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可恶了!这简直是侮辱!”吹雪拔剑追着玉衡四处乱飞火冒三丈。
“太美丽了,爱卿这身真是十分合适啊~”玉衡手持太女令旨①,从容地闪躲着,长袖掩唇嘻嘻地笑。
“闭嘴!你这昏君,我今日就要替天行道清君侧让你含笑九泉春暖花开……!”吹雪大怒,追得更加起劲,像一个穿着女仆装的炮弹。
嗯,女仆装。
“感谢品尝,主人。”我面无表情地将客人点的咖啡和甜点放下,冷淡地说完,转身走到吧台等单。
假装没有听到那位客人渴望地请求另一位温柔的女仆同事让那位三无小女仆(指我)用丝袜勒他脖子②的丢人请求。
啊,耳朵脏了。
这是我在这个咖啡厅打工的最后一天,过了今天,除了基本的薪资外,店长会把这件衣服送给我。
我抻了抻有点短的中国风的女仆装,有点高兴。
店长是好店长,这件女仆装料子不错,款式我也很喜欢,不如说,如果没有这件衣服,我也不会来这家店打工,就算店长偶尔会多发工钱、送我甜品、送我礼物,我也……
“小玉——刚烤好的巧克力熔岩蛋糕想不想吃第一口?”店长姐姐穿着花围裙,戴着隔热手套,端出热腾腾的小蛋糕,温柔地招呼道。
我渴望地看了一眼冒着热气的巧克力熔岩蛋糕,然后摇了摇头。
追杀着玉衡的吹雪倒是脚步一停,默默飘了过来,拽了拽我的袖子吸溜了一下口水。
丢人。
我是有职业素养的人,不会在上班时间随便吃东西。
店长姐姐摘下手套,眼镜上闪过一道厉芒,扫过店里丢人的客人,古怪地“呼呼”笑了几声,又温柔地看向我:“小玉,怕烫姐姐可以帮你吹吹哦呼呼呼呼……”
好诡异。
但是想吃。
于是我矜持地点点头,看着店长姐姐用小银勺舀起一块,吹到流心快要凝固一看就不烫了的时候,“啊”着将勺子送到我嘴边。
周围好像安静了。
我警惕地抬手挡住勺子两边飞快地一口包下然后捂着嘴进了后厨。
身后传来震天的失望吼叫。
哈哈,真有趣。
我想着,感受巧克力在舌尖融化的甜蜜味道,想到刚刚瞥见我那温柔地女仆同事下手狠辣地勒住男客的脖子的样子,忍不住感叹。
日本人,真变态啊。
手机一直在显示有来电,然后又自己熄灭,我一看备注就不想接。
本来就不爱接。
只是收购了一条街的地皮,打那么多的电话,真是烦人。
我撇撇嘴,偷吃了一个刚烤出来的蜂蜜蛋糕。
略,好烫。
垮起小猫批脸。
快下班的时候,工资到账。
我看见比原定薪资多了一半多的工资,向店长颔了颔首,“谢谢。”
“不用谢。”店长推推眼镜,温柔地笑着,“小玉自己一个人在异国他乡,一定很辛苦吧。”
我摇摇头,又有点迟疑。
原本不辛苦的,但是亡命众有点烦人,搞得我不得不去打砸一番,有点辛苦。
店长突然一合掌,“这么久了,我们还没交换过联系方式!加下line吧!以后小玉要是找不到别的工作,可以再来我这里!”
“不用。”我摇摇头,拿出手机,“我们加过line了。”说着,我给店长发了个消息。
店长惊悚地看到新加盟的合伙人发来了一个花开富贵的表情包。
哈哈,真有趣。
我偷偷笑起来。
“不好啦!璇玑!”就在这时,吹雪突然飞过来,嘴边还沾着奶油,“我从后厨的窗户看到,那边街上突然出现了很多低等恶魔!”
