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前面茶棚停半个时辰,该解决问题的解决问题,该吃东西的吃东西,半个时辰之后准时出发到下一个地点,你们走得太慢,若是到不了,到时候就留在荒野喂狼。”

    李四大声招呼,队伍里的人一阵欢呼,苏小青感觉自己的腿都要断了,连忙扯着柳老夫人和柳宜嘉往茶棚走。

    这里离京城三十里左右,所以路还比较宽阔,路边茶棚不大,却也热闹,有一家四口在这里守着,或许是因为这里是去岭南的必经之路,所以茶棚见惯了这样的场景,看着流放而来的人,也不惊慌,反而上前招呼。

    “差爷,来喝喝茶,歇歇脚吧!”

    李四丢出去一块碎银子,“把你家的吃的喝的都上上来。”

    张三说:“李哥,你带着六个兄弟先吃,我看着他们,咱们轮换着来。”

    李四淡定的说道:“张兄弟,这离京城不远,这些人都聪明人,不会现在闹,你也一起来吃点,接下来要走半年呢!吃苦的在后面呢!”

    刘石头骂骂咧咧,“也是我倒霉,往岭南走,咱们这十二个兄弟伙,也不知道能不能都回来。”

    李四说:“大家伙放心,我带着大家伙去,就一定会带大家伙回来的,大家都警醒点,把这些人都送到,跑这一趟,娶妻生子,养家糊口都不用愁了。”

    刘石头打量着这长长的队伍,“这可是大户人家,油水足得很。”

    为了能听得更清楚些,苏小青把原本打算留到下午吃的东西也都吃下了肚,身体需要能量,只有吃饱,身体才会好,这些差役掌握着一行人的生死,掌握他们的动向,非常重要。

    时间很快就到了,官差立马招呼走人,见不少人还在耍赖,苏小青不动声色,这次流放的人以柳家为主,夹杂着其他人。

    要让柳家的人都能活下去,团结一致非常重要,原主在柳家不管事情,长媳是谢代蓉,大家更信服她。

    苏小青看了看男人队伍,柳家三弟柳宗宁还在,二房偏房的男人也在,所以要统一意见,只怕不容易。

    衙差提着鞭子抽打着众人,“还以为你们是高贵的人啊?你们是罪犯,都流放了,还想躲懒?我的鞭子可不认人!”

    午后的太阳暴晒在众人的身上,大家都一步一个脚印地往前走,苏小青庆幸这个时代虽然像明朝,但却没有明朝裹小脚的陋习,不然这一排排女眷,可以直接放弃治疗了。

    男人们都戴着枷锁,弯腰驼背地往前面走,此去岭南四千里,一路跋山涉水,只怕这一路人,到最后连半数都不剩。

    等到再次休息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天要擦黑的时候了,或许是按时到了驿站歇脚点的缘故,以张三李四为首的衙差们脸色也没那么难看了。

    男人的枷锁依然戴着,女眷的绳子倒是解开了,但是每个人的脚上都戴上了镣铐,重重地挂在脚上,每迈出一步,都是天大的折磨。

    “今天晚上都在这歇脚,明天天一亮就启程,都给我老老实实的,你们这都是一家一族的,谁要搞事情,直接连坐!”

    驿站不大,只有三个驿卒守着,见这么一队人来,一人去招呼差役,剩下两人熟练地把流放队伍往后院赶。

    后面都是几根架子搭出来的简易棚子,大家都直接躺坐在地面歇脚。

    苏小青却顾不得休息,一大家人都走路走得少,脚底板早就起泡了,这驿站周围有苦蒿,苦蒿也叫苦艾,有着非常悠久的药用历史,可以全草入药,有消炎、健胃、驱虫之效,可内服也可外敷。

    苏小青上辈子的时候每次打猪草被镰刀割了手,直接把苦蒿叶子敲烂,放在伤口上止血,效果很好。

    苏小青说:“嫂子,你带着弟妹和这几个小的弄点吃的,我看到这有苦蒿,可以消炎止血,燃烧还能驱虫,咱们之后用得到。”

    谢代蓉点头,“让这两个小子跟着你去,多弄点,接下来还不知道要怎么样。”

    向丹琴说:“嫂子,叔宁他爹脖子和手腕都被枷锁磨破皮了,这药材既然能止血,我跟你一起去找点来,给他上一下药,不然到了明天,只怕伤得更重。”

