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断义绝

    竹屋顶上的积雪落下一摞,屋内突然什么东西摔在了地上,突兀的闷闷的响声,伴随着少年的大喊:“老头儿!老头儿!”

    李泽琛上前一步,不想脖颈立时被片竹叶划开了条口子。

    老者不怒自威:“谁敢近前一步。”

    李泽琛拱手行礼,道:“晚辈也是关心则乱。”

    老者转身往屋里去,门不动自闭,悠悠的声音传了过来:“速速离开。”

    时三月末,花红柳绿,泥土芬芳,洛瑜嗅着草竹香气幽幽睁眼便瞧见一个少年。捧着碗茶,大喜道:“姐姐!”

    珞瑜见他便觉着这少年明俊,好似身处阳光之中,再大些定是连风无歇也要超过去。环看四周,这竹屋深得她心,温馨又舒适。

    她张了张口,喉咙似乎因为她睡的太久有些不听使唤,少年马上端上温好的汤药,舀上一汤匙递到她口边,道:“喝药。”

    这少年似乎有些奇怪,但他纯真可爱非常招人喜欢,珞瑜觉着他非常亲切,仿佛看见他就高兴。

    “他神志有损,若是烫着了,忍一忍吧。”

    珞瑜撑着身子艰难的起身,同少年一道看过去,白发老者慈眉善目语含亲切。“丫头啊,可好些了?”

    洛瑜缓缓点头表达谢意,声音沙哑,道:“多谢老人家救命之恩。”

    “不用不用。”老人家笑的同摆在寺庙的弥勒菩萨一般,道骨仙风甚是和蔼。“丫头啊,那个姓李的小子,同你是什么关系呀?”

    珞瑜果断的回答:“并无关系。”

    “哦。那行。”老人家笑了笑,说:“丫头,伯伯呢有些事要出趟门。叫这个小子陪着你,他虽然只八岁孩童心智,可也是聪明着呢。煎药法子我都写好啦,煎药时给他念念就行。外面那群饭桶,他们进不来,嘿嘿嘿。”

    “好!饭桶!进不来!”少年跟老者保睁完,又转头看着洛瑜,拍拍胸脯:“姐姐不怕!”

    “那我快去快回,最晚不超过半个月。”

    珞瑜对这老人家的感觉很是莫名其妙,总觉着他对自己好像是长辈看着自家小辈的感觉。少年的令一汤匙递了过来,道:“不烫。”

    她觉着这样麻烦,接过药碗一饮而尽。少年就坐在她旁边看着她傻笑,引的她也有几分想笑,倒是烦恼尽消。问:“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似乎想了想,想到是还很高兴:“晚~榆~”

    珞瑜道:“这么巧!我叫洛瑜。你是哪个瑜?带个大王的吗?”

    跟孩子说话,自然也要讲孩子话,虽然不知道他认不认字,也不知这么说他能不能听得懂,可还是期待着他能继续同她说说话。

    晚榆在她掌心写的歪歪斜斜,叫她不太好辨认,写完后才道:“木头。”

    珞瑜不知为什么,就是由衷的想要夸赞:“真厉害!你好聪明啊!”

    晚榆扬了扬脑袋,得意的嗯了一声。

    珞瑜道:“我睡了多久啊。”

    晚榆掰着手指数了一阵,得到结果之后眼睛里一亮:“二十四天!”

    珞瑜轻轻揉了揉他的脑袋,问:“都是你在照顾我吗。”

    “嗯!”晚榆重重点头,指了指老者离开的方向,道:“老头儿。”

    珞瑜觉着身上好受了些,抱着双膝同晚榆说了整整一个下午。直到她打了个哈欠,就被晚榆催着睡了。

    这几日不论做什么,都有晚榆陪着。闲时看看医书,煮饭,烹茶,煎药,小晚榆都是她最好的帮手。

    可过程就有些一塌糊涂。

    晚榆是个执拗的,心性又单纯。见有鸟儿偷菜籽,他便会追着鸟儿在院里乱飞一阵。追到了还好,追不到他便会生气的在地上跺一脚。如果他不是要守在珞瑜的身边,她相信他定是可以追到的。

    他踩竹乘风蹿的很快,是以抓着雀儿跃到珞瑜身前,头发乱糟糟的。

    珞瑜道:“阿榆,头发怎么弄的这么乱?看呐,若是这是只母雀想必就得在这儿安家了。”

    晚榆是会梳头的,就是时间有些长,还有就是他会将头发甩到前面用手去抓。

    洛瑜这时候就会进屋取个木梳,让晚榆坐在竹椅上,纤纤细指挑着顺着,不一会儿他的头发就束好了。

    晚榆的头发不长,同样藏蓝色的发带比扎起的头发还要长些。不过这样,比他自己勉强绑的要更显少年气。

    晚榆笑起来有个酒窝,好像阳光和温暖都藏在里面。他转身眨了眨眼睛,问:“好啦?”

    珞瑜点点头,道:“好啦。”

    晚榆期待的跑到水缸旁边,用缸中水做镜子,美滋滋的照了半天。道:“喜欢!”

    水中的倒影多了一个,珞瑜温柔的笑着,道:“日后,阿榆若是头发乱了,就来找姐姐梳头好不好?”

    晚榆笑的眼睛弯的像两个月牙似的,道:“好!”