我定睛一看,神色凝重,“你偷吃了我的宇治金时。”
“对不起我错了下次还敢……不对!璇玑!是恶魔!有恶魔!”吹雪习惯性地滑跪认错,突然又反应过来,大声警示。
听到了听到了,我的两只耳朵都听到了。
大惊小怪。
我看向店长:“疏散人群,有亡命徒。”
“啊?嗯。”店长看着合伙人冷峻的对话框中孤零零的花开富贵还没有回神,听到我的话,愣了一下。
然后十分信任地冲出吧台开始疏散客人。
很听话。就像我第一次捡到醉倒在垃圾桶旁边的这个女人的时候,让她站起来就很乖地站起来,让她跟我走就很乖地跟我走,问她发生了什么就很乖地哭着说要倒闭了要完蛋了。
真有趣。
我翘起唇角,直接从后厨的窗户钻到另一边的商业街。
街上已经一团乱了。
菲尼克斯的人还没来。
亡命众,真讨厌啊。
脑海中这个念头伴随着亡命众的那个所谓的恶之女王的身影一闪而过,我甩着锁链直接用剑匣砸飞一只跌跌撞撞走来的低等恶魔。
剑匣很重,我现在挥舞起它来还有些吃力,只能尽量往低处甩,借力挥动。
被砸飞的那只恶魔精准地砸中了另一只挡在两个女生面前的恶魔,我飞奔过去,一愣。
“樱?”
“小玉?!”樱将她的朋友护在身后,看见我后瞪圆了双眼,“你、你!你怎么这身打扮!”
怎、怎么了?不就是女仆装吗?挺常见的啊。
我眨眨眼,摊手问道:“不好看吗?”
“好看是好看……”樱有些纠结地看着我,但也太短了,而且——
她看向我右腿上的蕾丝腿环,倒吸了一口凉气。
都是一起洗澡的关系了,还这么害羞。我叹口气,宽容地包容了樱奇怪的行为。
“带着你的朋友躲起来吧。”我看了一眼樱身后的女孩,长相偏温婉清秀,有种小家碧玉的感觉。
“我是迟璇玑,你可以跟樱一样叫我小玉。”
“我叫,桶谷彩夏。”
我向她点点头,她也礼貌地回礼,怯怯的。
可爱。
“小玉不跟我们一起躲起来吗?”樱皱着眉控诉,“现在单独行动也太危险了吧!”
我有时觉得,小樱是不是只有目睹我徒手扯开这些低等恶魔的四肢才会明白,遇到我,危险的从来都是别人。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摸了摸樱的头,顺手还摸了一把桶谷彩夏。
“有坏蛋③的气息。”吹雪皱皱眉,四处张望,然而什么都没有看见。
有吗?我可没看见。
我移开看向桶谷彩夏的视线,落下剑匣。
“不想躲起来,就,好好的看着我吧。樱。”
我微笑,从手镯中扯出钢丝,飞冲出去。
手腕一绕,将一只恶魔的头勒了下来。④
丝袜勒头这项工作我从不做,因为我下手不留活口。
“学姐真的好厉害!”五十岚樱抱着我落下的剑匣眼睛亮亮地吹着彩虹屁,“就像会魔法一样!”
钢丝很细,离的远些没有除了反光便什么都看不见了,看起来就像是我手一绕恶魔的头就掉了一样,确实很像魔法。
五十岚樱虽然改口叫昵称有一段时间了,但是说话不过脑子的时候还是会下意识叫学姐,就像五十岚大二平时虽然叫我小玉,但心情不好或是比较郑重的时候还是会叫我璇玑一样。
他们五十岚家的人都很有意思。
桶谷彩夏没有说话,沉默地看着恶魔肆掠,又看向我大鲨四方的背影,摸了摸头发上刚刚我摸过的地方,目光晦暗。
坏蛋的味道啊……又不是我该处理的东西,不重要。
我无所谓地想着。
但是当桶谷彩夏和樱被绑架时,我还是跟了上去。
只是看看她到底想做什么,不是因为别的。
我告诉自己。
嗯,然后事情就很明了了。
在桶谷彩夏给她的母亲打去讨要赎金的电话却被挂断的那一刻,漂浮在她身边的黑气凝聚成了一个打着叉的黑色的蛋,不停地喊着“不行不行”。
吹雪熟练地飞过去打包了坏蛋。
坏蛋:?
