赴邀约

    之后徐俟清几次借着周末的由头约肖明树出来,除却确实有公务外,他已经在努力跟上她的步子了。

    可徐俟清不这样想,她觉得自己摸不透搞不懂肖明树。

    该是明明白白大大方方和她一起出来的,却无往常雷厉风行的果决姿态,话语停顿着长久才答应她赴这场邀约。

    都是成年人了,徐俟清倒觉得肖明树比自己更不懂事儿。

    一起吃完饭后徐俟清微微躬身问他:“肖老爷,电玩城走一趟?”

    肖明树穿着乳白色的针织衫,有些懵懵地点头。徐俟清已在脑海里盘算着该用哪一种用料哪一种织法给他打条围巾,在冬天时将那颗诱人引啜的痣遮住。

    徐俟清小算盘打得紧,走在肖明树前面进到电梯里。又陆续进了好多人,肖明树身前的空间被压迫着,他却始终不肯向她身前挪动一步。徐俟清扯着他衣服下摆,“进来点嘛。”嗓子腻得自己都要作呕。

    徐俟清咳了咳嗓子抬头竟看见肖明树有些不自在地做出个吞咽的动作,脸色微红。徐俟清当他是进到电梯里热的。

    上到四楼,徐俟清买了些游戏币递到他手里,“你先试试。”

    肖明树只淡声对她道:“我不玩这些,你尽兴就好。”又掏出手机给她刷了一盒币,稀里哗啦的声音听得徐俟清肉疼,“不用那么多的。”

    肖明树把盒子递到徐俟清手边,“随心玩儿。”

    “那就留一半到下周用吧。”她再一次预定了肖明树的周末,然后倒半盒币进自己的大口袋里,转身去找篮球框。

    肖明树就一只手臂上搭着自己的外套,一手插进兜里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气喘吁吁。球没投进几个,框却被弄得吱吱作响。更甚者球落出范围内,肖明树就那样端端看着徐俟清手忙脚乱去捡。

    本该是甜甜腻腻的气氛,却硬生生被肖明树弄成了家中叔叔看护童心侄女的架势。望着周遭一对对儿眼神流蜜的小情侣,徐俟清有些气馁。

    她又攥了攥有些疼痛的手心,扯着肖明树的针织衣袖口到了娃娃机前。投下去三个币,示意他为她抓一个上来。肖明树却丝毫不为所动,抿着唇摇头,道:“我不会,没玩儿过。”

    于是比他身形低了大半个头的徐俟清抬起他的手臂,如一只鱼儿般滑进他温暖的怀里。从内侧伸出热乎乎的柔嫩小手覆在他手上,“我教你。”

    带着他的手把控着方向,却因迷失在他身上清朗的气息中而忘了按键。

    肖明树看着钩爪在空中抓了个空摇摇晃晃到出口处,问:“就这样教的吗?”

    语气较寻常交流倒显得有些柔和了起来。徐俟清努努神儿忽视掉肖明树在她耳旁呼出的气息,又投了币下去。

    很快抓住了一只长绒泰迪玩偶,她很喜欢,搂在怀里爱不释手。又瞄到新目标:浅蓝色的小象,眼睛被细绒毛遮挡却依然能看见清亮。她微微转头向身后,指着蓝色小象玩偶说:“还想要这个。”

    肖明树没有再推辞,全神贯注凝聚在机器旁。几轮过去,小象终于被摇坠着晃了出来。拿到手里后徐俟清顺着有利的姿势伸颈吻在肖明树侧脸庞,只轻轻虚虚的一蹭,道:“你知道我是在追你吧。”

    望着肖明树停滞的样子,徐俟清有眼色地从他怀里钻出,竭力稳定着抖瑟的声线又问:“让我心存希望难道说的不是这件事吗?”

