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友平心上怒火翻滚,沉声道:“我定要亲手将那山匪捉拿归案,来证明我的清白!”
徐忠撇嘴:“抓什么山匪,你的嫌疑还没洗清呢。”
岁晏皱眉:“你们还在怀疑我们良叔?”
徐忠:“现在只是证明了他是你们谢家的人,但并不能证明他不是那伙山匪之一啊。”
他动作极快地抢过良友平手里的画像,一手摊开画像,一手指着他的脸,“他跟这画像上的人长得这般像,难道是巧合?再说了,如果画像上的人确实不是他,那也有可能是他的兄弟。”
眼见他们张口欲要反驳,徐忠极快地补充道:“刚刚他也说他是孤儿出身,既是孤儿,那他失散多年的爹娘兴许又给他生了一个兄弟呢?这画像上的人若不是他,那就很有可能是他的兄弟,不管哪个,都与他脱不了干系!”
良友平原本还很愤怒,觉得这人死脑筋,听不进他们的解释,可这话一说,良友平却被他唬愣住了——他完全没想过自己可能还有一个长相相似的离散的兄弟这个可能性。
岁晏冷笑道:“天底下相貌相似的人多了去了,长得一模一样却毫无血缘关系的人也有,摊上和一个贼匪容貌相似的倒霉事,还是我们的锅了?”
徐忠面无表情:“总之,你们若是不能拿出证据证明他的身份,那他就还有嫌疑!若是不能证明他是无辜的,那他就得跟我们回去接受调查!”
“你!蛮横无理!”岁屏怒目以对,双手撸着袖子,一副要过来揍他的架势。
徐忠丝毫不惧,他努努嘴,嘲讽地说:“看看你们小姐都快要睡着了,你们要是有证据就赶紧拿出来证明他的身份吧,别耽误你们小姐睡觉的大事。”
众人这时才发现谢怜昭闭着眼睛睡着了,脑袋如小鸡啄米似的一点一点,岁晏赶紧扶着自家小姐的肩膀,让她靠着自己的身体。
徐忠小声喃喃:“自家属下嫌疑都没洗清,当主子的都睡着了,可真是无情啊。”
在场之人不是耳力出众,就是所处的距离很近,尽管他这话很小声,却是进了所有人的耳朵。
徐长宁&徐长琳兄妹俩:.......徐忠你果真很没有眼色!
兄妹俩齐齐扶额,不想承认这是自己家的属下!
徐忠那句话很有挑拨离间的意味,但良友平和岁晏姐妹俩深知自家小姐的秉性,丝毫没往心里去。
“哎呀,都怪我忘记时辰了。”岁晏低声暗道:“小姐今日赶了一天的路,定是很累了,得赶紧扶她上去歇息。”
良友平拱手和徐长宁道:“天色已晚,徐公子有什么事可否明日天亮后再问?”
徐长宁微笑:“好说好说。”
“明日,徐公子尽管开口询问,良某定知无不答。”良友平和徐长宁说完,转头对岁晏说,“岁晏、岁屏,你们扶着小姐上楼歇息去吧。”
岁晏点头,和妹妹二人一左一右扶着谢怜昭,准备上楼歇息。
她们一动,倒把谢怜昭弄醒了。她朦胧着双眼,迷糊地问:“都问完了吗?”
岁晏回她:“没有呢,今天太晚了,等明日再问。”
谢怜昭:“好。”
她望向徐长宁和徐长琳:“徐公子,徐小姐,明日再见。”
兄妹俩都微笑颔首。
等人一走,徐长琳拉着徐长宁的袖子坐回原位,吩咐徐忠和青盏走远一些守着,她才低声问她哥:“哥,你哪里来的那么多银两?”
徐家有穷养儿的家风,尤其是兄妹俩的爹徐功勤,和高门大户出身的徐家主母——徐长宁他娘,或许是他们俩见识多了身边人豪奢溺爱子女,养出个败坏门楣产业家风的纨绔子,把祖辈辛苦挣下的产业都给败光的例子。为了不让自己的子女变成那样,夫妇俩对于儿子的教养极为严格,尤其是银钱方面更是如此。
徐长宁从小到大,身上就没有超过十两。有时候想要买把好一点的佩剑,还得跟妹妹开口借钱。如今却能拿出那厚厚的一个钱袋子,那数额还能在西市上盘下一间新客栈,可当真是一笔巨额的银子了!
不说那银子的事还好,一说,徐长宁直直捂着自己的心口唉哟痛叫:“我的银子啊,我辛辛苦苦省吃俭用那么多年,好不容易才攒下那么点银子,好不容易跟人合伙做生意挣了点钱,钱包还没焐热呢,这就没了!”
他红了眼眶,为自己飞走的钱袋子心痛,“妹妹你知道我多不容易吗?那可是我全部的银子啊!”
徐长琳追问:“哥你跟谁做生意?做的什么生意?”
她脑筋随便发散了一下,想到某些可能性,冷着脸问:“你该不会掺和进一些朝廷明令禁止的事情上了吧?”