樱手上的绑带撕裂的声音传入我的耳朵,确定她们不会有危险后,我大摇大摆地走出了仓库。
并且没有被人发现⑤。
“查一下桶谷彩夏,三分钟,我要她和她的家庭的全部资料。”我回到家,拨通之前一直不接的那个电话,手里下意识地揉捏着唧唧叫的坏蛋,沉声说完,不等对面骂我,挂掉了。
坏蛋一开始还会颤抖,见我没有捏碎它,只是有一下没一下地揉搓它,没一会儿就不颤了,转身看着我,“妈妈妈妈”地唧唧叫着。
我:……
十七岁,无痛当妈,我真厉害。
好笑地点了点坏蛋的蛋壳,“就算黑化了,也还是希望妈妈爱自己看到自己吗?可悲。”
坏蛋生气了,开始在我手中挣扎,大声地唧唧叫着反驳我。
无所谓,我听不懂。
“祈求别人的爱,那即使被别人抛弃,也无力回天。”即使是父母也是如此。
我想着早逝的父母,严厉的长辈,冷冰冰的家族,放空视线,缓缓道:“做想做的事,爱可爱的人。”
“你最开始的梦想,就是想让妈妈爱你吗?”我含着笑意问坏蛋。
坏蛋安静下来,发出长长的“mo——e——”声音。
“……玉衡。”我视线转向偷吃吹雪剥的松子的玉衡。
她懒洋洋的哼出一个鼻音回应我。
“我真是一个不在乎别人想法的、任性、骄纵的家伙。”我盯着她,认真地道。⑥
或许吹雪和我更合拍,但本质上,我是玉衡那类人。
守护甜心是理想中的自己,我也从未忘记。
一分钟后,桶谷彩夏的家庭情况完整地出现在了我的手机中。
我看完,摸着下巴,点开店长的对话框。
店长:啊——大混乱——!我的店完全乱掉啦呜呜呜——
店长:可恶!我女鹅的演唱会啊啊啊啊啊去不了了呜呜呜——
合伙人:要帮忙吗?
合伙人:我可以去给你拍照录屏。
合伙人:to签之类的应该也能搞到。
店长:!真的吗?!
店长:太感谢了小玉你简直就是我的救星!
店长:就写“to全世界最爱美春女鹅的出木惠香”!
店长:(撒花.jpg)
为了小女儿的事业,放弃大女儿的母亲。
为了母亲的偏爱,忽视姐姐的妹妹。
为了母亲的爱,忘记梦想的孩子。
哈哈,真有趣。
桶谷美春的演唱会,我带着新买的相机出席了。
先去了后台,在桶谷美春母亲古怪敌意的眼神下面不改色地索要了给店长的to签。
“感谢您的支持,没想到美春居然会有这么年轻的妈妈粉……”桶谷妈妈将桶谷美春保护在身后,把to签递给我,寒暄道。
对比她连桶谷彩夏的电话都不接,说不出的讽刺。
“19岁。”我打断道,直直地盯着桶谷妈妈。
“啊,我的大女儿也是19岁,真是有缘分……”桶谷妈妈笑起来。
“妈妈,”桶谷美春突然打断道,“我有一点紧张……”
桶谷妈妈赶忙回身递水,“不用紧张,我们美春不是一直做的很好吗?对不对?”
桶谷彩夏的事,又被这位母亲抛之脑后了。
我视线转向桶谷美春,她正洋溢着灿烂的笑容跟自己的母亲说话。
她一定是知情的。
我压低了鸭舌帽的帽檐,笑着摇摇头,出了后台,右手死死按住口袋里悲愤得几乎跳出去的坏蛋。
桶谷美春开始准备上台。
我在会场的一个黑暗角落里,发现了表情失落空茫的桶谷彩夏。
像一只流浪狗。
可爱。
“桶谷彩夏。”我走到她面前,举起相机,“我想学摄影,可以请你做我的模特吗?”
