浇个朋友

    夜色将落,绛霞钻进厚重的云层,渐趋恬静。

    晶灯乍起迷目。

    各殿各居霎时迸出酒香,翻之以热火朝天,更添鼎沸。

    神君本意为鼓动正视新娘、而责令不止的盛会,眼下看来,抵不过是被诸神作以消遣取乐。

    应知换着一袭水青曳地明服,腰身袅袅,姿态微昂。

    踱步踏上乙殿高座时。

    不同于神君在时的谨小慎微,此刻的诸神,神态自持凉薄却谈笑自若。

    显然是,不将她这位元君,放在眼里啊。

    自星宫折返的云头之上,应知临了改了主意,她初来不久,与三神素不相识,两手空空地贸然去了,定然是要被推辞的。

    于是折身回烬宫换了身行头,打算在乙殿盛会上,先设法接近三神。

    神君并不会真正出面,而当下诸神对她漠然置之,更叫她确定,此举循循善诱、才最为明智。

    应知抬眸、从思绪里抽离,扫向下座,本该在此的三君不见一位。

    次列之后,三神正交相笑闹。

    说是笑闹,不过只有青神一位在侃侃而谈,不知在说些什么,时不时地双眼放光、言态夸张。

    金神静静听着,偶尔一两揶揄回应。

    而朱神像是并未参与,一双褐色的眸子不添神采地兀自放远了,举盏间不时停顿。

    像是在思考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目光落定神貌浩凛、身躯孔武的朱神,应知略一思索,便举盏袭近。

    “元君。”

    眼见应知走近,青神忙收了话头,起身示意又落座。

    金神举盏以示,朱神只仰头看了一眼,被应知侧目接下。

    “元君且别在意,朱神他一根筋,满脑子打架的事,反应是有些呆傻。”

    青神见状,恐再冒犯到元君,忙笑吟吟地解释道。

    原是喜欢打架吗?

    怪不得身躯比着别神,是有些强壮。

    轻而易举地捞到一份情报,应知不由浅然一笑,转向青神,“不妨事的。”

    “我本意也不是来刁难三位的。”

    青神放妥了一颗悬心,还以为是要为了玄神的事…

    原来不是啊。

    金神轻转玉戒,一双狭目在应知脸蛋上提溜打转,“那元君是有事相求?”

    轻易被看破了目的,应知闻声转眸,对上其一道黯金不显、难以捉摸的打量目光。

    不觉皱了皱眉,忽然没什么信心能够说服这位。

    应知缓了口气,道:“倒也不算请求,只是想跟三位共饮一杯,免叫先前一些小事,疏远了彼此来往。”

    金神笑而不语,反是青神眼快接道:“元君不计前嫌,我等自然是却之不恭。”

    “什么三君四神,不过尔尔。”

    四位举盏间,旁边忽有一轻言幽幽。

    经此一事,神君雷霆手段,三君四神维诺不已,早叫诸神对其敬意成了过眼云烟,更将满身的怨怼发泄到了三君四□□头上。

    真真如持阳担忧,如今的三君四神,于诸神眼中,狗屁不是。

    青神悻悻放下了盏,正想宽慰元君不要加以介意。

    应知已是撩了裙摆,转步向其走去。

    “元君…”

    青神要喊不喊地,也无法平加阻拦。

    一朝氛围忽变,敏锐地嗅到戾气的朱神,猛地定睛。

    应知站定那位口出狂言的大神案前,端正地扯了扯笑,“小神是觉得我不过尔尔吧?”

    “哼,小神不敢。”

    此大神眉眼已是染了醉意,虽嘴上说着不敢,可抬眼看向应知时,却是满面不屑。

    纵是有意期许诸神另眼,可该是元君时,应知绝不会畏手畏脚。

    此等挑衅直指面前,应知不予恼火,而十分善解道:“那便是小神怪我、不肯同你敬酒了?”

    然而话落,她便俯身拿过那大神手中杯盏,手腕翻转,一滴不漏地将满杯佳酿、对其冠发兜头浇下。

    “!!!”

    席间顿时倒吸数声冷气、引起不小的骚动。

    连着青神失措捂嘴,朱神惊睁了双目。

    只那金神还在抚戒、看戏一般。

    “你!”

    被当众浇了个难堪的大神登时无颜,已是暴怒动了神力、蓄势待发。

    应知面不改色,松手放盏落地,直视那被浇透的大神,一张好看清俏的脸蛋十分认真。

    “如何?小神想对我动手?”

