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姐姐

    纪潇望了一眼草屋外,不由再退了一步,指尖摸到袖口中匕首的柄端,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

    她也不是全无准备来赴死的。

    这由爱生恨、狂热粉丝绑架偶像的事件在现代也不鲜见,何况梁世涛就是个疯子,他杀孔琰和杀她都是一个理由。

    现在唯有先与他周旋着,让他明白,她并不是牵水所爱之人,也并不是他的情敌!

    进屋之前她与云华附耳,若久久未出,定然有诈。

    此时隔着草屋稀松的窗隙,外面全无人烟,云华已然去找人了。

    再撑一会儿,想必就有转机!

    “这位兄台。”

    她软下嗓音,试图交涉:“你误会了,我与牵水并非你以为的那样。”

    梁世涛冷笑着径直将匕尖指向她,步步逼近:“哦?现在否认来得及么?你以为我是三岁小孩?”

    多么隆重的花朝节盛会,连官府都惊动了。

    他最是了解牵水,她孤高又倨傲,拒人千里之外。若非情郎,她怎可能屈尊为一名开食铺的小掌柜跳舞?这穷小子也显然付不起南风馆昂贵的聘金。

    花朝节当晚,他以孔琰的死因为饵,成功诱出牵水。

    他多么爱她啊,金银玉帛、成百上千的花笺、无数山盟海誓的情话,都得不到她一丝眷顾。却肯为那死透了的男人来见他一面。

    凭什么?

    之前是孔琰,如今是这姓纪的小郎君。

    他比他们富有,比他们成熟体贴,比他们更花心思,苦苦等待,数年如一日仰望着她的光彩。

    为何不能是他?!

    梁世涛近乎咬牙切齿,算得上平整俊气的面庞因嫉恨而扭曲。

    他握紧了手中匕首,目光落在纪潇白净细瘦的脖颈上。

    只要他死了,只有他死了……

    沉默许久的牵水喉中蓦然爆出一声嘶吼,凄厉至极。

    “你杀了他……是你杀了琰哥哥……”她抬起脸,眼中泪珠滚滚而落,已然疯癫了,“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她嘶喊着,哭叫着,疯了一般踉跄起身,就要往梁世涛扑去。

    纪潇赶紧抱住她,将唾骂哀哭的少女拖开,生怕她撞上梁世涛手中尖刀。

    梁世涛怔怔目睹她的反应,慢慢癫狂地笑开。

    他眼中泪珠簌簌滚落,手中匕尖回收,似乎怕误伤了发狂的少女。

    纪潇脑子嗡嗡的,看着这偶像与黑粉哀哭,唾骂,发癫。

    心道也好,这样也算拖了一段时间。

    而且她看出来了,梁世涛根本不愿伤害牵水,也没想过强行占有她。

    他的执念已成心魔,还指望着杀了她,自己能入牵水的眼呢。

    牵水满脸的泪,喘息着恨恨望他,她哭骂得腿脚发软,在纪潇搀扶下也几乎站不住:“你敢动潇郎,今日我势必与你同归于尽。”

    不提则罢,满眼含恨的青年再一次将目光投向了试图摸鱼的她。

    纪潇:姐姐,这个时候真的没必要继续刺激他!

    眼看着梁世涛的双眼因这一番话而发红,本还有几分犹疑的眼底彻底变得坚定癫狂,她心如死灰。

    “好啊,你不愿爱我,愿意恨我也是好的!”

    他似乎想通了什么,两眼熠熠发光,泪水滚滚而下,提起匕首当胸就朝纪潇扎去!

    “但我是女的啊!”

    她忍无可忍地喊道。

    这一次没刻意压粗嗓音,少女原声如流云山溪,轻盈柔软透出一分薄凉,落入人耳很是舒服,糅合了清朗与锋芒。

    梁世涛动作一顿,嘴角癫狂的笑也一僵,同时僵住的还有牵水。

    就见少年麻利地扯散了头发,咬破了手指将鲜血涂在唇上,这辈子没这么当机立断。

    墨黑的长发披散下来,衬得眼前的人白净清丽,她眉眼温润、脸庞小巧,下颌略尖,男子装扮瞧着斯文俊俏。

    偏生唇上那一抹艳丽灼眼的血红,画龙点睛一般衬得整个人柔婉起来,掩不住少女风华。

    “潇郎……?”

    牵水惊呆了。

    她本是不信,听了那嗓音心生疑惑,再抬眼一看,霎时愣在原处。

    长发散落、口着唇脂的“少年”,再一看身段挺拔却纤细,那白净柔软的脖颈,也无半分喉结。

    平日处处妥帖的样貌,如今轻轻揭开一条口子,便仿佛处处可见破绽。

    “……你是女子?”梁世涛疑惑地问。

    目光像两把刷子,将她从头扫到脚。

    而后不等她回答,他显然已有了答案。

    目光落在一旁僵直怔然的少女脸上,开始疯狂大笑。

    “你看上的情郎……是个女人!哈哈哈哈哈!”梁世涛笑得前俯后仰,对着牵水极尽嘲讽。

    而她面色惨淡,似是还不愿接受这真相,怔怔凝望着清俊挺拔的女子,眼里豆大的泪珠跌落下来,转瞬泪落成雨。

    纪潇不敢去看她,她微微偏过头,透过狭小的窗口看向外面。

    梁世涛心情从未如此舒畅过,他快然大笑,胸中刚释然半分,又有更多扭曲的嫉恨席卷上来,啃啮着血肉。

    连女人都入得她的眼,他身为男子到底差在了哪里?!

    趁梁世涛乱了心绪,得知她是个女子后松了防备,纪潇动了。

    她瞧着低眉顺眼,手无缚鸡之力,乍一动起来却很是迅捷。

    先是一脚踹飞了他手中匕首,未等他反应过来,飞扑上前,将袖中藏着的银色匕首使尽全力贯入男人身躯!

    梁世涛发出一声惨叫,撞翻了桌椅,匕首深深扎进了肩膀,鲜红的血很快汹涌而出。

    趁他栽倒在地,纪潇迅速回身,扶起牵水欲往外跑。怎料男人通红着眼,一脚将倒落的椅子踹来,撞上屋门挡在二人身前!

    牵水腿一软伏倒了下去,纪潇来不及上去挪开椅子,就见男人扶住血流如注的肩膀爬了起来,步步逼近。

    棠梨镇城郊旷野,官兵正顺着茂密草荡,缓缓将草屋围成一个圈。

    远处一点寒芒闪烁,对准了狭小的窗口。

    纪潇将牵水护在身后,胸口起伏,退无可退。

    梁世涛怒视着她,双眼血红,肩膀不住落下血滴,他如负伤的豺狼高举起刀:“贱人,你去……”

    屠刀落下的前一瞬,一支羽箭破空,从狭窄的窗隙穿入,贯入梁世涛的颈侧。

    目眦具裂的青年捂住鲜血喷涌的脖颈,身躯踉跄,颤了颤唇,手中残着最后的力气,将匕首往前扎去——

    耳边传来牵水的惊叫声,纪潇抬手挡在身前,猛然闭上眼,狂跳的心堵在嗓子眼,那一刻万籁俱寂。

    她听见了急促的呼喊,以及破门之声。

    摧枯拉朽的声响中,有人伸臂揽她入怀,旋了个身。锋刃擦过那人臂膀,割裂了飞扬的青衫一角,溅起一小片飞血。

    “姐姐——”

    天旋地转,没有想象中的疼痛传来。

    纪潇陷入一个气息熟悉的怀抱,颤巍巍睁开眼,怔怔望着眼前人,似是不确定地问他道。

    “你叫我……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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