“啊?”她这才注意到我是在和她说话,“你是……小樱的那个学姐,我记得是叫……迟璇玑。”
我点点头:“可以给你拍照吗?”
“我吗?”她怀疑地指了指自己,道,“我不行的,我看你刚刚从后台出来,你去拍美春她们吧。”
“她们是偶像,会更上镜。”
“?我为什么要考虑上不上镜。”我笑起来,眼神坚定,“我只拍我想拍的。”
“加一下line?”我拿出手机,加了桶谷彩夏的联系方式后,拍了拍她的头。
“鞋子很适合你,很漂亮。”
说着,我挥挥手挤到了前列,开始完成店长交代的任务,毫无感情地喊道:“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美春女鹅,妈妈爱你。”
好丢人。
好丢人。五十岚一辉的恶魔。
事故发生,我看着五十岚一辉的恶魔念叨着带着“爱”字前缀的招式,忍不住露出了嫌弃的表情。
桶谷彩夏,这时候已经被母亲的那句“怪物”击溃了。
坏蛋破壳,头上顶着红叉的坏甜心诞生,然后又被吹雪锤得哭着躲进了我的头发。
可爱。
我举起相机,拍下一脸绝望的桶谷彩夏。
有视线落在我身上,我向上看去,一张清艳秀美的脸出现在我视线中。
——是那个红色的,漂亮的女孩子。
她冲我露出一个甜美的笑,我抬起相机,拍下了她的笑容,也笑了起来。
“不·过·如·此。”⑦
我口型道。
她一锤栏杆,气恼地走了。
不,她不会走的。
因为桶谷彩夏还在这里。
我视线转回桶谷彩夏。
她脸上是一种被抛弃的绝望和悲怆,就像她那个一直在嘶吼着母亲的坏甜心。
两者有一种共通的求而不得的难过。
即使是这个时候,她的母亲,也只看得到桶谷美春。
或许是习惯了偏爱小女儿,或许是自以为大女儿已经懂事了该独立了。
总之,那位母亲依然没有将目光分给桶谷彩夏。
我想到五十岚妈妈。
那是一位很温柔,有着无尽活力的母亲,总是会很敏锐地发现孩子内心敏感的地方。因此,五十岚家的氛围让人艳羡。
我想到店长。
出木惠香的孩子今年只有三岁,店长经常以孩子为由给我们发红包,手机里全是她孩子的照片,一提起孩子,就会笑的很幸福。
我看向桶谷妈妈。
……
我的母亲,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呢?
我不禁疑惑起来。
“……抛弃不爱你的父母,做基夫大人的孩子吧。”耳边传来恶之女王蛊惑桶谷彩夏的声音。
我突然回神。
“……有机会抛弃父母,怎么还要认新爹?!”我难以理解地问出了声。
桶谷彩夏点到一半的头卡了一下。
樱像是才发现我一样,惊奇地看过来:“小玉?!”
“小玉!”大二也悚然一惊,“你怎么在这里?很危险!”
……
我的隐匿功夫,真不错。
恶之女王也没想到我会突然出声,打断了桶谷彩夏与恶魔签下高级契约的过程,愤愤地瞪我一眼,继续蛊惑道:“继续这样下去的话,依然会被忽视的吧?”
“无论如何,父母都不会爱你的吧?”
“成为——基夫大人的孩子吧。”
嘶——这中间我是听差了什么吗?我怎么不理解这里面的逻辑。
“……母亲的爱,这么重要吗?”
我沉默了一下,问道。
“不被忽视的人不会懂的!”桶谷彩夏情绪激动起来,咬牙切齿地回复我,恨恨地看着倒在地上的母亲和妹妹,又扫视过五十岚兄妹,最后视线定格到我身上,“不是每个家庭都幸福!被爱的人永远不会懂的!”