    他当然不能真的对应知动手,不然他可没那运气、能得三君作拦,捡回一条小命来。

    是以这大神脸色越发扭曲难看,一番对峙下来,只能收了神力、羞愤离席。

    纷纷目光皆自应知身上左右游离,想盯着看,却又不敢久视,免叫元君抓个正着。

    应知倒是对此不以为意,只不能当众再走向三神,于是泰然撩摆、回了高座。

    不一会儿,三君齐齐出现,说是已对那出言不逊的小神做了惩处。

    应知自是没有真的生气,便也没有追究。

    席间再度热烈。

    持阳举盏登上高座,盘腿坐到外侧,“元君,元君所托之事,夫人都已经告诉我了,我愿意为元君所用。”

    “多谢。”

    “元君客气什么,以后小神便但凭元君差遣。”

    “持阳你,还真是宠爱夫人啊。”

    持阳对此褒奖很是满意,嘿嘿一声,道:“那是自然,夫人那么好,我自是要好好待她。”

    “不过话说回来,对于神明域此间自傲风气,我本来也没有什么感觉,只觉得护好夫人便是妥当,倒是忽略了其他。”

    应知难免侧目,持阳他存有反思,便让应知对改变此间、更添了信心。

    “你已经做的很好了,你把姜荷保护的很好,不是吗?”

    “那倒是。”

    持阳的笑貌一如既往的明朗,应知眼瞧着,也跟着扯开了嘴角。

    “说来你我也是有缘,那日在扶沓江边,不知怎的,就看到了持阳你。”

    持阳颇为后怕道:“可不是。还好我娶亲时,神君最终没能苏醒,不然说不定,我夫人就没了。”

    应知忽然抓住了一些重点,“你是说,三年前神君有苏醒的迹象?”

    “对啊,他们都不知道。三年前我临行前往百徕时,曾偷偷跟神君炫耀来着,没想到,到了烬宫说完此话,神君突然出声叫我滚。”

    持阳回忆起当时情景,十分无辜地耸了耸肩,“当时可吓了我一大跳呢。”

    三年前偏偏神君有醒迹时,应知看到了她从未看到过的神明…

    思罗月夜下那一番质问,忽然浮现在眼前,应知不免噤声,难道,神君抢她,当真是因为她身份特殊?

    那她的身份,会和神君有联系吗?

    所以,思罗才会追问至此,不肯让步吗?

    事出突然,应知一时难以消化。

    “元君?元君?”

    持阳见其忽然没了后话,神态有些怔愣,有些纳闷地喊了两声。

    应知飘远的思绪突然被持阳的声音拉了回来,她转眸看了下座的思罗一眼,于是匆匆起身,“我还有事,我们回聊。”

    持阳不明所以,也起身跟着下了高座。

    便见元君同思罗不知嘀咕了一句什么,而后两位一前一后地离开了席间。

    “元君跟思罗说了什么?”

    持阳落座回去,朝一旁还在向外注目的执算问道。

    应知突然说有事要跟思罗商量,执算被持阳喊回了视线,可心内总是有些不安。

    “没什么。”

    他好不容易才劝服思罗别再追究元君之事,为此思罗还跟他大打出手。

    打架落下的淤青还在后背隐隐作疼,执算又转眸看向、应知与思罗离开的方向。

    希望不要再出什么岔子。

    乙殿之外,云头之上。

    一样的月夜下,背后皆是喧闹。

    “元君有何事要同小神商量?”

    思罗冷眸淡淡,显然没了以往那般执着。

    应知不知他已和执算做了约定,只想着或许可用这一发现,说服思罗为她所用。

    “你之前所说好奇的身份,我或许知道了一些什么。”

    思罗眸底一亮,但很快压制下去,“元君此时再说这些,不觉得晚了吗?”

    “三年前持阳娶亲被我看到时,神君曾是有过醒迹的,或许我能看到神明之事,是因为神君的神力苏醒的缘故。”

    应知下定了决心,便无意再跟他兜什么圈子。

    果然!是和神君有关。

    思罗闻言不由一惊,可缓和的意图到了嘴边,又想起执算那一张清秀的脸上、难得泛起的执拗。

    复又闭紧了嘴巴,不置一词。

    到了此时,应知总算看出他的反常,又想起上次撞见他与思罗闹了不愉快,思绪一转,立即明白了。

    “此事本就是我要求你帮助,才抛出的筹码,自然算不得思罗你,平加为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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