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眠

    张太医今晚刚好在太医署值班,在一旁磨着药的徒弟,看着他神色轻松,笑着说道,

    “最近宫里安定,师父你老人家可以好好歇息几天了。”

    话刚落地,就被张太医呵斥了一声,

    “医者最忌讳念叨这些,你小子少说话。”张太医摸着八角胡,佯装生气。

    小徒弟正准备继续斗上几句嘴,就看到一袭明黄匆匆的走了进来,身后已经跪下一片人。

    “张太医何在?”

    这深更半夜的突然看到圣上亲临,太医署的众人吓到的跪在地上,纷纷行礼。

    张太医也本能得想要跪下去,却被宣平帝一把拽了起来。

    “把你手上保命的药都给朕带上。”

    张太医也是个有经验的,一听这话就知道肯定是哪位贵人凶多吉少了,幸好他平日没事就盘点自己的药箱,这会儿抱起药箱,一副“臣已经准备好了,皇上您指哪我就打哪的”架势。

    见他准备好了,宣平帝立马点了点头,朝旁边的壮汉使了个眼色,就见这个壮汉提溜着他上了一匹宝马,等他反应过来,已经站在一个男人的床前了。

    怎么这么多人围着?众人见到了久闻大名的张太医,自觉的让开一条道来……

    张太医定睛一瞧,这平躺着的男人不正是当朝新贵吗?如今脸上呈现出青灰色来了,他心下一惊,赶快搭上了他的胳膊,不好不好,十分不好……凶险凶险,十分凶险……

    “快把我的银针拿来,快快快!”

    待行完针,张太医浑身的衣服都汗湿了,这是伤到心脉了……差一点差一点就晚了……回想起刚刚的一番凶险……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一直守在一旁的魏国公一把把人拉了起来,紧张的问道,

    “我儿如何了?”

    被提溜着一晚上的张太医,擦了擦汗说道,

    “保住了保住了……”这小公爷要是挂在自己手里,那他家九族估计都要没了……总算是保住了。

    听到这句话,魏国公心下一松,人也险些瘫坐了下去,幸好被管家及时扶住了。

    魏家二老看着床上躺着的儿子,明明下午见到还是好好的,这会儿怎么就这样了?

    魏夫人的眼泪就没有停过,时简在旁边也是哭的不能自已,

    魏国公看着觉得有些烦躁,

    “好了,别哭了,别吵着三儿了。都回去吧。”言语间,招呼着丫头婆子把人都送了回去。

    两人都不肯走,被魏国公劝了许久才依依不舍的离开了……

    人都走了,魏国公才看着张太医问道,

    “太医觉得,我儿此番是什么缘由?可是中毒?”

    只见张太医轻轻的摇了摇头,他一开始也以为是中毒,但反复了几次也没有找到毒……

    “那我儿为何会突然吐血?”

    “小公爷这个倒像是积累下的内伤,遇到了催化,身体压不住了便如此了……”张太医目前只有这个猜测把握最大。

    人人都道少年英雄好,但他始终觉得慧极必伤……

    听着这些,魏国公的神色慢慢黯淡了下来。

    儿子从小就夹在他娘和妻子中间……日子久了,便养成了什么都不说的性格,喜怒哀乐都压在心底……哎,作为父亲他没有做好的事情实在太多了……

    荣氏在的时候,虽然也时有不睦,但总归是儿子的一个伴儿,如今也没了……他的儿子怎么这么命苦,想到这里,魏国公也哭了出来。

    躺在床上的魏三爷感觉自己浑身沉重异常,随后坠入到无边的黑暗中……

    时间才是世间的理性之神,不管人间的喜怒哀乐,淡然的行走着。乐天看着坐在溪边的女子,藏蓝色的衣裙随风飘摇,与天地融为一色,仿佛随时会随风而去……

    两个多月以来,这女子十分乖巧,他让干嘛就干嘛……哪怕有时候自己忍不住坏脾气,女子也只是笑眯眯的看着他……

    但却和哑姑一样不言不语,问不出姓名来历……他只要一问,女子不是沉默就是装睡,也是吃准了他不会真把她扔出去……

    可他真是愁啊,他的银子真的快用完了啊。想到这,他决然的跑到女子面前说道,

    “喂喂喂,这位姑娘,不对,这位夫人,两个多月了,你再不开口说话,我可就真不管你了。你看你这肚子可快六个月了,我这药庐虽然能治你的伤,可管不了你生孩子。赶紧告诉我你夫家在何处?或者娘家在何处?我好送你回家养伤生产。”

    再不送走这尊大佛,可真的要带着黑子和哑姑喝西北风了。

    荣锦抬头看着乐天,怔忪良久,轻言道,

    “我叫宁锦,煌州人氏,数年前随着夫君来到帝都……如今夫君也……哎……婆家人不喜我已久,如今就算活着回去了,恐怕婆家也容不下我了……”宁是她外祖的姓氏,也不算骗人……她如今只想养好身体,能够顺利把孩子生下来。

    见这这女子就这样开口说话了,他先是一惊但又想到她说的话,乐天生生把他那细长的眼睛瞪成了铜铃。

    “你如今都有孩子了?那可是他们的血脉,怎么会不管你?”