她心里不停猜测:兄长从小到大能拿在手里的钱不多,若是要跟别人合伙做生意,那也得有一笔不菲的本金,最起码也得有个几百两吧?依兄长的状况,那可真得是省吃俭用好几年才能攒到了。
可即便有几百两本金,要做什么生意才能在短短几年内赚到那么多钱?除非是有巨大利润的生意,比如朝廷明令禁止的私人生意,如盐铁生意......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她的脸色都变白了。
徐长宁注意到自己妹妹变白的脸色,稍微一想就知道她想歪了,赶紧安慰她:“放心,我没掺和那些事,就是和以前的一个同窗,一起做了点书籍的生意。”
这话,徐长琳听着更是不放心了,“纸张那么贵,天底下的读书人都是省着钱极少买书的,哥你要编,也不编个好一点的借口。”
要不然,民间的百姓也不会拿书当传家宝了。
她思来想去,还是不安:“不行,哥,等明日回京后,你得带我去见一见与你合伙做生意的同窗,不然我这心里不放心。”
“这倒不必了吧。”徐长宁讪笑。
徐长琳冷哼:“你若是不想告诉我也行,那等我明日回府后,就将你今日花了巨额银两买了一间简陋客栈的事告诉母亲,我相信母亲定有办法让你说出来的。到时我一样能知道。”
她停顿了几秒,继续说道:“你现在告诉我,再带我见一见你那同窗,只要能证明他对你无害,让我放心了,这事我就不会捅到爹爹母亲面前。”
想到爹和母亲一贯的教子风格,她环抱着双手,闲闲说道:“到时事态就不是像现在这般简单了。”
徐长宁也了解自己爹娘的性格,听到他花了那么大一笔银子买客栈,定要他一五一十地交代银钱的来源,然后再拿他一掷万金的豪奢行为教育他,教育完了再让他跪在祖宗面前背家法,一通惩罚措施下来,不仅耽搁他办正事,以后兴许还会耽搁他和同窗的生意。
他权衡了一番利弊,深深叹气,“行,等明天回府后,我抽空带你去见见人,但你得保证,此事绝对不能告诉爹娘!”
徐长琳举起三个手指保证:“行,我保证绝对不告诉爹和母亲。”
兄妹俩约定好此事,又开始说起眼前这间客栈的事,徐长琳问:“哥,这间客栈你打算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只能放着了。”徐长宁看着四周斑驳的墙壁,多看一眼就会想到自己还没焐热的银子,心中又开始泛着巨大的疼痛,“唉哟,我的银子!一转眼,我又一无所有了!”
徐长琳同情地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他:“哥,别难过,妹妹会接济你的。”
“贵人,我/我们掌柜把契书拿来了。”被徐忠和青盏拦着的客栈掌柜和店小二喊声道。
徐长宁一秒切换回面容冷峻的冷酷侍卫模样,这变脸速度连一旁的徐长琳心中都忍不住感慨她哥还真是“多才多艺”。
徐长宁挥手:“徐忠,让他们过来吧。”
“是。”徐忠对二人道:“过去吧”
说罢,他担心二人会伤害自家少爷,也跟着走过去。
客栈掌柜和店小二给兄妹俩行了一礼后,客栈掌柜从怀里取出一份契约,恭敬地将之递给徐长宁:“贵人,这就是我们这间客栈的契书了,还请贵人过目。”
徐长宁接过来,仔细看了看,没发现什么问题,将契书转交给徐长琳,“契书没什么问题。不过,依本朝律例,除了之前的契书,我等还得再写一份新的交易契书。”
客栈掌柜显然也是了解过交易行程的,闻言没有丝毫反对,他又从袖口处取出一份新的纸张递过去:“贵人说得不错,这新的交易契书,小的已经准备妥当。”
徐长宁瞟了掌柜一眼,呵笑一声:“你倒是准备得齐全。”
客栈掌柜额上冷汗冒出,仍旧谄媚笑道:“出门做生意的,多多少少得对这生意场上的事知道点。贵人若是有意见,我们也可以当场修改交易契书。”
徐长宁已经看完了新的交易契书上所写的细节,没发现什么不妥之处,“不必了。”
和掌柜各自签上名姓,摁下手印后,这间客栈的交易就算是彻底完成了。
徐长宁将契书卷好后,又将之递给徐长琳保管,而后抬头问掌柜二人:“这客栈交易已经完成,但我这儿还有点事还想再问问二位,不知会否打扰二位?”
客栈掌柜和店小二擦了擦额上的冷汗,心中齐齐道了一句:和贵人做生意可真是不容易哇!
又齐齐应答:“不会不会,贵人有话尽管开口,我们定会如实相告。”
徐长宁抬手示意二人坐在对面,“一时半会也说不完,二位先请坐下,我们慢慢聊。”
客栈掌柜二人慢吞吞坐下,心中不安。
掌柜颤声问:“不知贵人,要......要问些什么?”
徐长宁尽量柔和声线,消减对方的不安:“就是例行公事,二位别担心,放松点。这第一问是,二位姓甚名谁,如何称呼?”
“小......小的叫王叁,是京城南城王家村人,他是王小五,是.....是我家隔壁邻居的儿子......”客栈掌柜初时还很紧张,但在徐长宁温和的目光下,他渐渐变得不那么紧张了,说话也越来越放松。
徐长琳收好两张契书,耳边听到兄长在询问掌柜二人,心中叹了一口气:又来了。
每次出门在外,兄长遇到一些人,就会借着询问的名头暗中套话,她都不知道小时候性格腼腆怕人的兄长,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外向不怕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