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岁菀梦到自己在她家对面那条街上被一群僵尸追着跑，她拼命的赶上前面骑电动车的人，求他带上自己一起逃命，那人却回头问她：“带上你有什么好处？”

    还没等沈岁菀回答，就被窗外刺眼的光线和沈女士那句噩梦般的“快起来吃饭，一会饭凉了”彻底惊醒。醒来的第一个想法就是她得自己买辆电动车，然后学会骑它，下次做梦她一定要让梦里那个讨厌鬼无车可骑。

    晨光透过空中的几朵薄云照射下来，地面上散落着枯黄的树叶，屋子外的冷空气争先恐后的从卫生间没有关紧的窗户缝隙钻。

    沈岁菀快速洗漱完出来，桌上已经摆好了沈女士从早市带回来的早餐。一袋价值2元却足够三人喝饱的豆浆圆滚滚的躺在桌面上在向她招手等待解救，因为装的满，留给人解绑的地方特别短，沈岁菀找了一个汤盆，把它胖乎乎的身子放到盆里，然后找准位置快速出剪，等待豆浆在更大的空间里恢复自由身。

    “妈，白砂糖你放哪啦？”

    “厨房窗台边上有个蛋白粉的瓶子，看见没？那就是白糖，你在拿两个碗和汤勺。”时间管理大师沈女士不放过任何空余时间，嘴上支使着沈岁菀，手还在灵活搓洗昨天沈岁菀穿回来的袜子。

    厨房的沈岁菀正和窗台上四五个大小不一的保健品瓶子大眼瞪小眼，好家伙，花椒大料估计做梦都想不到自己有一天被装进了同仁堂的瓶里，“妈，你下次直接买瓶装的调料吧，透明的，你用起来也方便啊。”

    “别废话，快点吃饭去，油条冷了就不好吃了，那袋装的和瓶装的价格能一样吗？家里没用的空瓶子一堆，多花那钱干啥。”沈欣冲着客厅喊：“豆浆别加太多糖啊，齁甜的都没豆浆味儿了。”

    “知道啦，这油条是街边那小铁房子里的吗？他家竟然还开着呢。”四根一看就刚经过热腾腾的油锅精心翻滚煎炸过的金黄色油条，撕碎的时候还能感觉到酥脆，放进豆浆里浸透，“唔，真香啊。”

    “你都回来了，下午就去你大姨家坐坐，陪你姥姥呆会，别看现在老太太糊涂，清醒的时候还会问岁岁那小丫头怎么没来啊，惦记着你呢。”沈欣抬眼看着自家闺女缓缓开口，“你那事我还没跟家里人说过，要不要交待清楚你自己决定吧。”

    “哦，再说吧，我一会要去乐乐店里，剪两只狗毛练练手，完事在去看姥姥，也不知道她老人家爱吃的那家酥饼今天出摊了没有。”

    沈岁菀翻出她之前留在家里压箱底的加绒夹克外套，针织阔腿裤里套着从沈欣那顺来的黑色秋裤，确定密不透风了才戴上口罩和帽子，背着双肩包出发。

    昨晚回来后，手机就被她扔在客厅沙发上充电，这几年一直在南方，和家里很多酒肉朋友几乎都断了联系。她点进微信界面，果然只有群消息蹭蹭的往上冒，扒愣（翻）到中间位置才看到一条未读消息，原来是中介大哥通过好友验证了。

    沈岁菀挑了一个猫猫打招呼的表情包，点击发送。

    【您好，想咨询一下您手里的房源大概都在什么位置？】

    对方没有秒回，她顺手点下头像，在资料昵称J后面加了中介大哥四个字，果然顺眼多了。

    杨乐乐的宠物店面积不算大，好在地段不错。两年前筹备店面时，沈岁菀还提供了远程指导，这算是她第一次实地参观。

    “姐？你回来怎么也没吱一声呢。”要不是熟悉沈岁菀那双小鹿眼笑时的模样，她还以为门口那全副武装的女人是来找茬的呢。“快点进来坐，等我会啊，我把这只猫洗完!”

    “领导微服私访，哪会提前通知你呀，你先忙着不用管我。”沈岁菀把双肩包放在沙发上，手里拿根逗猫棒左右摇晃，想引起笼子里那只胖加菲的注意，等到它准备伸出爪子勾住逗猫棒时，沈岁菀又坏心眼的换了个方向，不忘嘲笑它：“你都胖成猪了，丑萌丑萌的，真丢猫脸。”

    那边杨乐乐安抚着把猫放进烘干箱，调好温度后去看蹲在地上逗猫的沈岁菀。巴掌大的小脸即使被口罩遮的严严实实，也没挡住那张喜欢和猫狗说话的嘴，那憨憨的模样和从前一样。

    她第一次在迟翊的培训学校见到沈岁菀时，就觉得这个比自己矮一头眼睛里总是带着笑意的女孩很特别，像春日的风，不冷不燥，不被约束。明明和她一样从来没接触过宠物美容，却是当时学校里最有天赋的，连迟翊那么眼高于顶的人都说过，沈岁菀是不一样的。

    “洗猫洗傻了？发什么呆那。”

