是没想过对方可能找了层层代理,但经转的人手越多,露出的蛛丝马迹也越多。

    可当他真正见到那个老人时,才知道自己太乐观了。这个老人竟罹患阿兹海默症,已经是个老年痴呆患者了!据老人女儿所言,她父亲的病来得极其突然。

    “我爸一辈子都是个精明的人,他眼里没有我妈也没有我。他在意的只有他的生意。哦,还有那些CD或唱片。他只对收集这些东西表现出人的热情。”那代替父亲暂时看店的干练女士神色冷冷地望着眼前的脸生顾客。

    这顾客不问货也不问价,竟是话里话外问的都是她父亲。说起这个没什么感情的父亲,她的语气毫无温情,甚至带点讥诮:“你真正想问的是那张唱片吧?那就是他发病的根源。”

    “你要问我他是从哪里弄来那张唱片的,我还真不知道。”女人陷入回忆里:“但他一把那东西带回来,我就感觉不舒服,就跟脑子里蒙了层雾一样,想事情总是想不透,我一开始还以为是没休息好,也没有归结在那张唱片上。”

    “你一直跟那张唱片待在一个空间?”江归鹤打断她的叙述,问了个状似无厘头的问题。

    女人有些意外他会这么问,但还是老实回答道:“不。我跟我妈住,他自己住店里。非要说的话,他倒是一直跟那张唱片待着一起。”

    她点了支烟,深深吸上一口,吐出的烟雾让她的面孔不甚清晰。沉默片刻后,她将话题拉回正轨:“离开店几天后,我就完全好了。但没几天就发生了奇怪的事情。我爸,之前跟你说过,他是个纯粹的商人,对数字和计算都极其敏感。”

    “但他那天冒着大雨,突然敲开我家的门,让我帮他算个帐。”女人扯了扯嘴角:“他以前从来不相信别人,别说让我做他的帐,光是碰一下,就得挨一个巴掌。他最多就是一个电话打给我,让我去给他干些边角料的杂事。”

    “你也发现不对了吧?能打电话,他居然冒着大雨来找我;还是让我帮他算账。”

    江归鹤摸了摸下巴:“你该不会说,他是忘了怎么打电话,忘了怎么算账吧?”

    “何止?他根本不认得字了!从汉字到数字,他全忘光了!我打开他的账本,里面被他划得乱七八糟,夹着那张唱片,而且……而且……”

    “唱片在转?”

    女人惊讶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我发现之后,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毁了那张唱片。但,即使我把那东西弄得四分五裂,它隔天还是会完好如初地夹在账本里,被我爸送过来。”

    江归鹤闻言一愣:“完好如初?”

    “对。”女人长长叹了口气:“我真以为撞鬼了。甚至想跟我妈去拜……”说到这里时,她卡了一下,将话题错开:“我那段时间只能带着我妈天天住宾馆,生怕遇到他。但没过多久,我从房间的桌上找到一封信,信上给了一个地址,让我将唱片寄到那个地址,这样就能彻底摆脱它。”

    “不是卖出去的?”江归鹤意识到自己的想法出了点岔子,那伙人从头到尾没有被人见到过,都是用不知道什么法子把信交到人手上,传达指令。

    “现在看来,你或许就是那个倒霉的收件人。”女人看他脸色不太好看,苦涩地笑了笑:“你也别怪我。唱片总要有个去向吧,它先是选择我爸,然后又选择了你……”

    “可惜了。我对别人的音乐不感兴趣。”江归鹤勾了勾唇,戴上墨镜离开。

    他坐在车里默默沉思。听女人描述,这黑胶唱片的被动技能似乎是令人降智。他在方瑜的工作室里,见到唱片自动转起来后头脑短暂发懵,也可以佐证这一结论。

    可方瑜跟那唱片共处时间也不算短,怎么就没受影响?

    江归鹤准备再去一趟方瑜的工作室,可没想到的是,盯梢的人传来消息:自他离开后,方瑜就在电脑前一动不动地坐着。

    这令江归鹤心中浮起不祥的预感:“他的桌上还有什么?看得清吗?”

    “啊?哦,看见了!”对方显然颇感奇怪:“有个个圆圆的东西,看上去,像块CD……不对,应该叫黑胶唱片?”

    “等等,那里还有东西!好像是一封信?还没拆封呢。要我进去看看吗?”

    “不用,回来吧。”

    江归鹤选择亲自再度登门,在方瑜桌前落座。方瑜瞪着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桌上静止不动的唱片。但从它底下新鲜的浅浅圆形凹槽不难看出,它曾经高速旋转过,以至于将桌子磨出了痕迹。

    他伸手在方瑜眼前晃动。对方就跟木偶一样,眼珠子都动不了。喊他的名字更是没有回应。

    江归鹤心里有了最坏的猜想,他将手探向方瑜的颈动脉。出乎意料的是,方瑜竟然还有脉搏,这意味着,他在生理上还是活着的。

    那为何会变成现在这样?

    江归鹤面色阴沉地拿起那封未拆开的信,信封上的收件人,并非方瑜,赫然是他本人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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