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和如今

    小巧的砂糖橘在他手里转了又转,柔软的身子显然承受不住这样的折磨,自愿落了表皮,也没能阻止成为一摊烂泥的命运。

    手里的砂糖橘化作汁水沾染在闻颂忻的手指上,他才终于说道:“闻若是钱多灿救的,就算是没有和赵局长之间的承诺,也应该回报人家。”

    闻老爷子脸上的神情在听到闻颂忻这一句话后更差了,旁边坐着的闻松崎更是不愿:“二弟,你总要从咱家的角度出发。”

    他一句话就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毕竟她钱多灿到底是个外人。

    闻颂忻耸了耸肩,对于哥哥的劝诫,他显然有自己的看法:“既然你们都有想法,又何必找我过来协说这些呢?”

    他的话语另闻老爷子手中的拐杖狠狠敲在地上:“老二,女人只有弱了才会踏踏实实的留在你身边,你若真是喜欢她,正好借这件事削弱她的棱角……”

    闻颂忻尚未回答,管家进来道:“闻总,百疆的郑总过来看您了。”

    “你看,真正喜欢她的人来了。”闻颂忻看好戏般的笑着,坐在沙发上翘起二郎腿,这回他可完全没有了离开的想法。

    桌上的茶换了一新的一壶,闻家三个男人仍坐在原来的位置,郑翊熙随着管家的脚步走进来,和闻老爷子见了礼。

    “钱多灿的事情,我希望闻家可以按照之前所说,答应撤诉。”郑翊熙懒懒的陷在沙发里,厚实的黑丝绒布衬住了他敞开的风衣,骨节分明的手交叉放在膝盖上,一枚象征着家族的徽章戒指戴在他左手上。

    这番话出口,闻家在场的人都没有应声。在他的气场压之下,他们甚至觉得,就应该如他所说,去做这件事情。

    “郑翊熙,向钱多灿提起诉状的人是你,我们闻家只是为了维持京城商圈的秩序罢了。”闻家老爷子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就好像这件事真的没有闻家在背后作为推手。

    “哦,那既然如此,老爷子就在这份免责声明上签字吧。”郑翊熙一边说着,一边拿出了一份合同,紧接着他又将另外一份委任状推到了闻老爷子面前:“钱多灿将赵乃抓捕归案,理应给她一份公赏,警署这边一直都是您来管,这份部令您也麻烦,签个字吧。”

    “给她记功?”闻老爷子在桌上“啪”的一拍:“郑翊熙,你想也别想!”

    闻老爷子拂袖而去,闻松崎皱着眉头看向郑翊熙道:“郑总,你今儿说的话也忒荒唐了。”

    郑翊熙歪头一笑:“闻总,商场势头都是强者胜,谈什么百年势力围堵人家,这事儿怎么说出来也不是光彩的。”

    闻松崎不怒反笑:“郑翊熙,若不是你当初擅自修改了钱多灿签好的合同,我们闻家就算是再处心积虑,也不会有得逞的机会,你说是不是?”

    轻描淡写的话语戳中了郑翊熙的心思,他知道,如今无论做什么,都无法洗清他欺骗的事实,他就像是一只寒号鸟,只等到天冷才懂得穿衣。

    而这时,刺骨的寒意已经侵入肌肤,无论用多少棉衣,也不能令它消散。

    “你以为这样就有用吗?她钱多灿见过看过的,不是你一个功勋就能够吸引的。郑翊熙,事到如今,其实我劝你一句,好姑娘有的是,不要因为她钱多灿一个人,浪费掉驰骋商场的好机会。”闻松崎平静情绪,还是掏心窝的和郑翊熙说着话语。他和郑翊熙是多年的同学,两人之间又因为同在商场,合作过多次,很有一些交情。

    郑翊熙苦笑一声,没有回应。

    “老二,送送郑总。”眼见是没有什么可说的了,闻松崎给出了送客令。

    这一句安排其实也含着细小的心思,旁人都知道,闻家老二和钱家姑娘是军中同僚,这些年更是携手做成了不少生意。

    “颂忻……”闻家大宅的门栏上挑挂着的廊灯在半黑的环境中浮动,像是一层萤火,斑驳落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那其间光影变化,唯有他狭长的眼眸里,始终盯在某一处,深深的,看不见底。

    闻颂忻脸上的笑意送达不到眼角,昏暗的光影里,即便他看不清郑翊熙的面容,他大概也能想象到此刻对方的状态:“郑总,您也别为难我。”他一边说着一边掏出了手机,滑动屏幕给郑翊熙看他最近的通话记录:“我是真没和钱多灿联系,你看我打过去的电话,也都是没有接通的。”

    话说到这里,郑翊熙也只能无奈的笑笑:“我知道……”