    因为肖明树称得上是严肃的表情,徐俟清忽然觉得是自己未经允许调戏了他,于是眼神迷茫着不知该看向何处。

    半晌,肖明树才点点头答道:“是。”

    “那就好。”徐俟清这才放下心来,把泰迪玩偶在他眼前晃晃,然后塞进他手中,说:“你要是不知道那我不就白费了吗。”

    肖明树把他被徐俟清捉住的另一只手抽回到上衣暖和的口袋里,迈着长腿走在前面。

    徐俟清目测,肖明树胳膊斜斜插兜的角度可容得下她的手臂。她当是为自己留的,不过却始终未敢挽上去。

    刚刚不说话的肖明树已经很吓人了,她不想再吃他一顿眼神刀子。

    眼神那么凶干嘛,不牵就不牵了。徐俟清跺跺脚又追了上去。

    晚十点,肖明树开车送她到校门口,虽然徐俟清本就未打算让他送到楼下,但还是被他在车里一言不发丝毫无所谓的态度气到了。

    她印着一幅日出画面的帆布包和他的公文包倚靠在一起,她的心却离他远远的。

    下车关门时用了力度,肖明树被声音震得终于抬头。用淡漠的眼神瞥她,虽未说话,但徐俟清已然品出含义:要干嘛?

    徐俟清也觉得自己无理取闹了起来。明明仅仅是她死皮赖脸抓住他的。徐俟清不知该怎样讨一个年长的人的欢心,她行为和用语都很笨拙。

    在夜雨飘落的时候,她又绕到他车头前,在起了雾气的玻璃窗上画下两个小人,又画了一把锁。想着肖明树该可能不知道锁的含义,于是又用衣袖把锁的痕迹擦除,用丘比特之箭代替。

    每当看着肖明树雕琢般的脸,徐俟清都觉得自己过分地识了好歹。拜托哎,那可是十七岁的初恋。

    她实在,没这样喜欢一个人过。哪怕那人大多数时间只冷着脸对她,不苟言笑,徐俟清把自己称为一只可能可爱的舔狗。

    狗子多可爱啊,身上也是暖乎乎的。泰迪小狗在肖明树那里,徐俟清抱紧了同自己一起睡进被窝里的小象玩偶,禁不住想笑,只因是肖明树给她抓的。

    清贵袭人的男子站在人群熙攘的大厅,凝着神认真从设置好概率的机器里执着地给她抓一个玩具的情象,她还未见过。

    后来的日子里肖明树愈发忙了,有时候忙到顾不上接她的电话。

    徐俟清只得到检察院去堵去等。当她看到不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时,大声喊道:“肖明树。”

    肖明树正接着电话,手抬着示意她待会儿再说。隐隐约约看他近旁的人投来探寻的目光。

    挂断电话后肖明树朝她这边走来,在他人逡巡的目光中扯着她的手腕到院外,尽管用了力但却是十分轻柔的力。

    她看见肖明树板着脸训她:“不可以这样称呼。”

    好家伙她是给自己找了个长辈。

    不能直呼他的名字还有什么意思,徐俟清使了心思,垂下头装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

    肖明树忽然显得手忙脚乱,翻着自己的公文包去给她找手帕。最终还是徐俟清从自己包里掏出来一小包纸巾递给他,又经由他的手指从中抽取一张出来,仔细按在她的眼角。

    徐俟清又去施力:“是觉得你的名字好听,很喜欢才想要这样去叫你的。”

    “嗯,好。”肖明树玉质般清凛的声音在头顶响起,“随你。”

    徐俟清觉得她好像让肖明树覆上了柔情。她希望自己的觉得没有错。

    在检察院外站了一会儿,肖明树抬腕看了看手表,问:“吃了没徐俟清?”