她怒吼着,又安静下来,“我要做,基夫大人的孩子。”
金刚亡命徒一把推开正在和自己搏斗的假面骑士。
桶谷彩夏安静地走向恶魔。
“我要做基夫大人的孩子。”
她安静地拿出印章签下高级契约。
安静地在契约中变成了恶魔。
安静得一如她平时在家庭中、在母亲面前。
那确实不懂,毕竟我是孤儿。
目送她绑架了妹妹离开,我拍下她的背影。
等中二期过了这些都是黑历史,我到时候把这些照片贴桶谷彩夏脑门上。
我揉捏着桶谷彩夏的坏甜心,恶狠狠地想。
(记仇.jpg)
五十岚妈妈身体已经恢复了很多,我忍不住去医院看望了她。
带着推荐里最高赞的康乃馨花束,我敲了敲五十岚妈妈病房的门。
“进来。”
我推门进去。
唔,大二也在。
我迟疑着退出去:“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
“不,你来的正是时候。”五十岚妈妈笑得见牙不见眼,招呼我过去。
我看了一眼大二,他原本靠在窗台上,见我进来挺直了腰板,端正地坐到了病床旁边,“晚上好。”
“晚好。”我眨眨眼睛,把花束递给五十岚妈妈,又从里面抽出一支来递给大二。
嗯,因为他不是病号,所以只能有一支。
见他腼腆地接过,我满意地点点头。
然后牵住了五十岚妈妈的手,郁闷道:“我不理解。”
“什么?”五十岚妈妈将花束放到一旁,耐心地看着我。
“父母的爱,朋友的爱,恋人的爱,是有区别的吗?”我问道。
“为什么会这么问?”五十岚妈妈细细思索着,然后反问道。
大二不知道为什么,听到“恋人”两字时坐立不安地挺直了腰板。
“小玉的恋人是……?”他小心翼翼地问道。
“?虽然谈过恋爱,但我现在没有恋人的啦。”我奇怪地看了大二一眼,如实道。
大二松了一口气,憋闷着想到,是那个叫羽策的人吗?
我没在意,看着五十岚妈妈。
“我一直认为,人应该向内汲取力量⑧,而不是去渴求‘爱’。”我斟酌着用词,努力表达着自己的想法,“无论是父母、朋友、恋人,都会离自己而去,只有自己不会。”
“虽然总是会失去,但得到的时候都是一样的开心。”
“无论是‘爱’还是‘被爱’都是同等的开心,被谁爱,也都是同等的开心。”
“那么‘爱’之间,又有什么区别呢?”
我感觉有些词不达意,但我已经不能更好的表达了。
幸好五十岚妈妈听得懂,她沉吟了一下,突然把我搂进了怀里,“……这么深奥的话题,说是说不通啦,小玉要不要来试一下。”
五十岚妈妈的手一下一下地抚摸着我的后脑勺,动作温柔得让我甚至有些难过。
我闭上眼回抱过去,鼻尖是花的馨香,耳边是轻缓的风声。
这是,母亲的感觉?
我感受了一会,坐起身,思考了一下,看向大二。
“……不对比是没有实验意义的。”我十分肯定地道,然后对着大二张开手。
大二:“?啊???”
五十岚妈妈也疑惑了一下,欲言又止,然后露出了温柔的、看好戏的笑容,看向大二:“大二,去试一下吧,就当是帮小玉的忙。”
绝对,绝对是看出来自己的心思了吧妈妈!五十岚大二心脏疯狂乱tm跳,抿着嘴手在衣服上擦了擦才向我伸出手。
我学着五十岚妈妈的样子一把把他揽到怀里顺毛。
五十岚妈妈:……
五十岚大二:……
搁这抱儿子呢?!
五十岚妈妈哭笑不得:“不是这样,小玉。你想要体会的是‘被爱’吧,这样不就是你自己在主动了吗?”