    荣锦摇摇头,脸上布满淡淡的笑,过去的种种已经过去,结下的业在跌落悬崖那一刻都消散了。轻抚着肚子,孩子仿佛也感知到她的释然,轻轻的踢了一下她的手,荣锦嘴角的笑容愈发深了……

    乐天看着这一幕,初见这女子,虽然狼狈,但难掩通身的贵气,麦色的皮肤,英气的五官,特别是那一双眼睛像是缀满了星辰,此刻温柔的笑着,英气与温柔相撞竟然会如此美丽……生生看痴了去。

    “你是不是没有银子了?”荣锦一语中的,她出生将门世家,从小到大小伤不断,各色精贵的药都见过,看到药庐上的药材就知道乐天是把钱都在砸在她身上了。

    这句话成功拉回了乐天的思绪,立马哭穷道,

    “哎,可不是嘛,爷为了救你把银子都搭进去了,现在穷的一顿肉都吃不起了。我可不想回乐家讨银子,爷可是要打出名堂,回家只能是光宗耀祖,哼,都是你这女子!爷都快出身未捷身先死了!”越说越是气愤,言语间也不客气起来。

    荣锦与他相处了几个月,对他嘴毒心善的性格多少有点了解,也不气恼这些,但今日实在是不想听他聒噪。

    “我的那套衣服呢?”

    “什么什么衣服?”乐天不解的问道,

    “你捡到我时,我身上穿的那套胡服。”

    “啊?我不知道啊,是哑姑给你换的衣服,上的药……哎,你现在找什么衣服啊?不要岔开话题。”乐天对此非常不满。

    “衣服里有银子,你不是缺银子?正好我也要报答下您老的救命之恩。”荣锦笑眯眯的说到。

    一听到银子,乐天瞬间两眼放光,立马跑向药庐,边跑边喊着“哑姑、哑姑,衣服呢衣服呢?快去找出来,快快快,咱们要有银子了,哈哈哈哈哈。”

    荣锦被他魔性的笑声渲染了,她的这位恩人还真是个乐天的性格……煌州乐家果然出奇才。

    不一会儿,哑姑从柜子里翻出衣服来,已经被洗的十分干净,但上面的刀痕却是一个挨一个。哑姑把这堆干净的破烂整齐的放在院子的桌子上,四个人围坐在一起,乐天早就把衣服摸了遍,也没找到银子,脸色瞬间由晴转阴。

    黑子则满脸通红的蹲在一边,尴尬的看着他师父“唱戏”。哑姑还是如往常一般做完事就安静的待在一旁。

    荣锦惊叹于一个人的脸色可以转变的如此之快,笑出声来,随后开始哈哈大笑起来,惊呆了三个人,这夫人几个月都不曾笑过,今日是被点了笑穴吗?

    不过这笑起来也太好看了吧,黑子的脸又红了几分虽然黑的看不出来……

    过了许久,荣锦终于笑够了,然后拿起上衣,拿着剪刀轻轻挑起衣襟,只见里面有一皮质夹层。

    随后荣锦变戏法一样从里面抽出一张张银票,理了理都拿给了乐天。

    看呆了的乐天见到银票立马回神了,一只手熟练地沾了口吐沫开始数起来,足足五千两,天呐,还没有见过这么多钱,怎么办?好想哭!果然他当初没看错人,这人救得真值!

    荣锦从小到大上房揭瓦、走街串巷,煌州小霸王可是烧钱的紧,为了惹了祸,事主不找上门,被爹知道……兰时可是费尽了心思,最后想到这个办法,在她每件衣服上都缝上了面额不等的银票……以备闯祸之需,没想到这件衣服里竟有如此多银票,是预感到大难将临了吗?

    这几个月,荣锦时常想到过去的许多事,从一开始的情绪激动,到现在的淡然安静……死过一回了,堪破了太多的事情……

    “暴富”了的乐天一对八字眉都显得喜庆不少,看着面前的三个人,笑眯眯的说道,

    “哑姑,快去把你那只老母鸡炖了,今日好好给宁夫人补补。”

    哑姑却是神色一惊,她明明已经把鸡偷头藏起来养了,这人怎么知道的?她是打算给夫人补身子的……

    乐天一副“我早就知道”的神情,但如今也懒得计较,屁颠屁颠的往院子跑去了。

    荣锦看着眼前各怀心事的三人,嗯,看着都不怎么聪明……忍不住又笑了起来,肚子里的孩子此时狠狠的动了一下,她想孩子也是高兴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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