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

    等傅琦抱着虚弱瘫软的苏皎皎进傅府时,着实把还在大厅中的傅幼莹和白芷惊着了。

    傅幼莹瞧着哥哥小心翼翼的环抱着那女子,眉心微蹙,脚下却飞快,小跑着穿过抄手游廊,往那西厢房里奔去。

    傅幼莹和站在她旁边的白芷,不由自主的,都盯着那抹飘过的身影。

    不同的是,傅幼莹的眼神中带着一丝冷漠,随后了然般地冷笑了一声。

    而白芷则是目露凶光,双眼恶狠狠盯着那怀抱中躺着的绿色身影,这些本该是属于她的!

    是她,是那女子,抢走了她的一切。

    等傅琦的背影进了西厢房后,傅幼莹转头,看向后边半蹲着行礼的白芷。

    察觉到旁边飘来的目光后,白芷连忙低下头,隐藏好自己露出的情绪。

    取而代之的,又是一副唯唯诺诺的体态。

    傅幼莹静静的打量着低垂着眼的白芷。

    虽无那狐媚子妖娆妩媚,但却也是算是清丽可人,更近一步说,白芷与她跟亲近些,心也更向着她些。

    两者相比取其轻,于私心而言,傅幼莹确实希望哥哥身边的人能于她有利。

    她轻说了声:“还不快去?”