我思考了一下,好像确实如此,于是松开了揽着大二的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肢体僵硬,血脉不通,再忙也要注意身体啊大二。”
五十岚大二:……
冷了,心冷了。
“被爱”的话……要像刚刚依偎在五十岚妈妈怀里一样依偎在大二怀里吗?
我再次向大二伸出手。
大二作势要揽住我的肩膀。
“妈妈——”樱突然推开了病房的门,看过来。
然后露出了震惊的表情:“小大!小玉!你们在妈妈的病房里干什么呢!”
……
最终,我和樱贴贴了一会儿。
桶谷彩夏现在能去的地方只有一个。
那就是亡命众的基地。
我告别了五十岚妈妈和樱和大二,背着剑匣直冲目标。
我的内心十分明晰。
母亲的爱或许重要,或许不同,但是果然,还是爱自己更重要。
如果一个母亲只会让我痛苦,她爱我反而更会加重我的难过。
那不如不要。
会让自己痛苦的东西,就是不需要的东西。
我无比明晰这一点。
如果桶谷彩夏非要做孩子,想认新爹妈,不如认我!
否则,成为恶魔,也不过是再次体验被忽视的感觉罢了。
基夫现在就是块木头,还能爱她咋的?!
打砸了一番亡命众的基地,他们的新灯架还没装好,我只能简单地用剑匣砸了几栋墙。
终于把桶谷彩夏逼了出来。
她胳肢窝里还夹着昏迷的桶谷美春,敌视地面对着我,发出像是哭泣的嘶吼。
我揪出口袋里的,属于她的坏甜心。
坏甜心也在嘶吼着哭泣,不住地喊着妈妈。
“桶谷彩夏。”我问,“你还记得你最初,梦想中的自己吗?”
“我想要——我想要被爱——”她哭喊着。
“总归,不会是变成现在的样子吧。”我把洗出来的,她变身成的恶魔的照片展示给她看,“虽然这个样子也不难看,肌肉虬结看起来就很好砍……但是——”
“无论如何,你最初的理想都不是变成恶魔吧!”
她怒吼一声,飞扑过来就要夺走照片。
我向旁边一闪,恶毒地道:“你最好追得上我,不然我就把这张照片发在网上,顶上热门挂个七天七夜,让你现在的样子火遍全网!”
她怔住了。
然后和坏甜心一起发出了震怒的吼声。
我哈哈笑着——
开始逃跑。
假面骑士都得被她踩在脚底,我还能跟她打架不成?!
当然是逃跑了!
一直追了我很久,直到来到了全市最高的大楼前,桶谷彩夏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颤抖着望向大楼。
“……还记得啊。”我低声嘟囔着,不再逃跑。
她也不再追我。
而是登上了大楼的楼顶,把桶谷美春放在地上。
见她放下人质,提前埋伏的菲尼克斯成员一个接一个地冒了出来,拿枪指着她。
嗯,人多力量大,果然通知官方组织是对的。
她也没有回头。
远远地看着城市,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知道。
她想唱歌。
我坐电梯没有她直接顺着墙爬的快,慢了一步走到了大二的旁边,安静地看着她。
“小玉,”大二看了我一眼,朝前站了一步做出了一个保护的姿态,“你怎么知道她会来这里?”
“哦,我去砸了她的落脚点,她生气了,追杀我跟着我来的。”我如实答道。
大二:……
大二震惊地看看我,声音都有些扭曲:“太危险了!”
你们五十岚家真有趣,老是考虑我的人身安全。
“……我想见我妈妈。”
桶谷彩夏沉默了很久,回身,冷冽道,“不把她带来,我就砸了这栋楼顶,让桶谷美春掉下去摔死!”
……
唔姆,应该不是跟我学坏了,我也没砸过楼顶。
“……这是你想做的吗?”
我从大二的身后站出来,问道。
大二怕恶魔会伤害我,一把拉住了我的手腕,我反手扯住他的衣袖晃了晃,笑着:“没事,让我去说。”
“……想要被爱,这个梦想,你还记得。”我扯开大二的手,走上前,“这个大楼,你也记得。”
“那你还记得,是什么让你忘记了这个理想,变得面目全非的吗?”