    又搁这关心闺女呢。徐俟清凑近些,把未擦净的水渍蹭到他手背上,“不是来找你吃饭的,就是路过。你忙你的事情去吧。”

    肖明树确实有一堆事务堆满山。原想着她若欢喜就用午餐时间陪她,徐俟清这样说也算平了他两难抉择。

    他在之后才渐觉出不对劲,徐俟清仿佛是在钓他。时不时出现在他面前张牙舞爪着招摇而过,却总也极为“洒脱”的不和他多相处。

    攥着文件的手不自觉用了力,厚厚一沓A4纸张被拓出印痕,肖明树才反应过来自己是在想她。

    想平亮灯光照射着的大厅下,她犹疑踌躇着问他心存希望的含义。那时肖明树脑海里没别的。是他把徐俟清诱拐到险境上,他只是盯着徐俟清的嘴唇而不知所措了。

    想上次称得上是“吵架”的时候,自己对她确实是太过冷漠了,任由她哭着离开。

    那时候徐俟清总吐槽他年纪是白长的,一句便宜的得体贴心话都不愿与她说。肖明树对此不置可否,点点头承认。

    承认就算了吗?徐俟清踮脚想环绕住他的脖子,却被他后退的动作拉开距离。徐俟清有些气急败坏地跺脚,质问他:“你干嘛?”

    “没干嘛?”

    “躲我干嘛。”

    肖明树不能说谎话称自己没逃避,他只是扯开话题:“你有点凶。”

    “有你凶吗?”徐俟清怒睁着一双眼同他对峙,肖明树在战局中交锋三秒败下阵来,“不喜欢就算了。”

    “你在威胁我?肖明树你可真行。”

    “不是不喜欢吗,以后也别来了。”倒透出肖明树的一点真心来,与其走到最后让她徒劳后悔,不如将锦帛断在裁剪之初。

    然后他尚未看清徐俟清如何在数秒之内梨花带雨,面前人就转身离去。

    肖明树紧攥的拳头被缓缓松开,右手拇指和食指摩挲着指纹的纹路,绕着指腹打转。

    就此徐俟清之后再无主动讯息传来。他却有些迷茫失措了。

    但他知道徐俟清不会放弃的,过去心高气傲的肖明树成了徐俟清的猎物,却又十分渴盼着她的下一次狩猎。

    可守了好多天手机的肖明树再未能等到徐俟清打过来的问候电话,甚至连叫她一声“肖明树”,他都太久没有听过了。

    正愣神着,铃声忽然又响起,他接起电话,徐俟清喊他名字的声音将他麻木的心唤醒。

    却也在此时,薛远适敲门道:“肖检,陈莎出事儿了。在切割地板时手被机器绞伤,听其他工人说血流不止。”

    肖明树匆匆说了句有事儿就挂断了电话前往医院。

    陈莎是几个月前肖明树办过的一桩未成年盗窃案的嫌疑人。在发现路旁一辆未锁的车辆后,陈莎拉开车门盗走了车内的现金及香烟等物品。

    因其是孤儿且确实是迫于生存不得已才走了歪路,既是初犯认罪态度又积极,肖明树以不起诉处理。

    之后在未检部的积极推动和社会机构的帮助下,陈莎重返校园。因她是孤儿,肖明树也会时不时地委托同事去学校看望她。

    上一次她给自己打电话时还说成绩进步了,但这会儿又怎么会在地板厂里做工?

    况且就在不久前,这家地板厂就因发生安全事故致一人死亡,被勒令停产整顿过。如今竟又出事故。

    幸而陈莎被发现和救治的及时,手指还可重新接上。肖明树捏了捏眉心舒缓着,掏出手机想给挂断的徐俟清的电话续上,但夜已深,掂量着等明日再拨过去。

    先回了徐俟清个对不起的消息,他觉得自己的举动离痴笨又远了一步。

    三点钟时肖明树不抱希望地按亮手机,竟意外地收到了徐俟清的消息,女孩可能是半梦半醒间给自己回过来的:【肖明树,虽然我总是在夜晚做很多冲动的决定醒来后又后悔,但我还是想说,我好喜欢你哦肖明树。】

    好喜欢你。他几时得过这样热烈明媚的情感呢。在打字的指尖停顿了许久,他压抑下被徐俟清突如其来的表白而搅动起的不平静的心,淡淡回过去:嗯。好。知道了。

    我知道了。有你在爱我。哪怕就今晚。

    肖明树觉得自己脆弱得几欲落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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