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陆染与江韵堂寻到了一家猎户,并在他的屋子中借住下来。

    猎户是个年轻的单身汉子,独身带着一个五、六岁的妹子,乍一听闻两个姑娘想要在他的家中住下,慌得连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摆放才好。

    “……这,这不大好吧。”抬头又看了眼陆染与江韵堂,猎户很快又把脑袋垂了下去,涨得整张脸都泛着深红。

    “这位大哥,实在不好意思。我们是有亲人在营中当兵,他最近受了伤需要人照料,可附近又有没有离得近的村落可以借住,所以麻烦你通融通融,收留我们住些时日。”

    “这里是借住的费用,还请您一定要收下。”说着陆染从袖口掏出一块碎银子,想要交入猎户的手中。

    “这是做什么,我又不是因为银钱。”猎户纳纳躲了开去,随后却让出一条道:“这样的话,你们进来吧。”

    陆染与江韵堂成功找到了新的居所,猎户家的木屋虽然不大,却胜在整洁。

    如此陆染便每日奔波在军营与猎户家之前,她先在家中将汤药熬好,再赶上好几里路程给骆银州送过去。

    江韵堂陪着她跑了几趟,忍不住感叹,“你对骆银州真是用心良苦,若不是因为她是女子,连我都要误会。”

    陆染却只是微笑,“人总想找到点存在的价值。”

    来到这个世界,由于身份的限制,她很多事情想做却都不能。

    帮助骆银州,是她为数不多想做并且还有可能做到的。

    江韵堂听得似懂非懂,却很识趣地没有再往下深问。

    不过近来他们二人由于住在猎户家,又多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困扰,这困扰倒不是来自猎户,而是他那年纪尚小的妹子。

    第一日住进来,小姑娘便防备心极重地注视着二人,“说,你们是不是黑风洞下来的妖精,夜里就要吃了我和我哥?”

    陆染,江韵堂,“……”

    小姑娘惴惴不安地度过了几日,发现自己还安然无恙地活着,对着二人的态度又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吃饭的时候也学着自家哥哥,总喜欢拿眼睛偷瞄着陆染与江韵堂。

    江韵堂形色从容地吃完饭,放下筷子后才拍了把猎户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大哥,别看了,再看就会眼光高,以后不容易讨着媳妇。”

    猎户一口饭卡在喉咙口,猛地一下子咳不出来,面色也犹如被人泼了赤色颜料,不知是被呛的还是臊的。

    反手又指向小姑娘,江韵堂道:“还有你,小小年纪好好吃饭,不要三心二意、东张西望。”

    “你一会,能跟我一起出去玩吗?”小姑娘突然问他。

    “你觉得咱两能玩到一起?”手指在二人之间来回比划了一下,江韵堂提高尾音表示质疑。

    “嗯。”小姑娘认真点头,眼睛发亮。

    “……玩什么?”

    “你去了就知道。”

    索性今日份的汤药已经送完,陆染实在感兴趣小姑娘要与江韵堂玩什么游戏,便也一起跟了过去。

    只见小姑娘七拐八绕,最终停在了一处小溪边,此时那里已经有几个年纪稍大的孩子玩在一起,看模样像是其他猎户家的孩子。

    “哟,没爹没娘的野丫头又来啦?”几个孩子看见小姑娘,率先便是一通嘲讽。

    “胡说什么,我早就跟你们说了,我不是没娘,我娘只是出远门去了。”

    小姑娘今日显得底气十足,紧接着将短短的小手指往江韵堂身上一指,“你们看,这就是我娘,她回来看我了吧。”

    江韵堂,“……!”

    陆染被逗得“噗嗤”一下笑出了声,很快却惹来小姑娘警告似的一瞥,陆染赶紧懂事地捂住了嘴。

    几个小孩子很快凑了上来,上下打量着江韵堂道:“你真是她娘?”

    江韵堂本不打算理会这几个小屁孩,这时候却瞥见小姑娘祈求般的目光,才恶狠狠道:“看什么看?以后再叫她野丫头,小心我揍你们!”

    几个孩子被吓得做鸟兽状,很快散了开去。

    等人影都消失不见,江韵堂指着陆染问小丫头,“你怎么不让她做你娘?”