    “我在想，当初你是不是为了让我叫你一声姐，特意搞了一张□□给我看的，这么幼稚的人怎么可能还比我大两岁。”

    “杨乐乐同学，希望你能早日明白自欺欺人行为是可耻地。”沈岁菀单手挽住杨阳的胳膊，撒娇般的晃了晃：“今天姐姐给你打工一天，不收工资，怎么样？”

    “还有这好事？那你现在就上岗吧，把烘干箱里的猫拿出来，小风过一遍毛。”

    “好的，老板。”

    烘干箱里那只炸了毛的长毛渐层被沈岁菀抱到美容桌上，指尖轻轻点下猫鼻子，“小可爱，听话一点哦，吹完你就可以回家找妈妈了。”吹风筒稳稳的挂住脖子，左手轻压猫头防止它乱动，右手拇指和食指捏住梳子随着风筒吹过的地方顺毛抬起落下，不厌其烦地重复动作，直到确定全身每一根毛发都干爽顺滑。

    沈岁菀抱着渐层猫坐在凳子上，冷白的皮肤在光照下更加白皙透亮。

    “姐，你接下来怎么打算的？”

    “去长春开个新店，从头开始呗。”她转身面对乐乐，“要不要一起？县里都好几家宠物店了吧，差不多饱和状态了，而且消费水平和市里还是没法比的，你考虑考虑？”

    根本不用考虑，她这家店刚开业的时候就赶上疫情，这两年除却房租水电剩下的钱也就刚好能养活她自己，这些现实问题杨乐乐心里有数，可是，“我如果能走早就离开这了，等你把店面做起来吧，说不准哪天我就去投奔你啦，迟翊不是一直想挖你去他那学校，看来某人的如意算盘是白打了。”

    “师父那是怕我回来没着落，他那人才那么多，不是非我不可，而且自己当老板多好，想休息就休息，所有东西都是我说的算，也不用看别人脸色。”沈岁菀顿了顿，无所谓的说：“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的起来，总不可能比之前更惨吧？”

    忙到下午三点，沈岁菀结束了手里的工作，和杨乐乐说了一声拎着包就赶去市场附近专门卖炸麻花和酥饼的摊位，这儿的酥饼和蛋糕店的不同，老人家自己做的，皮薄馅厚，香酥可口还没有任何添加剂，每天只做50块，卖完就收摊，今儿个运气还不错，沈岁菀把最后的几块酥饼打包装进袋子里，又去买了箱老太太爱喝的八宝粥。

    姥姥今年89岁，原本温温柔柔的老太太自从得了阿尔兹海默症后，和小孩子一样就爱吃甜食，不给还会闹脾气，有时候馋了就趁没人注意自己偷偷去找吃的，弄得家人都哭笑不得。

    沈岁菀2岁就被沈欣送到姥姥姥爷身边生活，老太太格外喜欢她，走到哪都会牵着小岁菀的手，慢声细语的问“岁岁累不累呀”，有好吃的也会单独留给她，夜里总是哄着“岁岁乖乖闭上眼睛数羊，数到100只明早姥姥给你买奶糖吃”。

    就像此时，老太太又犯糊涂把她当作几岁的小孩，皱纹交错青筋暴起的双手握着沈岁菀细腻白皙的小手，问道：“让姥姥摸摸看岁岁的手冷不冷，怎么不多穿点儿，女孩子受凉长大了可就遭罪喽。”

    沈岁菀偏头枕在老太太的肩膀：“姥姥，我不冷，您看我里边穿着秋裤呢，可暖和了。”

    老太太抚了抚沈岁菀快及腰的长发，“姥姥老了，你看我头发都白了，还是岁岁的头发好，乌黑黑的，我看现在年轻人不都把头发弄成卷卷，我们岁岁头发这么长，弄完了肯定好看。”

    “姥姥您还知道烫卷卷头那，谁家老太太这么时尚啊，以后谁在说您糊涂，我就跟谁急。”哄得老太太笑眯了眼。

    等老太太乏了回里屋躺下了，大姨才坐在沈岁菀身边，问道：“李逸没跟你一起回来？”

    来之前，沈岁菀就想到大姨那爱打听的性子肯定不会轻易放过自己，果然是逃不过去。她搪塞过去：“李逸家里有事脱不开身，我自己回来的，对了，大姨，我刚才上楼看见一楼楼道里怎么堆了那么多的纸壳瓶子啊，都快把门堵上了，你和姥姥出门溜达的时候，可一定得小心别被绊倒。”

    大姨本想继续问李逸家出了什么事，结果听着沈岁菀提到的，皱了皱眉，抱怨着：“还不是一楼住着的那老两口，都是领退休金的人了，还非没事就去捡废品，搞得楼道里乌烟瘴气的，物业管都不听。”

    ...

    沈岁菀谢绝了留下吃晚饭的邀请，只说这两天有空还会来，没给大姨更多打听的机会就换鞋走人了。这时，手机收到了来自J中介大哥的微信消息。

    【抱歉，最近两天出差开会，没有及时回复。】

    【微信没回的话，可以打我电话】一起发来的还有一串手机号码以及号码主人的名字，纪时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