    似提点,似敲打。

    白芷听后,那低着的头颅垂得更低了些,双手交叉放于腹上,毕恭毕敬的往那西厢房里走去。

    过了一会儿,却听得那厢房中有瓷器摔落的碎声。

    不多时,只见那白芷脸红红,略有些尴尬的走了出来,下台阶时,还恋恋不舍般的往那厢房里遥遥望了一眼。

    才慢腾腾的挪到傅幼莹身后,眼尾红红,紧闭双唇,不发一言。

    傅幼莹一副朽木难雕的神情瞪了一眼白芷,后看着那西厢房里进进处处,着急忙慌的下人们,又微叹了声,才不情不愿带着白芷离开了。

    厢房内

    苏皎皎此时蜷缩着身体,全身颤抖,和衣弯在塌上。

    她眉头紧锁,贝齿紧咬着下唇,冷汗淋淋,额前湿发弯弯曲曲的贴在右侧耳骨之上,那冷汗顺着额发,一滴滴顺着脖颈,划入衣襟。

    绿色罗裙已被她汗湿,而那披帛,在刚刚骑马之时就被傅琦拿来擦拭苏皎皎头上的冷汗。

    早已湿透。

    压在苏皎皎弯曲的身下,歪歪扭扭,横七竖八的斜挂在床沿之下。

    而在一旁的傅琦,右手接过下人们弄好的打湿的绢帕,也跟着苏皎皎同一方向,弯着身躯,卧在塌上。

    他的左手轻轻将苏皎皎的头颅抬起,右手细细的擦拭着苏皎皎额上的细汗。

    专心,有神。

    远远看去,就像是紧紧相拥的一对璧人。

    原本着急忙慌的下人们都不忍心打扰这一幕,纷纷放轻了脚步,慢悠悠地的屋子里走动忙碌着。

    日落月升,月光熔熔,撒在院中新栽植的几颗梨花树上,微风拂动,雪白的梨花轻轻摇动,像点点繁星,闪烁其中。

    屋内,一灯如豆,昏昏烛火,不停闪烁跳跃着。

    傅琦屏退了众人,将已微微湿热的绢帕在铜盆里洗净,拧干水分,将绢帕折叠好,转身朝着塌上走去。

    轻车熟络般的擦拭着塌上人儿细白的额头,手臂,手肘。

    他已记不得,这是他重复的第几次了。

    下午,苏皎皎在大夫的看护下,已喂服了一贴伤药,由于迷药的作用,醒来估计还得一段时间。

    尽管苏皎皎在喝了汤药之后便是静静的睡在塌上,不再留冷汗,但是傅琦还是放心不下,寸步不离的守在她身边,为她擦拭身体。

    尽量让她在睡梦中,睡的舒适一些。

    可奇怪的是,尽管在睡梦中,苏皎皎的右手依然死死的握住成拳,不管傅琦怎么哄骗,都不肯张开手掌。

    傅琦只好将那紧握成拳的右手放置于苏皎皎身侧,而他自己则细细的擦拭着那摊开的左掌。

    肤若白玉,指如削葱,弱质纤纤。

    跟她一样。

    突然,被傅琦擦拭的指尖微微动了一下。

    傅琦心里一动,抬眸,望向那床榻之处。

    苏皎皎睁着眼,垂眸,正静静的看着他。

    她的面色依旧苍白,身体软软的卧在塌上,粘了汗水的乌发凝结成团,散落在软枕之上。

    黑发如墨,更衬托出她的脸,白如薄纸。

    脆弱的随时要被折断似的。

    唯一让人欣慰的,便是那唇色相较于白日,平添了一份血色。

    如漫天飞舞的雪天开出的一枝红梅,是希望之色。

    一个抬眼,一个垂眸。

    四目相对,眼波流转。

    苏皎皎静静的看着他,她仿佛睡了很久,一觉醒来,便看到傅琦正在擦拭她的手掌。

    湿热的绢帕轻轻划过她的掌心,带走了她全身的汗腻。

    麻麻的,酥酥的。

    仿佛那绢帕浮过的不是掌心,而是她的心一样。

    他头发蓬乱,发尾甚至挂了点菜渣,衣裳也是松松垮垮的,眼底带有一丝倦色。

    就连脸上也是干了的泥点点,三三两两。

    点在额上,脸颊上。

    就像脸上长的麻斑一样。

    苏皎皎缓缓抬起刚刚被擦拭过湿润的左手,挨着傅琦的脸颊,轻轻擦拭着傅琦脸上的泥斑。

    傅琦默然无语,黑色的眸子漆黑深幽,静静的看着她。

    那泥点遇水后随着苏皎皎的擦拭便化成了一道道泥路,曲折蜿蜒徘徊在傅琦的脸上。

    越擦拭越多。

    就像一条条黑色的毛毛虫。

    苏皎皎看着傅琦脸上越来越多的‘毛毛虫’,终是忍不住,低低默笑了一声。

    那双媚眼,也随着刚刚那声默笑,弯了起来。

    如投入平静清湖中的一颗星光,璀璨夺目,亮如浩瀚。

    傅琦不由的看得痴了。

    正当苏皎皎想将那碍事的手抽走时,傅琦忙伸出手来,按住了那双柔荑。

    苏皎皎又试着抽了几下,结果非但没抽掉,反而被傅琦握得更紧了些。

    傅琦直直看着她的眼睛。

    用他那大大的手掌环抱着她的小手,按住他的脸上,用力的摩擦了几下。

    那手掌孔武有力,炽热异常。

    ‘泥路’铺满了傅琦的半张脸,仿佛给他涂上了黑色的墨彩,就像台上唱戏的怜人。

    他的睫毛微颤,抓着苏皎皎的手,慢慢起身,坐在了床沿上。

    目光灼灼,仿佛要将她烫出一个洞来。

    迎着傅琦的目光,苏皎皎的笑容顿住,目光盈盈,痴痴的看着他由下往上。

    脉脉的温情在两人之间流转。

    柔情似水,佳人如梦,气氛好像瞬间凝固了。

    直到苏皎皎抬起身来,慢慢的抽出放在傅琦脸上的手,双手环抱在傅琦的肩上。

    傅琦回抱着她,耳贴耳,他将鼻子埋在苏皎皎的肩下,闭着眼,不动声色的偷偷深嗅了几口,才带着委屈开口埋怨道:“下次不准自己跑走了,我会担心,好不好?”

    苏皎皎靠在傅琦肩上,点了点头。

    她起身,和傅琦拉开了点距离,伸手将傅琦的手拉了过来,将那一直紧握成拳的右手在傅琦的手掌上摊开,放在了傅琦的手中。

    是一张鱼符。

    傅琦静静地看着这手中的鱼符,蓦然了许久。

    直到苏皎皎重新环上他的脖子,靠在他的肩上,咪着眼,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

    傅琦才回过神,像以前无数个临睡前的黑夜一般,慢慢拍着她的背,安抚着她入睡。

    昏黄的灯火跳动,将床边两人的身影重叠映射在墙壁之上,闪烁跳跃。

    皇宫

    清晨,空气清新,燕语莺啼

    一位美妇站在御花园处欣赏清晨的绿枝。

    她头戴九龙花钗冠,面贴珠佃,身着交领大袍五彩袆衣。

    眉目如画眼含春,举手投足间仪态万千,雍容华贵。

    旁边一位面如敖粉,唇若施脂,头上戴着束发嵌宝红金冠的年轻男子,正摇着旁边妇人的衣袖,撒娇道:“姑姑,那傅琦,太不是个东西了。前些年,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弹劾我师傅,害的我师傅被免去了宰相的职务。如今那傅琦阴魂不散,从那蜀地回来之后接二连三的影响我们的大计,姑姑,你可不能坐视不理,放任那傅琦如今在朝堂为所欲为。”

    那贵妇人拿着铰刀,原先低着头在矫剪花枝,在听到旁边侄儿的抱怨后,转过头,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那眼神犀利,带有警戒的意味。

    察觉到自己恐有失言,那男子立马闭上了嘴,眼神左右查看了一番,确认无其他外人听见后,才收回了视线老老实实的站在贵妇身后,不敢多言。

    那贵妇瞟了一眼后方年轻的男子,小孩子年纪轻,藏不住情绪。

    收回视线,贵妇人看着面前的嫩绿的枝丫,悠悠说道:“你师傅借科举之名有污,本就不净,被人抓住了把柄,就算当时本宫有心保他,也不过免除他们一家老小杀头之罪而已。况且现在太子登基,太子非我亲生,又与我不亲,本宫能安心在这御花园内养养花,除除草,安享晚年,就足矣。”

    “可姑姑,自从太子登基之后,由傅琦一党便接二连三与我作对,兵部他无法插手,现在吏部,礼部都有他的人。前些天,又将咱们户部的右侍郎弹劾了去。长此以往,我看这盛京的官都得跟他姓傅!”

    听到此话,那贵妇拿着剪子的手一顿,睫毛微颤了颤。

    那男子瞧着有戏,继续煽风点火:“荣王此时才刚满十岁,正是打基础的关键时期,若左膀右臂都被切了去,那将来还不任人宰割?姑姑,那傅琦傲慢无礼,前些日子,还在街上还将侄儿的鱼符抢了去。侄儿被那傅琦差点~”

    “鱼符?那鱼符代表着你的身份,他为何抢你?”

    察觉不妙,男子吞吞吐吐回道:“谁知道啊,小人有心栽赃呗。”

    贵妇人察觉到自己侄子别扭的情绪,直觉告诉她这里面没那么简单,她停下了手里的活计,转过头,认真凝视着他:“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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