    “她看着,有一点年轻,说出去我怕他们不信。”

    “合着就我年纪大呗。”

    “我还有一点想让她做我嫂子。”

    “这才是你的真心话吧?想都别想!”

    眼看着小姑娘委屈巴巴地盯着自己,已然蓄上了一大包眼泪,江韵堂吃瘪,调整了一下表情,陪着假笑道:“愿望只能实现一个,我做你娘。”

    一大一小你来我往,陆染在旁边既有些心疼小姑娘,又被二人的对话逗得忍俊不禁。恰在此时,猎户却突然带着阿松寻了过来。

    “阿松,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陆染望着眼前之人,十分讶异。

    “哎呀,陆染我可总算找着你了。公子他受伤了,你快跟我回去看看吧!”

    “他受伤关我什么事?”陆染退后一步,想到今日去军营,里头确实空了许多,“再说他不是规定军营不准女子进入吗?”

    “他那说的不都是气话吗?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计较这些,难道真的不关心公子死活了?”

    陆染迟疑,“他伤的很严重?”

    “你去看了不就都明白了。”

    紧接着阿松不由分说,推着陆染就往军营的方向赶去。陆染虽前几日被贺连寻气的不轻,但在生死面前,一切都显得没那么重要。

    史斌还是反了,是夜,他带领着数千骑兵试图奇袭大同。

    好在贺连寻早有防备,提前安插了探子观察史斌的动向,一发现有异动,便已经做好周密部署,甚至他连最坏的打算都做好了,因而将陆染也从军营内支了出去。

    也正是因为贺连寻的万全准备,以至于史斌尚未打到大同的城门,便已经中了埋伏。

    只不过史斌毕竟身经百战,最后时刻还想带着几个亲卫奋力一搏、突出重围,却被贺连寻手持长枪拦住了去路。

    最终,数千骑兵束手就擒。

    但史斌在被俘前,将一腔怒火全都发泄到了贺连寻的身上,这人竟是他父亲一手保举上来的?养不熟的狼崽子!

    贺连寻难免挂了些彩。

    火急火燎赶回大营,阿松一路带着陆染来到了主帐门口,再往前,阿松却是不肯再走了。

    陆染一时没有注意这许多,直接掀开帘子就走了进去。

    然而进去之后才发现,贺连寻正好端端地坐在那里,只是肩头绑上了白色的绷带,隐隐渗了些血迹出来。

    陆染立马意识到自己被骗了,在心中将阿松骂了一万八千遍,这叫伤的重?

    她还以为人都奄奄一息了呢,结果就这?

    “你怎么来了?”贺连寻诧异地盯着突然闯进来的陆染,眼神微微闪动。

    “认错门了。”陆染掉头就走。

    “别走,我有话问说。”贺连寻即刻上前两步,捉住了陆染的手腕。

    “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陆染试图摆脱他,然而他的手掌却如铁钳一般,握得陆染无法动弹。

    “为什么不告而别?”

    “你已经猜到答案了,何必多此一问?”

    贺连寻背脊紧绷,“既然不愿意,为什么要同意?明明那时还有别的办法。”

    陆染显得十分不耐烦,“贺连寻,不要婆婆妈妈的,这不像你。”

    低垂下眼眸,遮掩住眼底翻滚的情绪。贺连寻喉头滚动,嘴巴张了张,却好似再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二人维持着僵持的状态,好一阵子都没有再开口。

    良久,他问:“你过得好吗?”

    “我过得好与不好,都与你无关了。”

    “你过得好吗?”他嗓音暗哑,又执着地问了一遍,“回答我!”

    “好,我过得很好。”陆染仰头直视着他。

    仿佛会被这烫人的视线灼伤,贺连寻很快偏过头去。

    原来自始至终,只有他一个人过得不好。

    颓然松开钳制住陆染的手,忍受着心中无法抑制的刺痛,贺连寻缓缓闭上了眼,“你走吧……”

    也许是他放手时的神情太过哀伤,陆染走到门口,还是停下了脚步。

    “贺连寻,就当是我想骗你帮我赎回卖身契吧,有些事既然已经过去了,就不要一直耿耿于怀。”

    说罢,她头也不回地融入已然黑沉下来的夜色之中。

    痛彻心扉,如何释怀?

    再次睁开眼时,贺连寻的眼眶已然红了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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