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床上的人却丝毫没有苏醒的迹象。
张太医郁闷的坐在凳子上,一遍遍的把着脉,不应该啊……布满褶子的脸上显得更加深重了,心想自己这么多年的“御医圣手”的名头就要这么砸了?
背着药箱步履匆匆的往家里去了,他得回家再翻翻当年师父留下来的医书……
魏国公最近忙得一肚子怒火,这群人是觉得不够乱吗?打着探病由头,天天把大门围的满满的。哎……这该如何静养……摸了摸已经上火的嘴角,真疼啊。
徐先生来的时候,就看到魏国公着急上火的样子……
“国公爷,辛苦了。”
见是他来了,魏国公赶忙把人请了进来。边走边说道,
“先生,您怎么来了?”两人相识于棋,也是认识了许多年,言语间间自带熟稔。
“哎,皇上放心不下,派我来看看……”话未落下,后面的赏赐如流水般进了府上。
魏国公看着这些,心想他儿要是真的能用上这些就好了,嘴上却是感恩着,
“圣上对我魏家厚爱太多了……可惜我儿是个福薄的,如今还在昏睡着。”说话间,一双眼睛就红了。
徐先生看着眼前的国公爷,此时也不过是个忧心儿子的父亲罢了,可怜天下父母心……三爷这病来的太凶猛了。
“国公爷,你看,我给你带谁来了?”言罢,便让开了身子。
魏国公这才注意到站在身后的智静大师,披着袈裟慈眉善目的站在那里……
智静大师是法华寺现任住持,修为高深,一般只为皇家贵族祈福……是大乘最德高望重的高僧……
赶忙上前行礼道,
“弟子如今慌乱,未曾注意到您,实在是无礼。”言语间,赶忙请人上座。
智静大师微笑着摇摇头,开口说道,
“国公爷客气了。老僧此次不过是来见见故人罢了。”
这话听的魏国公一头雾水,故人?哪位故人?
徐先生看出他的迷茫来,随即说道,
“我也是路上才知道,林大将军在世时,曾经带着三爷去过法华寺,那时大师便于三爷结下了一段缘分。”
智静大师如今年迈,甚少见人了。但此次圣上一开口,他便答应了,徐先生一开始也是这般吃惊。
两人恭敬的把人请到了屋内。智静大师被搀扶着坐到榻上,摆了摆手,众人便要退下了。
一直守在一旁的魏夫人,脚步迟缓,一步一回头的往外走着。突然就冲到了大师脚边跪下了,
“求求大师救救我儿,我愿意举全家之力供养大师,下半辈子吃斋念佛……”她如今只希望儿子健康的活着,什么名利什么传宗接代都不要重要了,她只要她的孩子活着……
大师微笑着摸了摸她的头,魏夫人感受到来自头顶的温暖,瞬间哭的不能自已,身体耸动的更加厉害了,过了许久被魏国公半抱着出去了……
智静大师看着躺在床上的人,似乎睡得很不安稳,眉头微微紧锁着仿佛有数不尽的心事缠绕着他……
他微微叹着气摇了摇头,世间一切只因缘际会,都有其数次积累的因果循环……业来业消,都有各自的时机。凡所有相,皆为虚妄。人心最难破的便是“执念”。
他来,也是他的业。智静大师安静的盘坐在榻上,一直手轻轻的搭在少年的手背上……闭上眼睛,默默的诵着经文……
那年,他正在佛祖面前诵经坐晚课,如今的少年还是粉嫩的稚子,却像模像样的跪在他的身边,静静的等着他做晚课……然后撑不住趴睡在他的膝头上……
待他做完功课,看着稚子的眉宇间的贵气……他知道未来此子定会不凡,但也看到了他坠入情障的执念……
轻手将稚子抱在了怀里,他却趴在肩头上醒来了,
“大师父,我饿了……”
他无声的笑了起来,拍了拍稚子的后背,放在禅房里,给他拿了些晚间剩的馒头……稚子安静的坐在那里,很饿但却慢条斯理的吃着,很是可爱……
“小施主,吃饱了便可以回去了。”
稚子眨了眨眼睛,嫩生嫩气的说道,
“我想求你保佑我外祖长命百岁!”
他听着有趣,顺着他的话问道,
“为什么来求我?”
稚子很认真的思索了一会儿问道,
“你不是佛祖吗?”