桶谷彩夏警惕地扯起桶谷美春,后退到边缘处。
“是爱。”
我本来就没想让她回答,自顾自说道。
“对爱的渴望,从广义,变成狭义,你太渴望得到家人的爱了。桶谷彩夏。”
“不是所有的爱,都值得的。”
我轻声道。
“桶谷彩夏,为什么,不能自私一点?”
桶谷彩夏厉啸起来:“你懂什么——!被偏爱的家伙!你又懂什么——!”
“我不懂。”我叹口气,“因为我没有父母。”
她一下子安静下来。
她当然要安静下来!这下这个天台所有人都知道我是孤儿了!
可恶,好像被骂了一样!
“我确实不懂被忽视,被不公平对待是什么感觉啦。”我尽量把语气放得俏皮一点,“但我知道,我是好人。而会让我变得不好的东西,不是好东西。”
“既然不是好东西,那我就不要了。”
不是这样的!五十岚大二听完全程,感觉有点头疼,又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我的话,好像是正确的,又不完全正确,亲情之类的,哪有说不要就不要的啊!
不要把错误的观念灌输给别人啊——!
“……不值得的爱……就不要了……”桶谷彩夏喃喃道。
“当然,我不赞同你找新爹昂。”我赶紧又吐槽道,“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摆脱一个又找一个,还没吃够父母的苦吗?!”
够了小玉你不要再说了啊——!大二脸上有点挂不住,内心呐喊道。
桶谷彩夏好像想通了一点,从边缘往中心移动了一下。
我欣慰地看着她,然后感觉到其他菲尼克斯的成员好像是以为她要发动攻击,齐齐后退了一步。
……
真怂啊。
“我想要爱……妈妈,为什么你不爱我!”桶谷彩夏爬跪下来,细碎地哭着,“为什么忽视我?为什么眼里只看得到妹妹?为什么从不听我讲话?难道我不是你的孩子吗?!为什么……”
这是一种发泄。
只有将一切发泄出去,才能成为更好的人。
我噔噔噔地上前几步,跃跃欲试地凑到她面前,“除了那张恶魔丑照,我还拍了你几张照片,要看看吗?”
她哭声一停,警惕地看着我,我拿出照片,都是那天会场中,拍到的她,文静的、崩溃的、绝望的。
“……你看你为了别人要死要活的样子好不好笑。”我哈哈笑起来。
桶谷彩夏:……
她后知后觉地感觉到了丢人。
“我早就想说了,你把桶谷美春当娃娃提着的时候,能不能正着提,我看她快被勒死了。”
桶谷彩夏:……
好像是才想起桶谷美春还在她手上,她心情复杂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妹妹,往后一撇,跟我一起蹲着看起照片来。
大半都是丑照。
桶谷彩夏:被孤儿气死!
眼见着气氛渐渐和谐起来,菲尼克斯的成员面面相觑,犹豫着准备上前逮捕桶谷彩夏。
正在这时,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五十岚一辉带着桶谷彩夏的妈妈赶到了现场。
“美春——”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桶谷彩夏的妈妈的呼喊声先一步传来。
“妈妈!”桶谷彩夏应激地噌地站起来往后退了一步。
正把她刚刚撇在身后的桶谷美春踢了下去。
我:……
垮起小猫批脸。
“愣着干嘛,救人啊。”我把愣住的桶谷彩夏一把推下去,“你真想杀人?”
大二和五十岚一辉都惊呆了。
“你在干什么啊小玉!”五十岚一辉赶紧跑过来向下张望,“彩夏!”
