澄清

    本以为已与郭静秋做了交易,她那边对肖明树的有意打击就该会收敛。但等了三日,院里关于肖明树与未成年人发生关系的言论却甚嚣尘上。

    直到郭静秋主动打来电话询问情况,肖明树才了悟,原来并不是她的动作。

    那么大概率就是之前办的案子中的犯人怀恨于心伺机报复了。如今自己正处于停职中,要查明这些要再花许多功夫。

    正当肖明树思索该如何处理才能尽快让徐俟清的名字消失在流言蜚语中时,一阵恶心感袭来,头痛欲裂,天地都迅速昏暗下去。

    再次醒来时,肖明树正卧躺在云山人民医院的病床上,他抬起手挡住西斜的阳光,却还是有一缕光线跳跃在他手上。

    他又梦到张杳鹤倒在血泊中了。

    听闻旧人新婚美满,自己竟未能知晓。肖明树不得不在心中咒骂她:该让我知道你还活着的。

    她居然敢言“等我”?

    伟大和真挚的不过是他对张杳鹤虚妄的想象,而她,不过是个违背誓言和承诺的烂人罢了。

    他疏狂欲泪欲泣。

    肖平梁推门进来,见他坐起身了便问:“感觉怎么样?”

    “还行。”肖明树阖上薄薄的一层眼皮,手挡在眼睛前。

    “脑出血复发了,医生查了脑ct,说出血不是特别多,住院观察一阵儿看看情况。”

    他忍住身体的不适感与恶心晕眩回了个“嗯”。

    肖平梁见他这副颓丧的样子便有些生气,“手拿下来。”

    肖明树当做没听见,二十多年了都没怎么管过他,如今这年岁他倒端起长辈的架派了。

    见他毫无动作,肖平梁的喉头哽了一下,接着说道:“情绪起伏不要大,还有那烟,不要再抽了。”

    他随意点了下头应付过去。

    第二天下午时检察院来人,肖平梁也就此得知了肖明树曾被停过职的消息。

    检察院的人刚走没多久后,肖平梁就推门进来,问:“为什么被停职?”

    “没什么原因。”

    “没原因你就被停职?你把人家小姑娘怎么了?!”他的语气愈发严厉。

    肖明树直直与他的眼睛对视,一字一顿:“我没有。”

    “那传言是空穴来风吗?你要是自身真的行得正怎么会有这样的言论?”

    “是,我没行正坐端,我不配当您儿子。”肖明树的语气坦直。

    “从你妈去世之后你就一直对我这个态度,我哪点对不起你了?”肖平梁一贯不敛藏被激怒的愤意。

    “您没对不起我,是我对不起您,”肖明树带着寒意的话从口中艰涩而出,“没能像我哥一样英勇牺牲给您添块匾头,对不起。”

    房间里响起响亮的啪的一声,成年以后肖明树第一次挨了他的打。

    肖平梁的身体抖瑟着,大口喘着粗气。

    病房之外传来两下敲门声,肖明树食指屈起拂去嘴角渗出的血丝,乜斜着看了一眼肖平梁,对门外人道:“进。”

    是叶虹影,本该是他名义上的嫂子的,若是肖明景还在的话。

    叶虹影进来后肖平梁与她寒暄两句后便出去了,房间里一时静寂。肖明树不知道她有没有听见那句话。

    当年两个人都已经谈婚论嫁了,但没多久后肖明景便去世了,这些年叶虹影和肖家保持着简单的联系。

    “几个月前就该来看你了,可那段时间确实忙到吃饭的时间都没有。这次出差拐个弯刚好就过来了。”

    “理解。再说了,我没什么好看的,一直好好的,不用特意过来一趟。”

    肖明树接过叶虹影递来的香蕉正剥着皮呢,忽然听到她幽幽地问:“你知道你哥是怎么死的?”

    肖明树愣住了,她这样没头没尾的一问难道也是察觉到了不对劲?

    他的目光急切地去看向她的眼睛,试图从中捕捉到些什么信息,但却是一无所获。

    叶虹影太平静了,问这话时削梨的手甚至没停下来。

    “他去世前几天和平常很不一样,还和我提了分手。我跟踪他看到他去给一个女人送钱,那时候就以为他出轨了,可事后却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劲。”

    “我哥跟你提过分手?”

    “对,他说的很突然,我从来没料想过。”叶虹影肯定道。

    “那我哥还有一笔三十万的存款你知道去向吗?”肖明树听肖平梁提起过这三十万本来是准备双方结婚用的,但在肖明景留下来的东西中并没有这笔存款。当时他们都以为是给叶虹影了,也就没再问。

    “我怎么会知道?他的钱不应该由你们家人来保管吗,怎么会在我这里。”

    “你有我哥之前同事的电话吗?他的死很可能不是意外,但具体的情况得给我时间去查。”

    “有是有,但这么些年过去了,你真的要查吗?”

    “你难道不也是为这个才来的吗?”

