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

    这一纪是玉清纪,神州修士权柄为玉清圣地执掌,故而圣地法会也在玉清三山之一的大罗山举办。诸如这等法会,每隔几年甚至是几月就能来一次,没有规章制度,任凭修道士心意,像他们天道衡,往常是不可能参与的。这回师尊却要派遣弟子下山,虽没说明原因,可李扶桑还是知道缘由。

    那不知道如何诞生的魔渊正在成长、向外推进,天地间清浊之气会逐渐走向失衡。三大圣地决意联合在一起,开创“三道学宫”,借此圣地法会招收学生。师尊没有明言,想来是没有让门中弟子加入道宫的打算,只是太上那边的面子不好驳斥了,便草草地派遣个弟子下山。可后续的事情终究不能如人心意的,此后种种都脱离了预料。

    揣着满怀心事,李扶桑走入仙城。坊市错落,屋檐相接,人来人往,三教九流齐聚一堂,很是热闹。李扶桑脚步没有停留,径直走向了目的地——阵门所在。只要给点银钱,就能借其前往他处,比乘坐法器或者自己御剑飞行要快上许多。只是这阵门依托法坛而成,一旦法坛被人打坏了,便无法传送了。太平时是便于修道士通行的捷径,到了乱时则是黄泉路。李扶桑曾亲眼看到,一群人被搅进虚空乱流中,尸骨无存。

    山中生活清寂,钱财无有大用,一年两年的便积攒了不少。李扶桑将银钱递给了驻守法坛的执事后,便安静地立到了一边等待。法坛四周都是嵌套的阵法,开启时消耗不少的灵机,故而仙城里都是等人足数了才催动法坛。

    李扶桑暗暗地打量着四周,浮动在眼前的面孔是陌生的,不管是前世今生都没有见过。忽然间,她注意到了一个身着金蓝色衣裙的少女,她的面色苍白无血色,显然身上负着伤。以她如今的状态,并不适合自阵门中穿渡,故而执事道人正用言辞劝阻。可少女一意孤行,非要走阵门。执事无奈之下,只得放她过来。衣摆随风而动,金线绣着的北斗星文好似活了过来。李扶桑隐隐觉得这装扮有些眼熟,可一时半会儿记不起来了。

    少女跟她站得近,李扶桑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阵,便收回了视线。直到人数足了,阵门启动时,她听见了轻轻的咳嗽声,才又转向少女看了一眼。那执事道人的忧惧是没有错的,在传送时,少女果真出了意外。一番天旋地转,抵达了玉清大罗仙城的地界,少女脚步踉跄地走了几步,就弓着腰大口大口地呕血,身上气机十分紊乱。她约莫筑基期修为,可再这样下去,道基肯定会崩溃。

    大罗仙城法坛的执事只是淡漠地瞥了少女一眼,没有管她的死活。李扶桑心想着,这跟自己没有关系,少生是非为好,可脚步才迈出,最后又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重新缩了回来。她扭头去看伤重的少女,此刻她已经晕倒在了血泊中。周围的人指指点点,可谁也没有上去相救。

    李扶桑拨开了围拢的人群,将宛如一张纸单薄的少女抱起,便熟门熟路地走向了城中的医馆。大罗山圣地法会后,三道学宫便宣布开宗,许多修士顺势留在了此处,李扶桑当然也不例外。大罗仙城是距离三道学宫最近的仙城,便成了李扶桑往来最多的地方之一。

    “这位小道友经脉崩溃,内息紊乱,似是行功出了岔子。我这儿有药能温养脉络,但是想要重建崩溃的道基,寻常药物不能成。”老大夫捋了捋胡须,温声答道。

    李扶桑又问:“需要什么药物?”她只懂得粗浅的药理,能炼制一些寻常的丹药,对于棘手的病症,没有半点头绪。

    老大夫眸中精光一闪,随口报上了几道药名。不算什么稀有之物,可以自己去采药,然而这么一来,赶不上圣地法会了。至于现成的,它很贵。就算是榨空李扶桑的所有积蓄,都买不了所有。李扶桑虽然有救人之心,但也知道量力而为,现在的她绝不可能为了一个陌生人将自己弄得无比落魄。她立马熄了帮少女治道基的心,对着大夫说道:“温养经脉吧,麻烦了。”

    老大夫有些失望,可见李扶桑面色寒峻,知道从她的兜里掏银子是不可能的了,只得掩住了遗憾,先替少女行针。老大夫是金丹修为,医术也不错,施了一套针后,少女便悠悠醒转。她的眼睫颤动着,眸中带着几分怔忪。慢慢的,灵台逐渐清明,也看清了不远处长身玉立的李扶桑。她认出来李扶桑是与她从同一个仙城过来的修士,强撑着起身道谢。

