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琬产子

    曾映难以置信地看向宋闽,脑子转了几圈终于反应过来,这难不成是宋闽在外面偷偷养的女人?宋家其他人知道这件事吗?这女子怎么越看越有几分面熟?

    不待曾映将这些问题都考虑清楚,宋闽已经发现了她。

    “二,二弟妹?”

    宋闽大惊失色,有种被抓包的感觉。可是旋即又想明白了,曾映如今已经不是宋家的人了,应该也不会吃饱了撑的去宋家告密。

    他干脆利落地换了称呼:“曾夫人,好久不见。”

    曾映不屑地撇撇嘴,懒得回应,只是若有所思地看着那披着斗篷的女子,总觉得似曾相识。

    宋闽见她看向贺绿,下意识便转了个身将贺绿挡住:“绿儿,咱们回去吧,这里风大。”

    贺绿可有可无地点点头,转身离开。

    可是就在她转头的刹那,曾映脑中一阵电光火石,猛地记了起来:“你不是无孝庵……”

    话说了一半她匆匆掩住口,可是贺绿听到这几个字却是浑身一震,转过头便死死盯住曾映。

    其实她对曾映并没有什么印象,当初准备在无孝庵出家时,她只觉得心如死灰,哪里还能注意到别的人?可是如今听曾映喊出这个名字,她隐隐约约意识到,那一日左玉的身边似乎有个妇人,莫不就是眼前这个?

    曾映话说到一半便知不妥,想起左玉提起过她们在无孝庵遇到的两位美貌的年轻小姑娘,似乎是要借她们的手牵制宋家。只是左玉也没有详细跟她说过,自己可不要一时冒失坏了左玉的计划。

    宋闽显然也有些疑惑:“无孝庵?”

    贺绿收回定在曾映身上的视线,倒是说得坦坦荡荡:“是的,我曾经在无孝庵与这位夫人有过一面之缘。”

    “你去无孝庵做什么?”

    贺绿的脸上浮现一抹哀戚:“遇人不淑,我当时只想一心求死。偏偏我的好姐妹将我看得紧,我无奈之下便想出家了断红尘。”

    这些都是实话,曾映倒听得疑惑了,这些过往没什么好隐瞒的吗?

    哪知道下一秒,她的表情就破裂了。

    贺绿抬头欲语还羞地看了一眼宋闽:“若不是后来遇到你,我……我……”

    她“我”了几次都没能说下去,可是偏偏就是留下的这几分遐想空间,让宋闽顿时热血沸腾。先前的那一点疑惑尽皆消散,只剩下满腔的柔情蜜意,也不管是什么场合,就将贺绿搂紧:“ 我必不会负你,这辈子也绝不伤你的心。”

    曾映与一众干活的妇人们都是目瞪口呆。

    天色将黑时,曾映想了又想,还是觉得心下不安,叫了马车回了趟小院。

    左玉听曾映转述白日里的见闻,面上却只是带着浅浅笑意,似乎并不惊讶。

    她为曾映续上茶,这才悠然开口:“这不是刚好?宋闽一心想当个救人于危难的大丈夫,贺绿一心想求个白首不相离的重视依靠,这可不就各取所需了?”

    曾映哑然,虽然男子气概并不以身高来论,可是宋闽不但长得矮墩墩胖乎乎,那心性也不好,贺绿跟着他,那不是又跳进了一个火坑吗?

    似是看出了曾映的担忧,左玉轻轻摇摇头:“伯母,我之前总听人说,男人是永远不会为了女人改变的。但是您知道唯一的例外是什么吗?”

    “是真爱?”

    曾映想当然地猜道。

    左玉却唇边带着些讽刺:“真爱有什么用?除非这女人不但不爱这男人,而且要比这男人聪明百倍。”

    贺绿与宋闽,便是满足了这两点要求。所以贺绿能将宋闽玩弄于股掌之间,左玉一点都不意外。

    曾映看着左玉面色中无意透漏出的点点冰冷,忽觉得心下有些发沉。这个也算她看着成长的小姑娘,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对感情的态度竟然如此偏颇。

    曾映第二日便回了地里,七八日才会回来一次;宋玺元则是按照书院的规矩,每半月回家一次。其他时候,左玉就跑去窦将、司榆和鱼芝那里挨个串门,有时候甚至还组个局,大家一起玩乐一场。

    贺绿的信从一开始三四天一封,到后来七八日一封,入夏后,甚至十几日都未必能收到她的信。鱼芝有时恼火难免抱怨两句,可是左玉看着那字里行间渐渐温平的语气,似乎察觉出了一丝蹊跷。

    只是她并未点明,她的目的如今已经达到,剩下的路要怎么走,贺绿有选择的权利。

    一切似乎都是如此平静,左玉甚至胖了一圈,那张原先过于尖削的小脸如今倒圆润了点,加之她年岁渐长,更显颜色娇嫩。宋玺元有时坐在她对面,无意间瞥到她眉间那一点嫣红,倒不大好意思向先前那般直视了。

    直到入了末伏那日,天气炎热,倒让人不免心情焦灼。左玉为了静下心,索性拿起许久不碰的女红,别说,绣了几笔后自己都惨不忍睹,的确挺能给人降温。

    而她手下的针刚刚又扎进锦缎,便听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伴随着珠玉带着恐慌的声音:“左姑娘,左姑娘!您快跟我出去一趟!”

    珠玉一向稳妥,鲜少有这般慌乱无措的时候。左玉心中一窒,手上便没了准头,那针尖微微一挑,雪白的绣缎上便滴上一圈暗红。她有些茫然地站起身,指尖后知后觉传来些刺痛,她张了张嘴,忽觉得这天上刺拉拉的日头,与手上这染血的绣品,处处都透着不吉。

    跟在珠玉身后匆匆上了马车,那一向舒适柔软的靠垫此时突然让她如坐针毡。她几乎不敢抬头去看珠玉的神情,只是低头闷闷地问了一句:“发作多长时间了?”

