示好的戚舟

    宋初翠有些局促地向身后看了看,左玉跟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大概是她的儿子,十四五岁的年纪,眉眼间与宋初翠有几分相似。

    左玉并未将这少年当回事,可是此时却见他自宋初翠身后走出,对着左玉笑道:“左姑娘,是我央求我母亲来的。”

    左玉心中暗惊,面上却只作一派平和:“这位是?”

    戚舟吸了口气,自我介绍道:“我叫戚舟,是宋玺元的姑表兄。”

    左玉歪歪脑袋:“那就是血亲喽?既然戚公子是宋玺元的表兄,那就更是宋闽的外甥了。难不成是寻舅舅寻得着急,要跑到我们这里看一看?”

    戚舟清楚看到她眼中的讥笑,心中却半点不慌。他今日既然来了,就一定要求个心安的结果回去。

    “左姑娘误会了,我舅舅去了哪里,我大致心中有数。今日前来,也不过是给姑娘和玺元提个醒罢了。”

    左玉诧异,带着几分探索的情绪看向他,不发一语。

    戚舟面色平淡:“听闻玺元如今在鹤灵书院读书?那书院中有个知名的小才子,叫作宗湖,左姑娘可认识?”

    这下左玉难掩惊讶之色了,她直起身子,略微前倾,盯住戚舟的双眼:“戚公子不是住在永盐镇吗?难道也经常来朝林府打探消息?”

    戚舟看左玉的神情,便知道有戏。他转过身拽了拽母亲的袖子:“娘,您去外面等我吧,我和左姑娘私下聊几句。”

    宋初翠半点也没反驳,点了点头便出去了,还贴心地关好了房门。

    “左姑娘不用担心,我对你和玺元并没有恶意。我母亲或许曾经有,但是请姑娘放心,我日后定会约束好家母,绝不再给你们添堵。”

    “这是为何?”

    “姑娘只当我是在做一笔投资吧。我今日来便是想告诉你们,大舅的失踪没那么简单,姑娘若是信得过我,只管派人盯住了宗家和荣津观,不出三日,应当会有所收获。”

    左玉脑中快速思索着这话的可信度,看着相貌寻常的戚舟,却总觉得这人似乎藏着许多秘密。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你想要什么?”

    “若是今日我能帮助姑娘和玺元躲过一劫,只求来日玺元发达之时,如果仍对宋家旧怨难消,也请看在今日的传话之情上,放过我与我的家人。”

    戚舟的面色相当诚恳,不似作伪。而左玉却因为这话震动不已,来日玺元发达之时?

    戚舟到底知道些什么?

    左玉从来不怀疑宋玺元一定会有出头之日,因为自己作为穿越者虽然有金手指,但是开启这手指的唯一钥匙却只有宋玺元。后来见识了宋玺元的才学与头脑,她更是深信不疑。

    但是戚舟呢?他又为什么会断定宋玺元将来会发达,又怎么能肯定宋玺元一定会对宋家进行一场清算?

    “虽说玺元现在与宋家之间有些龃龉,但是他不是心狠手辣之人,又怎么会对自己的亲人出手?我想是戚公子误会了。”

    戚舟却只能暗自苦笑,他总不能说自己提早知道了所有剧情走向。知道这一次宋闽的所作所为差点害死了曾映与左玉,后来那个极品的外祖母又接连作妖,终于惹得宋玺元出了手。彼时的宋玺元早已经不是今日的单纯少年,整个宋家被他整得几乎不留活口。

    他只能含糊道:“也许吧,但是防患于未然总是没错的。左姑娘可能答应我的请求?”

    左玉想了许久,终于郑重地点点头:“若是我的话玺元肯听,我自然会兑现今日的承诺。若是我不能动摇他的想法,我也自会想办法保住你们,但是前提是今日你带给我的消息,确切无误。”

    这一点戚舟很有信心:“姑娘尽管去盯着便好,若有来日……你当然做得到。”

    原书中宋玺元的一生不可谓不惨烈,即便有左玉这个天选之女的帮扶,但是也经历了母亲自戕、至交好友葬身火海、几度便贬乃至入狱,最终才在四十岁那年入驻内阁,成为当朝首辅。

    所以当宋玺元掌权后,为人阴鸷,手段狠辣,虽说是不曾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坏事,但是对付起敌人来,却是恨不得扒皮抽筋,有时被他扶持上位的新帝还要反过来劝谏他。这世上他仅剩的柔情,  都只留给了左玉。

    戚舟走时犹豫再三,还是回头交代了一句:“左姑娘,这世上人心善变,还是要提防着些。万望你时时护得自己周全,莫要轻易落入别人的圈套。”