    晚榆是会煮饭的,但也是仅仅会煮饭而已。两人在这小院之中一起吃的第一顿餐,就是他兴冲冲的端了两碗白粥来,脸上还满是煤灰,像个小花猫儿似的。

    这是咸粥里面还有青菜,就是有些咸过头了。珞瑜不想让晚榆灰心,刚吃不到两口就被晚榆夺了碗:“难吃。不吃。”

    “不。”洛瑜接回了那碗,认真道:“好吃。我正好躺了许久,什么味道都尝不出,还是晚榆好特意煮了咸粥给我。为表感谢,晚上我来煮饭,你帮我生火好不好?”

    晚榆眼睛发亮,点头道:“嗯!”

    珞瑜将晚榆生火这件事想象的太容易了,傍晚时她还没有起身,便被一阵灰烟呛了起来。这架势好似隆隆的火焰几乎要烧掉半个厨房,她身着素裙穿上白靴就跑了出去。

    她一边挥着眼前的烟尘,一边轻咳着:“晚榆!你在做什么?”

    炉灶后猛然站起了一个人来,叫她差点惊叫有黑面鬼。发现是晚榆之后,强忍下笑意未果,掩唇,问:“阿榆,你怎么…哈哈…”

    晚榆一点也没有不高兴,反而跟着她笑了半天。他现在脸面同发丝一色,半身衣裳也是黑的不像话,倒像是从灶动里爬出的大黑耗子。

    洛瑜一边笑着一边觉着自己非常的不地道,但是又控制不了,只得一边笑着一边拿着帕子蘸水帮他把脸擦干净,推着他去换了衣裳。待等他从屋里出来,又是一个干净精神的少年。这时候,她问:“阿榆,我这么笑你,你怎么能不生气呢?”

    晚榆想了想过后,认真道:“姐姐,可以。旁人,不行!”

    珞瑜做的菜都是极为简单的那类,多是有个咸味菜肴被炒熟就算是成功,可晚榆总是吃个不停直到最后一粒米被吃光了才肯挺快子搁碗。然后勤勤恳恳的把没一个碗洗干净,再将每一个碗上的水滴都擦干净了为止。

    珞瑜都是在院子里拿着晚榆被刮破的衣服,手持针线一下一下的将它缝起来。然后再用同样颜色的线,绣上一朵流霞。

    后来,随着她身子渐好,醒的一天比一天早。还能瞧见在院里练功的晚榆,他每天练的功法都不一样。今日是剑法明日是刀法后日是棍法,总之没有一天是重复的。

    竹院中那不知名的花儿开放,引来了不少蝴蝶,若是没有其他飞虫这景色兴许会更好些。珞瑜在院中站了一阵,扶了扶那朵有些发蔫的,接着她回身找寻晚榆的身影。接着,一抬头见晚榆难得安静的停在柱子的顶端,不知是在运气还是什么。

    珞瑜捧了米泡在水里淘了淘,倒水时才看见院中突然出现一人,她下意识的后退一步,纵然她再如何摆的面无表情,可仍旧遮掩不住能让李泽琛察觉出她的厌烦。

    李泽琛来过两回,两回都是静静的在她身旁陪了片刻,匆匆来也匆匆去。就算是说话,也多时围在老者的身边,地上的爬虫都知道他是打的什么主意。可每回老人都在他开口之前拆穿他:“你若是想同老头子说故事,大抵是不必了。老朽自在惯了,同你这身娇肉贵的富贵人家说不上话。”

    李泽琛道:“小瑜儿—”

    “住口!”珞瑜神色严肃,将头别到一旁,道:“过往恩怨,我以命相抵,从此我与李公子恩断义绝。”

    “我们十几年的情分!”李泽琛似乎是接受不了,愤怒道:“岂是这么简单久能了了的?!”

    “你还想怎么样。”珞瑜冷漠道:“李公子,据我所知,此处并非炬安。你不敢同风无歇对阵,只好策马连夜赶至此处。而我,若是恰巧碰见老人家,根本不会还有喘息的机会。此乃运气使然,同李公子没有干系。杀我的是你,救我的旁人。”

    李泽琛红着眼眶,道:“是你诓骗我!”

    “李公子,可别这么说。”珞瑜朝右边挪了两步,平淡道:“若你不曾疑我,杨洛瑜此刻又何以落至如此地步。”

    李泽琛似乎酝酿了些情绪,“我母后待你视若己出,让你嫁我是她的遗愿……”

    洛瑜瞳孔扩张,盯着他半晌,忽仰头喷了口血。她捂着胸口,被跃下的晚榆扶着一臂,令一臂弯曲着手肘抵着竹制立于门廊下的竹柱子,气若游丝:“你…”

    “姐姐!”

    李泽琛上前,正好对上转头怒视他的晚榆,喝道:“滚!”

    浑厚的内力顺着他这一喊而爆发出来,震的李泽琛心肝一颤,呼吸都有些不大顺畅了。

    晚榆抱起她冲进屋子,李泽琛跟着站在门口也不敢进前。洛瑜瞧见他就生气,磕血磕的更严重了,最后连晚榆给她喂的药丸都吐了出来。

    晚榆慌乱不已,回头猛的盯着罪魁祸首。气愤的飞身朝他劈了一掌,给他躲了过去。

    “让他走…噗!”

    她虚弱的爬在床沿,李泽琛眉头一皱一皱的,似乎也发现她吐血的原因是动了气,道:“好。你别动气,我走,我这就走。”

    晚榆回去趴在她床边,替她拭去唇角的血迹,拿了她枕边的布条蒙着她的眼睛,似命令非命令道:“睡觉!”

    洛瑜等了一阵才问:“他走了吗。”

    晚榆跑出去确认了一下,这才回来回道:“走了!”

    洛瑜道了一声好,就再也没有出声,晚榆晓得她是睡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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