    他双手放在大衣的兜里,转身离开的瞬间,风吹鼓了他的衣衫,他低垂了头,背影透露着几分苍凉与落寞。

    “郑总。”心中的思绪在不断回转,闻颂忻也是个会做人的,喊住了郑翊熙说道:“她哥哥过来了,应该带她回了东北。”

    郑翊熙没有回头,放在风衣兜里的手动了动,算是对闻颂忻的回应。

    “徵姐,郑总过来问我了。”闻颂忻盯着郑翊熙的背影,直到消失在远处看不见了,才拿出手机,拨通了钱多灿的电话。

    其实这也是钱多灿出了事以后,两人头一次联系。

    听着钱多灿浅浅的回应,闻颂忻大概也猜到了对方的状态:“徵姐,要不要我派北京的医生过去?”

    钱多灿浑身疼的厉害,身上的伤就像是一条条无时无刻不存在的鞭子,抽打身上的每一寸肌肤。她缓了缓力气,才提起来一口气说道:“你找北京的医生,你哥哥总会知道的,到时候说些闲言碎语,也没什么必要。”

    她顿了顿又说道:“不过我还真有件事情需要你帮忙。”

    隔天一早,一份匿名的文件送到了郑翊熙的办公桌上。

    “哪儿来的?”郑翊熙一边脱下外套,一边伸手指了指桌上的文件。

    “前台说没见到送来的人。”多则揉搓着双手说道:“要不我还是拿出去处理了吧。”

    “不用。”郑翊熙打断了他的话语,警惕的目光已经注意到了文件的封皮,纯白又厚实的纸张,只有在右下角的位置有一个很淡很淡的字母“z”的标识——那是钱多灿一向喜欢的。

    隐约中有一种不确定的预感,让郑翊熙的手无端颤了颤。

    薄薄的文件夹里面只有几份合同,郑翊熙瞅了一眼,日期都是好些年以前的,泛黄的纸张微微卷起的页脚,即便是合同的复印件,也有好些年头了。

    他又伸手向里面摸了摸,一个叮当的小u盘掉了出来。郑翊熙将它放在电脑的读取器上,一段视频在电脑的屏幕上弹出来。

    时间显示的是2012年,12月份的天让别墅里面的空间多了几分阴沉,稀少的人气撑不起偌大的房子,反而更增添了几份压抑。

    视频上出现一个中年女人,领着一个小姑娘,小姑娘穿着一条粉色的花裙子,梳着两个羊角辫。

    “啊——”郑翊熙睁大了眼睛,深藏在头脑中的记忆,在将他这么了许多年以后,终于以这种形式重新得到了具象。

    “徵徵,郑叔叔就在这里面呢,你去叫他我们就一起去游乐场玩。”中年女人蹲下身子,拉着额小女孩的手。

    因为角度的关系,视频并没有照到女人的表情,但听着她的语气,似乎没有带孩子去游乐场玩的愉快。

    “阿姨,郑叔叔真的说要带我去游乐场了吗?”钱多灿眨巴着一双大眼睛问道。

    小姑娘从县就有超出常人的睿智,但孩子到底是孩子,不懂得大人之间的龌龊心思。

    在中年女人的鼓励下,钱多灿推开了面前的房门。

    年轻女人的尖叫声响彻别墅,刚刚还拉着钱多灿柔声细语的女人也再没有了平静,她的争吵,男人的呵斥,幼小的钱多灿拎着手里的洋娃娃,不知所措的向后退了退脚步。

    视频还在继续,郑翊熙已经没有看下去的勇气,他无力地闭了闭眼,周身仿似被抽走了力气。

    他终于知道,这些年所谓的仇恨,不过就是一场闹剧。

    2012年的冬天,天冷的特别早。纷飞的大雪在十一月就已经有了落下的征兆。也就是在那一年,钱多灿被父母送到了北京去上初中。

    好客的郑夫人在钱家夫妇忙不开的时候,主动将钱多灿接到了自己家中。童年的郑翊熙很喜欢这个小妹妹,一向冷淡脾性的他,鲜少拿出自己的玩具和钱多灿分享。

    从不拘性长大的姑娘,和男孩子也玩得来。

    郑家的先生并不长时间回到郑家别墅来,偶尔回来的时候,总会给两个孩子带好吃的或者是玩的东西。

    刚来北京城的小姑娘,没有什么玩得来的朋友,也就愿意经常到郑家的别墅去了。

    然而这一切,终止在了郑家夫人和郑家先生的争吵里。

    郑翊熙是听到消息赶回去的,还在上学的孩子背着书包一路跑回了家,脚步一踏进别墅的大门,父母之间的争吵就入了他的耳朵。他慌乱的跑了上去,入眼便是钱多灿站在房门处,手里攥着一个紫水晶的戒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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