    李扶桑在听到了一点细微的动静后便转身去看少女,忙说道:“不必言谢,举手之劳而已。”

    少女摇了摇头,对她而言是救命之恩。她知道自身的状态,修炼“九渊之剑”时,无端出了岔子,原本该如水至柔的剑气暴动,直接冲伤了她的经脉,几乎将她整个人摧毁。先前一直强撑着,过了阵门时,骤然暴起的灵机给她带来的创伤远比她想象得大,将原本伤得很重的经脉撕裂。如果没有好心人施以援手,她绝对会身死。“我叫月星河,是玉清道脉月横宗的弟子,不知道友如何称呼?”少女很轻地问。

    李扶桑闻言神色微微一变!她总算是知道少女的衣裳为什么眼熟了。她上辈子遇到过月横宗的修士,甚至与他往来甚切,将他引为知己好友,并把他介绍给了二师兄,酿成了一件大错事!那月横宗修士早不知在什么时候堕为魔修。二师兄与他往来论剑,最后被骗到了无人之地,被剜骨挖心,死状凄惨。月横宗的人——如果她先前就想起了月横宗,她压根不会救人。李扶桑恨不得拂衣就走,可双腿定定地落在原地。她的思绪如潮水翻滚着,将那关于月横宗的点点踪迹挖出。

    她认识那人的时候,月横宗只剩下他一个弟子了,他时不时提到了死去的师妹,言辞之间甚是哀戚。可月横宗到底发生了什么,那人从来没有提起过。他的“师妹”更像是他用来博取人同情的工具。那人是魔修,月横宗的其他人是不是?他们陡然间消失,是不是跟那人也有关系呢?定了定神,李扶桑对上了月星河那双澄澈的眼眸,平静道:“太上一脉天道衡李扶桑。”

    “原来是李师姐。”月星河恍然醒悟,又连连道谢。

    李扶桑等到了她的声音消下去,才状若无意地问:“月道友是月横宗的弟子,那应当认识月星野道友了?”

    月星河点头,欣喜道:“他是我大师兄。”许是因着救命之恩,月星河没对李扶桑设防,倒豆子似的将自己的经历说了出来,“半年前,我爹忽然身亡,大师兄说他是练功出岔子才会出事的。但是我一直觉得不对劲,我爹已经将《九渊剑法》练到至深境了,就算是对道的理解出现偏差,也不可能暴亡。可大师兄不愿意听我的话,后来借着圣地法会的事情离开了宗门。我现在到大罗仙城这边,就是为了找他的。”

    李扶桑一挑眉,又问:“那你身上的伤?”

    月星河神色不由得冷肃了起来,她说:“我到了我爹修炼的静室中参悟剑道,行功中被一种莫名生出的力量扭转了气机。我之前一直以为我是急于求成,以我如今的道行,没法参悟我爹留下来的剑痕,可仔细想想,觉得不大对。因为我能望见的,便是我能领悟的。所以我觉得是有人在静室中动了手脚。此番来找大师兄,是想让他忙完后回去查清真相。”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的话,月星河的面色又变得无比惨白。

    除了伤势带来的痛苦,她心中还盘桓着一股莫名的不安。她期待地望着李扶桑,又说,“你知道我大师兄?是见过他吗?他怎么样了?我一直联系不到他。”

    李扶桑眉头蹙了蹙,她摇头道:“我没有见过你师兄。”如果月横宗宗主以及月星河的伤势都是人为的意外,那么那个人很有可能就是备受月星河信任的师兄——月星野了。如果找到了月星野,月星河会有什么下场呢?除了身死之外,李扶桑想不到第二种可能。她凝视着面带急色的月星河,温和道,“不过你也说了,月道友是为了圣地法会来的。你若是养好伤去参加法会,一定能见到他。”

    月星河懊丧道:“只能如此了。”

    李扶桑不忍心,又告知月星河老大夫说的几味药物,要她好好养伤。结果月星河神色更为灰败,涩然说:“我已经用过那些药了,可并无任何作用。”

    “这样么?”李扶桑拧眉,片刻后灵光一闪,说,“月道友找过清静修吗?”所为清静修是无极道脉中的一支,以清静雷法炼心降魔,能驱逐附着在修道士身上的魔渊之害。

    月星河眨了眨眼,有些迷茫地看着李扶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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