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陆染其实也没她自己表现的那么洒脱,回程的路上受到贺连寻的影响,她难免也有些低落。

    只是走着走着,这种低落逐渐就被害怕取代。

    以往她住在军营,都是尽量趁着白天的时候出门。再后来住在猎户家中,往返也都有江韵堂陪在左右。

    今日黑灯瞎火的独自一人,陆染总是觉得背后冷风嗖嗖,联想起一些听说过的鬼怪故事,她不由加快了脚步。

    又往猎户家的方向走了一截,原本黑黢黢前路突然亮起了一星灯火,正飘飘摇摇地朝陆染这边迎了过来,陆染不知怎么的,突然就想到了传说中的鬼火。

    紧张地咽了口口水,她随之捏紧了拳头。

    然而待到那“鬼火”飘的更近些,陆染终于看清楚来者何人,不由长长松了口气。

    “你们怎么来了?”她望着江韵堂和他后面背着的小姑娘。

    江韵堂,“看你这么久没回来,自然是来接你的。”

    “那怎么把她也带上了?”

    江韵堂提起小姑娘,就一脸她是我的克星的认怂表情。

    “我不让她跟她非要跟,结果走到一半又坐在地上死活喊走不动。要不是因为她,我早就在军营门口等你了。”

    小姑娘听了江韵堂的话,不高兴地在后头撇了撇嘴,“我也是担心姐姐呀。”

    孤单的时候能够有人挂念和陪伴,实在是一件非常值得庆幸的事,陆染微笑听着二人斗嘴,忍不住走过去摸了摸小姑娘毛茸茸的脑袋。

    “谢谢你,这么晚了还愿意出来接我。”

    小姑娘听了十分得意,“下次要听话,记得早点回家哦。”

    “嗯!”

    三个人一起走在回程的路上,连方才的黑夜陆染突然也觉得没那么恐怖了。

    这世上的感情有很多种,舍弃了情情爱爱,或许她能发现和收获更多善意,也活的更加快乐与自在吧。

    因而之后的许多天,陆染即使去军营,也更加注意观察,刻意绕开了贺连寻走,争取二人不再有碰面的机会。

    可有时候老天偏偏事与愿违。

    那一日,天空突然飘起了零星的雪花。猎户担心家中的屋子漏雨,一大早便开始修缮屋顶。

    江韵堂一边帮他照看妹妹,一边帮忙打打下手,陆染见各人有各自的事要忙,去军营的时候就没有知会江韵堂,独自一个人出了门。

    怀中抱着滚热地汤药,陆染想着骆银州的身体已经大好了,过了今日,她便不用天天都去军中跑上一趟。

    这么想着,走路也愈发有劲,谁料雪天本就路滑,她又只顾看着前头未注意脚下,一脚突然踩了空去,重心不稳整个人连带着汤药都摔下了矮坡。

    半滚烫的药汁多数泼洒在了陆染的身上,胸口和大腿处泛着火辣辣的疼。

    好巧不巧,右脚还有崴到了的迹象,她努力尝试了半天,都没能从地上重新站起来。

    这么冷的天,这么一直坐着可不是办法,难道真要叫她冻死在这?

    陆染显然不想有个这么憋屈的死法,于是开始大声呼喊求救,“有人吗?救命啊!有人在附近吗?”

    索性她运气还不算太差,如此喊了几嗓子之后,不远处还真有了回应,只听踩在雪地间吱嘎吱嘎的脚步声离自己越来越近。

    有人赶过来救她了!

    陆染感激地抬头,只一瞬,笑容却僵在了脸上。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贺连寻。

    冻死她得了。

    然而贺连寻在看到陆染时并不意外,许是在她喊出第一声的时候,他就已经听出了陆染的声音。

    一言不发地脱下披风,反手罩在陆染的身上。贺连寻张开双臂,本想就这样将陆染打横抱起,可是手伸到一半,他停住了。

    他忘了,现在的二人,已经不再适合这样亲密的方式。

    “上来吧,我背你回去。”贺连寻改为蹲下身,回头冲着陆染道。

    “哦,不用,你帮我叫个人来就行。”陆染极力撇清关系。

    贺连寻又怎会读不懂她言语下的潜台词?

    “再这样下去你要冻僵了。放心,到军营前我就会放你下来……不会让骆银州知道。”

    连自己都想不明白是以怎样的心情说出这句话。或许,是已然痛到麻痹。

    亦或许,在她面前,他还是想要保留那所剩无几的风度。

    陆染也的确因为这句话抬起了眼皮,她不太确信地望着贺连寻的背影,随后就这样迷迷瞪瞪地趴上了他的背。

    看来,他真的是放下了吧!

    两个人就这样走了好长好长的一段路,却很默契地谁都没有说话,陆染浑身萦绕着贺连寻独有的清香,只是因为天气太冷,那股雪松的凌冽仿佛也更加强烈。

    等到了军营附近,贺连寻果然遵守约定将陆染放了下来。

    然后他只身一人回到军营,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很快,便有巡逻的小守卫发现了陆染,忙不迭地跑回营内通知了骆银州。

    当骆银州得知陆染是为了给自己送药,不仅摔伤了腿还烫伤了皮肤,整个人自责不已。他连忙将人抱进了营帐内,并很快请了大夫过来诊治。

    好在大夫经过一番查看,确认陆染腿脚都没什么大碍,休息一段时日便能康复。

    至于烫伤的部位,由于大部分集中在胸口,位置比较敏感,大夫只粗略地查看了一下,便将一瓶药膏交至陆染的手中,嘱咐他一定要在被烫到的地方都细细地涂抹一遍。

    陆染是女子,涂抹烫伤药膏的时候必定要将帐内的男子全都清场。

    因而大夫走后骆银州便跟着一挥手,将其他闲杂人等一并哄都驱赶了出去,只留下她自己,陪着陆染一起查看伤口情况。

    索性天气冷了,汤药也凉的快,陆染摔倒时已经不是那么太热,她只有几个地方被烫得泛了红,并没有起那瘆人的水泡。

    帐内两个女子正在认真研究烫伤后的处理要点,帐外男子们却早已浮想联翩。

    这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还宽衣解带涂抹药膏,怎么想都容易让人往那令人睡不着觉的方向想去。

    因而有那些胆子大的,还试图蹲在营帐门口听点墙角,被路过的袁铎发现,一脚一个全都踹回去多跑了十个大圈。

    那一夜,陆染因为身体原因,留在了骆银州的营帐内,并托人给江韵堂和小姑娘报了平安。

    那一夜,雪越下越大,望着不远处营帐内那昏黄的烛光,纷飞的初雪落满了贺连寻的肩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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