我:无辜.jpg
真有意思,关心桶谷彩夏的,不是她的母亲,而是另一个与她没有血缘的人。
我站到桶谷彩夏刚刚站的位置眺望城市,天大地大,人小的就像蚂蚁。
正是夜间,五彩灯光如同一个个蜂巢。
真渺小啊。
五指伸展,就能将城市握在手中。
站在云端的人,无法理解地面的人。
那就跳下去。
正在这时,一个身影从下面窜上来,落到天台上。
桶谷彩夏紧紧地拥着昏迷的桶谷美春,跪倒在地。
坏甜心飘飘摇摇地飞到她身边。
她拥抱了自己的良知。
坏甜心头顶的叉砰地裂开。
露出衣着亮眼笑容灿烂的原本模样。
“永别了彩夏。”她细声细气地向桶谷彩夏告别。
“你是……”桶谷彩夏迷茫的看向她。
“我是你理想中的自己,彩夏,很抱歉初次见面就要说再见了。”守护甜心抱住彩夏怪物模样的一撮毛摇摇晃晃,“但只要你记得理想,我就一直在你身边。”
说着,她合上了心灵之蛋的外壳,融入了桶谷彩夏的心口。
我:……幻听了。
我怎么听见刚刚那个漂亮的守护甜心一边往桶谷彩夏心里挤一边嘀咕“我踏马创创创创死你敢跟我抢宿主我踏马挤挤挤挤挤……”……
守护蛋挤进桶谷彩夏心灵的同时,桶谷彩夏突然变回了人类的模样,金刚亡命徒一脸懵逼地被挤了出来。
五十岚一辉明显没搞清楚状况,但是下意识地拿出驱动器变了身跟恶魔缠斗到了一起。
……
原来挤挤挤挤挤是在挤这个吗?!
我不能理解。
但我有我能做的事。
“做的好,桶谷彩夏。”我一把将还没反应过来状况的桶谷彩夏揽进怀中,轻轻地一下一下摸着她的后脑勺,“好孩子,好孩子……”
她回过神颤抖着,颤抖着,终于大哭出声。
从开朗爱笑变得文静自卑,从光芒闪耀变得黯淡无光。
现在,她终于找回了最初的自己,想起自己不被爱束缚的模样。
“吓死我了……吓死我了……”她呜呜呜的哭着。
笑死,最开始要杀桶谷美春那会儿不是你了?的那股狠劲儿呢?
我好笑地抱着她,视线看向自桶谷美春掉下去开始就面容悲怆地瘫坐在地上的桶谷妈妈。
抱着桶谷彩夏的手又紧了紧。
“……想不想唱歌?”我小声问。
桶谷彩夏的慢慢小下来的哭声一顿,打了一个巨响的哭嗝。
“成为被大家所爱的偶像,在最高的楼,唱最响亮的歌。”我语气平静地道,“这不是你最初的梦想吗?”
哈哈,真有趣。
妹妹实现了姐姐的梦想,于是姐姐成为了灰扑扑的石头,反而离梦想越来越远了。
“……”桶谷彩夏倒吸了一口凉气,羞愤地埋下了脑袋。
“不被忽视的人是不会懂的——被爱的人是不会懂的——”我阴阳怪气地学道。
“别!不要再说了啊——!”桶谷彩夏哭不出来了。
她现在想死。
“……刚刚,发生了什么?”一名菲尼克斯的成员迷茫地问大二。
五十岚大二:“……”
他也看不懂。
总、总之事情解决了就对了!
不,等等,亡命徒还没有消灭啊!
五十岚大二看向了跟恶魔缠斗着的五十岚一辉。
之后的事,都与我无关了。
无论桶谷彩夏是否原谅母亲和妹妹,是否还恨母亲和妹妹,都是她自己的事。
她一个成年人还得让我一个未成年给她操心不成?!
我将桶谷美春演唱会时的照片视频和签名快递给店长,然后去了医院。
“……真复杂啊。”我坐在五十岚妈妈的床前,赖在五十岚妈妈馨香的怀里,“人际,家庭,爱。”
“真复杂啊——”
我大声感叹。
五十岚妈妈温柔地抚摸着我的头发:“对小玉来说,很简单的吧?”⑨
“……当然。”
做想做的事,爱可爱的人。
云端的人就算落在地面,眼里也满是繁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