    苏小青点头,“就是这个了,这东西和茼蒿长得像,但茼蒿要更光滑,更嫩一些,苦蒿上有白毛,这东西和艾叶长得也像,但是药性完全不一样。”

    “咱们能摘多摘一点,这一路走去,只怕要往山林里面走,南方湿气重,蚊虫多,这东西晒干了之后,燃烧可以驱蚊虫。”

    苏小青带着人把这一片苦蒿一网打尽,“等明天中午,要是能遇到,割一些来晒干带走。”

    柳泰宁说:“娘,到时候我来背。”

    苏小青看着小家伙,心里颇为满意,不同于早上的惶惶不安,经过一天,他的心思已经沉下来了,开始积极的面对流放这个事情了,小辈中他是最早接受这事儿的,显然,原主的亲爹把这孩子教养得很好。

    “也不知道你外祖父现在怎么样,得知咱们现在的状况,他只怕要伤心了。”

    用了原主的身体,这是很大的恩情,原主的父母同样都有恩,苏小青不能当人不存在。

    柳泰宁也难受起来,他自从懂事之后,多数时候都是跟在外祖父母的身边,对他们的感情要更深一些。

    “娘,咱们家会不会连累外祖父啊?”

    苏小青点头,“自然会连累到。”

    小兄妹俩的眉头都紧紧地皱起来,满脸的担心,苏小青也不接着吓唬他们,“咱们家这事情一出,你外祖父虽然要被连累,但无性命之忧,毕竟你外祖父虽不是什么官场中人,但也有不少学生在官场。”

    柳泰宁松了口气,苏小青接着说:“泰宁,等会儿娘给你钱,你去问驿站的要点水,娘看看你能不能帮忙娘做成此事?”

    柳泰宁猛然有了责任感,拍拍胸脯说:“好,我一定会把水买来的!”

    苏小青笑眯眯地说道:“你想想办法看能不能挣钱,剩下的钱都归你保管。”

    流放路太长,原主的儿女年纪还小,若不注意,只怕心性要变,不如趁此机会好好锻炼一下,健康成长,苦难反而更能磨炼人。

    采摘了苦蒿之后,苏小青接着又找了些野菜,然后才带着人回去。

    张三远远地看着几人,“这位柳家二夫人,看着娇娇弱弱的,倒是最先认命的。”

    刘石头手里端着茶水碗,“认命好,认命就少闹点事,也给咱们省点事,咱们这一趟,人实在太少,按规矩,押送这么些人,最起码得十六或者二十,现如今咱们才十二人。”

    张三轻哼,“那些个文官,表面上个个都是好人,实际上都是黑心烂肝,这犯人人多咱们人少,管不过来,那就让犯人人少点,咱们不就能管了吗?”

    几人大惊,押送犯人往边远或者烟瘴之地,本就是提着脑袋在做事儿,几千里路,要是把人逼急了,只怕自己几人也得不了好,而且上面有规定,流放路上少些人是正常的,但是如果少太多,大家也要倒霉,显然,这就是左右为难的事情。

    “这差事不好干啊!”

    “好干的差事也轮不到咱,这柳家,直接抄家抄干净了的,本来就没有什么油水,而且有些人想让他们活不下去,但有些人又想要他们活着,咱们这些小卒子,一不小心,就要成了背锅挡刀的人。”

    “来来来,不管了,都吃起来,这一路这么长,他们若是能走到地方,是他们有本事,若是走不到,也是他们的命不好,和咱们没关系。”

    苏小青心里微微松了口气,这些押送的人不是什么好人,但应该没有被买通对柳家人下手,显然,上面的人对流放这一路的艰难险阻有信心。

    “弟妹,怎么样了,来吃东西了。”

    苏小青说:“我摘了些野菜,也添一个菜,这苦蒿不少,等吃完之后,大家都把脚上的水泡弄开,敷一下,等明天就好了。”

    谢代蓉点头,“咱们吃的东西不多,这野菜多挖点。”

    苏小青说:“咱们一路往南,能吃的不少,到时候咱们多挖些野菜,多挖些药材,一定能熬过去的。”

    谢代蓉眼泪从眼角流下,“幸亏有你,不然我都不知道如何是好。”

    苏小青说:“这老的老,小的小,咱们齐心协力,才能度过难关。”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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