    珠玉下意识回答:“已经快半个时辰了。”

    说完之后她才恍然回觉,一脸诧异地看向左玉:“你怎么知道……”

    她尚且还没来得及说是什么事,左玉怎么就知道是施琬姑娘生孩子的事?

    左玉没有回应她的惊诧,只是声音带着些苦涩:“早了两个月,早产异常凶险……”

    珠玉压下心头那点奇怪的感觉,一听左玉这话眼眶又红了:“可不是?我们姑娘请了好几位郎中和稳婆,偏偏顾忌着卓则,为了不被卓家发现她们,连回春堂的郎中和城西的钱稳婆都不敢叫。”

    回春堂是朝林府最好的医馆,坐堂的柳郎中医术在十里八乡都是出名的。而城西的钱稳婆则是有着“圣手”的称号,接生了一辈子,次次都能保母子平安。

    可是卓家如今在整个朝林府搜寻施琬的下落,想着她总要生孩子,便先派人日日看住了那些知名的医馆和稳婆家,所以鱼芝也不敢冒险。

    到了岸边后,左玉才发现鱼芝的画舫已经挪了地方。珠玉划着小船带左玉过去,才发现她的画舫已经停在了河的最深处,周边一艘船都没有。

    按理说鱼芝已经是非常小心了,可是进到画舫内之后,才听到鱼芝带着几分哭腔劝道:“施琬姑娘,你实在疼了便叫出来,不要自己硬忍着。”

    施琬的声音听上去已经有气无力了:“不,不能叫,要是,要是让卓家人,发现了,这孩子就 ,活不成了。”

    珠玉想起幼时的经历,此时没忍住便转过身捂着嘴低声呜咽起来。

    她一哭倒是惊动了鱼芝,鱼芝转头看到她们,当下眼睛便是一亮:“左玉,你快过来!”

    空气中弥漫的味道异常奇怪,有些腥甜,有几分汗臭,还有些脂粉香气,却在此时交织在一起,让人窒息。左玉的脚步愈发沉重,强笑也笑不出来了,走到榻前看着那苍白羸弱的女子,纠结了许久却最终问了一句:“你想吃点什么?”

    鱼芝与珠玉都是面面相觑,郎中与稳婆们也是大惊失色:“如今便是要喝糖水,吃鸡蛋,哪里还能吃别的东西?”

    左玉却没有理会他们,而是缓缓蹲下身握住了施琬的手,使劲地扯出笑脸:“你不听他们的,就是要趁着还没生,想吃什么就赶紧吃。你想呀,等生完孩子后,你要喂奶,就什么也吃不得了,一堆人跟你说,这个对孩子不好,那个对孩子不好……”

    左玉说不下去了,她看到施琬一双眼睛,温和地看向她,里面盛满了感激与笑意。

    鱼芝却是鼻中一酸,这次切切实实地哭出来了。她们都知道,施琬几乎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在生这个孩子,可是这时候左玉告诉她:你要等着,等着生完孩子,等着给他喂奶,等着看他慢慢长大……

    左玉控制不住汹涌的泪意,去他的谋划,去他的宋家,她什么也不想管了,此刻就只想让她眼前这个年轻又不幸的准妈妈,好好活着,活得很长很远。

    施琬抓着她的手,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还小的小姑娘,忽的绽出一个笑:“若是,若是她不是,不是儿子,也许对你,就没用了吧。可是,我真想她,她是个小姑娘,像,像你一样,能把自己保护,保护得很好。”

    “你别说了,”左玉泪盈于眶,颤着声音嘱咐,“是什么都没有关系,我们一定会和你一起,把她好好地养大。让她比我们都要过得幸福,你是她的娘亲,你要撑住,你还要将来给她做漂亮的衣裳,做好吃的饭菜,陪她长大,陪她知礼……”

    或许是左玉的话起了作用,或许是施琬真的想到了未来的美好生活,她忽的爆发出一股力气,便听到守在床尾的稳婆惊喜地声音都变了调:

    “头,孩子的头出来了!继续用力,用力啊!”

    生产一旦开始,产房里就不能留这么多人了,眼瞅着有了希望,鱼芝她们即使再不放心,也只能留了两位稳婆和珠玉在内,她们与郎中一起守在门外。

    几位郎中也是急忙开了方子,嘱咐药童去煎药。一碗碗的苦药送进去,一盆盆的血水端出来,左玉看得触目惊心。

    而听着里面施琬极力压抑的叫声,左玉心口堵得快上不来气。明明是人生最痛的时刻,她却连大声喊痛的权力都没有!

    这到底是什么吃人的世道?

    屋内屋外是一样的煎熬,足足三个时辰过去,里面终于传出了一声嘹亮的婴儿啼哭声。

    听到这一声的瞬间,屋外众人心头一松,也不顾形象地在甲板上瘫坐一地。

    珠玉跌跌撞撞地打开门,手中却小心翼翼抱着个小小锦被裹起来的小身体,喜极而泣:“姑娘,施琬姑娘生了个儿子。”

    鱼芝擦了擦脸上混杂的泪水和汗水,也懒得顾及已经彻底花掉的妆容。她粲然一笑,露出好看的贝齿:“儿子就儿子吧,臭小子长大了还能保护他娘。”

    而她的话音还未落,稳婆的声音却是紧随其后。

    “坏啦!血崩了!来人!快来人啊!”

    那一声凄厉的尖叫,响彻了整个河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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