    左玉有些莫名,今日不过是与戚舟初次相见,连交情都谈不上。但是对方这话听着也是好心,左玉笑着领受了这番好意。

    而戚舟转过头后却在叹息,他虽是男性,但是前世也挺喜欢看小说。像左玉这样的女性角色很是少见,可以说她帮扶宋玺元良多,却并未借到他的多少势。及至后来,左玉的势力已经足可以让她自保,但是她这一生,为爱情,为朋友,甚至为刚刚相识的弱势群体,付出了太多太多,好几次让自己身陷险境。

    只希望她这一生,别再那么苦了。

    送走戚舟后,左玉神色冷下来,写了一封短信,便来到小院后的巷子中。

    她吹了一声口哨,便从四处跑来几个衣衫褴褛的小孩,看到她便笑:“小玉姐姐。”

    左玉笑着摸摸他们的脑袋,将手中的短信塞给他们:“去小窦哥哥那里要糖吃吧。”

    孩子们呼喝一声,便四散跑开了。

    左玉看着这些孩子的背影,小的不过五六岁,大的比她如今的年龄还大些。各个巷子里这样的孩子有许多,大都是无父无母的乞儿,也有家道中落的。左玉拿银子建了善堂,这些孩子如今一日中有两餐都由她管着,白日里还是像乞儿一般走街串巷,表面是乞讨,暗地里则是为她和传奇书肆打探消息,晚上则由左玉、窦将、司榆几人轮流教他们认字读书,又找了拳脚师傅教他们一些简单的防身功夫。

    她给善堂取名为长寿堂,如今长寿堂之中的孩子有七八十人,最小的四岁,最大的十七岁。

    孩子们的效率很高,在乡试的前一晚,窦将带着探听到的消息来到了小院。

    只是将消息递给左玉的时候,窦将的神色却有些古怪。

    “怎么了?”

    窦将挠挠下巴:“荣津观那边盯了几日,倒是的确见到两个意料之外的人,还……都是熟人。”

    “都是熟人?”

    “其中一个正是宗湖的姐姐宗荔,另外一个……少东家可还记得当初您还在武合村时,让我去借的法力?”

    左玉愣了下,借的法力?

    想了半天她终于反应过来:“啊!你说的是那些……”

    那些鬼火,当初左玉为了吓唬武合村民,打听到了镇子上出名的一位道士,让窦将帮他去购买让“鬼”显形的磷化氢,甚至于还出言威胁了那位惯会装神弄鬼的道士。

    难道窦将在荣津观是见到了当初那位秦道师?

    窦将无奈撇撇嘴,这两年随着做了传奇书肆的掌柜,他的见识也是水涨船高。当初左玉让他买的什么“无上法力”,大概是些道士作法的道具,他如今也大致能想明白。只是他没想到能这么赶巧,左玉的事情又和这位秦道师搭上了关系,倒不知那家伙是什么时候来的朝林府?

    看到窦将的神色,左玉便知道自己猜对了。她不由得“啧”了一声,还真是人生无处不相逢啊,没成想时隔三年,她还真的有了和这位秦道师交手的机会。

    “那这位秦道师到底做了些什么,宗荔姐姐为什么会去荣津观?”

    这次窦将的神色有些凝重:“查探不出来,虽然能探听出这两人多次私下会面,但是他们说的话、做的事却是一概打听不出来。”

    左玉曲起手指在桌上点了点。

    查探不出来?那看来就是背着人极其机密的事情了。

    对于宗荔来说,能有什么最要紧还需要避着人的事情呢?若说要紧,那当下最要紧的便是宗湖的乡试,可是这根本不需要避着人啊,宗湖要参加乡试是谁都知道的事情;若说要避着人,那宗荔姐姐心中最难以掩盖的伤疤只怕就只有束飞鸾了,若说是要暗中报复束飞鸾,那不欲让人知晓倒是有可能的。

    到底是关乎宗湖还是束飞鸾呢?

    还是在宗荔身上还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

    左玉凝眉思索了片刻,忽的站起身:“既然想不明白,就去问问好了。”

    窦将连忙跟上她:“去问谁?宗荔吗?”

    左玉摇头:“自然是去问秦道师了。”

    “啊?”

    窦将的步子滞了下,明明左玉与宗荔的关系更好,为什么不去问她,反倒要去问那还有些旧怨的秦道师?

    他的疑问都明明白白写在脸上。

    左玉瞥了他一眼,理所当然道:“想撬开一个男人的嘴,可比撬开一个女人的嘴容易太多了。更何况宗荔毕竟是熟人,不好下手嘛,至于秦道师,啧啧,十八种手段咱们姑且挨个去试试呗。”

    窦将:?

    忽然感觉后背一寒,十八种手段?挨个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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