    叶虹影轻叹道:“最近老为这些事情烦着,夜里总能梦见他。”

    “你,”肖明树组织着措辞,“向前看吧,我哥肯定也希望看到你幸福。”

    她扯着嘴角勉强苦笑了下,点点头。

    -

    徐俟清来到庭北大学已有一段时间,每日安静读书、打工、和家人联络,日子过得倒也算充实。

    如果没算上肖明树一直没有回复她消息这件事情的话,一切都像形成实体的幸福泡泡一样。

    直到她在出校门去兼职的路上被两个人拦了下来。来人亮出证件,称是检察院纪检监察组的。

    徐俟清意识到事情的解决需要一定的时间,于是跟家教的家长临时请了假,跟着来人到了一处僻静的地方。

    “你认识肖明树吗?”

    “认识。”徐俟清点点头,声音却很颤抖。她不知他们是何意,怕答错任何一个字会害到肖明树。

    “我们接到举报说肖明树曾和未成年人发生关系。”其中一人从包里掏出张照片。

    徐俟清很快辨认出是她和肖明树在亨运酒店时被拍到的照片。

    “他没有。”徐俟清很快否认,语气坚定。

    “那请你把事件情况说明一下。”

    “肖检是被人故意陷害的,”徐俟清先将结论摆出,我和肖检是很早之前就认识了,他去云山一中做普法活动的时候见过我。”

    她的大脑飞速运转着,仔细斟酌着词句:“去年我因为家境原因去酒店打工,负责客房卫生的打扫。那天我被领班叫去趁客人不在的时间打扫706房间,但那晚我被人在喝的水里面下了药,晕倒在肖检房里。所以那天晚上他看见我出现在庆京的酒店,以为我入了歧路,生气地训了我一顿。我哭着跑出去,肖检担心我的安全追出去安慰了我之后,我就回自己的宿舍了。”

    纪检组的人在来询问徐俟清之前,也已通过调查得知了去年的亨运酒店地下产业链被捣毁的事实。

    “被下了药后当时为什么没去报警?”

    “我怕......”徐俟清低低垂着头,语气仿佛是怯懦的。

    “明白了。”酒店背后的势力确实不是一个小姑娘可以抗衡的,况且还有损清誉。

    “那他,真的没做任何欺负你的事吧?”另一人继续问道。

    “没有,肖检怎么可能是那样的人呢?我留了当时酒店的监控可以证明我们俩之间没发生任何不正当关系。”

    当晚回房间之后徐俟清觉得不能让肖明树因为自己而踏入陷阱中,于是买通了监控室人员拷贝到了酒店停车场的监控。

    画面显示2017年8月13日零点十四分,肖明树从外面开车回来进入酒店停车场。

    之后她又寻到了酒店外行道路旁的一间店铺的监控,证明肖明树与她说话的开始时间是零点二十五分。

    两人前后脚离开各自回到酒店后,零点三十二分,肖明树从电梯下来驱车离开酒店。

    两人动向并无二十分钟以上的重合部分。

    徐俟清观察着二人看监控时的表情,确信他们不知道当时自己曾被两位民警抓住过,并且肖明树为拦下她说了谎的事实。

    “你心倒还挺细。”

    “就想着以防万一。我现在回宿舍把U盘给你们。”

    “好。”二人也想早些拿到证据收工。

    “有需要的话也可以联系当时和我住在一起的舍友,叫林妙妙,她可以证明我的清白。”

    “行。我们将证据带走,后续还有情况需要跟你联系的话也请配合。”

    “一定。麻烦你们了。”徐俟清深深鞠躬。

    -

    三天后肖明树被通知身体恢复后复职,说是上面已经查清了举报内容失实。他也知道他们终究还是去找了徐俟清,并且对方还表现得很好,在身经百战的纪检组面前都没有露出破绽。

    但他有些担心这样一来徐俟清的生活可能会受到别人的猜测和想象。去年12月份他平安出院的消息一出,那小孩就不再给他发信息了。

    直至今年8月份,她在短信中说,她考上庭北大学的法学专业了。

    肖明树很为她高兴,想对她说句恭喜,却又对着消息栏中一条又一条她发来的消息,不知该如何解释自己的长久不回复。

    倒也不必解释了。那么年轻的小孩和自己牵扯在一起不算是好事。

    肖明树将编辑好的短信删除。

    几天后,他查到举报人,毫不意外的是曾被他送进监狱的一个猥亵犯。因猥亵儿童被批捕,出狱后对肖明树怀恨在心,于是便四处去从狐朋狗友那里打探他的相关消息。

    终于从刘卓的手下那里买来了照片,还煞有介事地添油加醋造谣肖明树贪污。

    但这人又不能隐藏好自己以己心度人的腥臭之味,反而去洋洋得意地宣扬抓自己入狱的检察官被自己搞得停职了。

    肖明树想不知道他都难。

    但眼下,他最关心的事是哥哥究竟是为什么而死。在肖明景死亡的前几天,他所在的季州市公安局陵江分局发生了一起警员因公殉职的案件。

    一个叫曾燃的刑警在缴获犯罪嫌疑人自制的霰弹□□时,不慎因□□走火而身亡,年仅18岁。

    肖明树觉得前面又有一条漫长的路途待他去跋涉。

    但真相如暗夜提灯里前行,他不知守在前方的将是无尽的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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