他笑出声来,
“世人皆佛。”
看着眼前稚子一副疑惑的样子,他轻轻的摸了摸他的头……无限的荣耀加身,人人皆羡慕,却在不自知间坠入那苦海中去……
“小施主,人生苦短,你要知道自己的心才好。”
稚子一脸的迷茫,却看着他笑的月牙弯弯……
第二日,智静大师从屋内出来的时候,看到外间已经安静的坐满了人。魏国公见人出来了,立马迎人坐下,
“大师,我儿怎么样了?什么时候能醒?劳您辛苦了。”一双手恭敬的行着礼。
智静大师慈悲的看着魏家二老,
“他想醒的时候便会醒了。”
说完,便笑着离开了,因缘已消,他自然要离开了。留下的众人则不明所以……
魏三爷走在黑暗中,似乎走了很久很久……突然看到不远处出现了一处屋宇,看着分外的熟悉,哦,原来是他的书房,他款步走了进去。
只见她正埋头在书桌后,认真的在抄写着什么,抄一会儿便眉头紧锁,抱着书就跑了过来……
“阿泽,这些个字都怎么读啊?”说话间,脸微微红了,
“他”那会儿刚南巡受伤而归,天子怜惜准予了许多的假期,其实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难得有时间可以在书房看些自己的闲书,这些日子“他”心情都不错……
看着女子标出的红圈来,“他”觉得有些无奈。世家大族女子从小便有专门的嬷嬷教养,识文断字是必备之一,但她却是个例外,一手字写的歪歪扭扭不说,稍微生僻点的字便不认识了……
“你小时候都在忙什么?”
女子似乎没有听出话中深意,眼睛一亮,坐在他边上滔滔不绝的说起小时候来,似乎很高兴“他”会问道她的儿时。
“我小时候啊,要么跟着野子哥在军营里学拳学射箭,要么就是跟着我娘学管家管生意……爹娘从小不拘束着我们一定要学大家闺秀的那些规矩,自个儿感兴趣什么,就去学什么……晚晚从小便对医术感兴趣,我爹就把她送到乐家去学习医术……所以小时候还是过的很开心的……”
荣锦絮絮叨叨的说了许多小时候调皮捣蛋的事情,说到好玩的地方,还会哈哈哈大笑起来。
没有那些死板的规矩束缚着,他们家的孩子天性都得到了很好的解放,只是不大适合这侯府大院里……想到这里,她便有些失落起来……在自己不擅长的领域挣扎着,得心应手的感觉少了许多……
看着女子脸上淡淡的失落,“他”觉得有些不明所以,自从她嫁了过来,她想干嘛便干嘛……“他”懒得想那么多,看着她手里抄写的经文,问道,
“怎么想起来抄经了?”
被转移了话题,女子也不恼,看着他认真的说道,
“为了你啊!这次南巡就如此凶险,后面的路恐怕更难走,我近来总是会做噩梦……”
“他”笑了起来,
“因为担心,所以就抄经?”想到这女子写字的艰难,佛经中那么多的生僻字,于她而言也是艰难……一部金刚经不知道要抄到猴年马月。
“我图个心安……”
“他”点了点头,提到南巡,他却想起了一个人来,
“你与南安王府的小王爷很熟?”想到那日在酒楼里,李哲提起她的那份熟络,“他”便觉得心里很怪异……
“李哲啊,这个家伙我当然熟了。小的时候,我去外祖家的时候,与他认识的,他会上树捉鸟还是我教的呢。阿泽,你们这次遇到啦?”
心里怪异的感觉更加浓郁了,女子却被打开了话匣子,一直说个不停……“他”看着眼前一张一合的红唇,突然心里就觉得很是生气。
伸手一把将女子拉到怀里,两人相视而望,“他”在女子美眸中清晰的看到了自己……心里才舒服一些。
女子咬着嘴唇,以为“他”会亲上来……垂着眼眸,慢慢脸红了。“他”似乎觉得很有趣,一口却亲在了她的下巴上……由此便一发不可收拾。
魏三爷像是悬浮在上空,看着榻上的两人纠缠在一起。“他”捉着女子的双腕压在榻上……他觉得自己心里似乎有无尽的快乐,希望这份缠绵永远不要结束……
事后,女子安静的躺在“他”的怀里,看着浸出丝丝鲜血的纱布,一脸的担忧,只穿着绛紫色的肚兜与白色里裤轻手轻脚的帮他重新包扎了起来……大片白皙光滑的肌肤裸露在外,他知道抚摸上去的温暖与细腻。
魏三爷看着女子包扎好,便一头钻进被窝里,露出一只白皙的胳膊搭在他的胸上,也沉沉的睡过去了……此时,外面的阳光正好洒在榻上,床上的两人安静的睡了过去……
他觉得此时的画面美好的让人十分留恋……原来他们之间曾经有过这么多的温暖和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