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幸子!你在哪里啊?幸子!……我找不到你了,呜呜快出来吧,求求你了,幸子!不要跟我玩捉迷藏啦。幸子!”

    森鸥外神情焦灼,四处寻找,累得满头大汗。

    他出门时还是一身得体的大衣,衣装笔挺,显得风度翩翩,此刻却佝偻着背,内里的深灰色衬衫也多了几分褶皱,头上一根抚不平的的呆毛不服帖地垂在眼前,配上愁眉苦脸,显得整个人颓废不已,哪里还有什么精英气质,只剩下一个失意没用的中年男人。

    横滨的夜晚比较混乱,普通市民没有夜生活,连带着各类场所都在下午就早早结束营业,到了闭园的时间,游乐园的人潮都向大门涌出,满脸尽兴轻松,只有森鸥外在人群中颇为醒目,焦急而愁苦,跌跌撞撞,被人粗暴地推开也不晓得生气,活像具行尸走肉。

    正跟随游客方向去往大门的夏油杰注意到了他,他同理心本就比旁人更强些,容易被他人的情绪感染,又认出对方,在与森鸥外擦肩而过时,便主动拉住他,询问,“请问,您是遇到了什么困难吗?”

    “我在找一个女孩子。”森鸥外几乎是快哭出来了,看起来没什么精神,但还是强撑着比划,“是一个像天使一样漂亮的孩子啊,大概这么高,黑头发,眼睛是蓝色的,穿着鹅黄色的裙子。我跟她走散了,找她找了好久,可是问了很多人都说没有看到。”

    他絮絮叨叨一堆,可能是向太多人打听过,说了太多遍,同样的话成了条件反射,喋喋不休都没有停顿,等到快说完了,他哭丧皱着的眼睛才睁开一点,打量眼前的人,似曾相识,“啊,我想起你了,你是甜品店的那个少年。”

    说来也怪,他这副神情,苦巴巴的脸,潦草略长的黑发,满脸写满了弱气可欺,可当那双暗红色的眼睛略微睁开,看过来时,又仿佛有锐利洞悉之色,令人心头一凛。

    这样锋锐的攻击性转瞬即逝,夏油杰认为是自己眼花看错了,森鸥外抓住他,仿佛遇到了救命稻草,“那你一定还记得吧。我的幸子啊,超级可爱,可爱到揉进眼睛里都不觉得痛呢!如果见过她的话,是绝对不会忘记这么漂亮的孩子的。”

    他沮丧不已,失魂落魄,“总之,跟这个女孩子走散之后,我整个人都不正常了。”

    夏油杰看他与先前迥异的形容,心中也确实觉得他不太正常。

    不过他不会去腹诽一位可怜担忧的父亲,之所以还保持镇定,是觉得情况没那么糟糕,尽力安抚对方,“您先别着急,我见过那个孩子,大约在半个小时以前。她身边是不是跟着一位金发碧眼的外国女性?她不是一个人。”

    “诶?是吗?爱丽丝还在幸子身边吗?”森鸥外声音飘忽,看起来下一秒就要倒下。

    夏油杰哑然,他也无法肯定状况没有发生变化,他无法就这么扔下森鸥外不管,积极出谋划策,“您现在可以联系那位爱丽丝小姐吗?问问她情况。”

    森鸥外像是被戳到痛处,更加伤心,“爱丽丝是我的助手,但是她啊,超级讨厌我,一直找我麻烦,说不定是她故意把幸子带走的!就是想看我焦头烂额的样子。我根本不知道她去了哪里。我想去广播中心找人,但是今天设施在维修,没有办法使用,监控也太少太模糊了,提供不了线索。不过门口的摄像还没有监测到他们离开游乐园。”

    夏油杰头大,成年人复杂的社会关系完全超出了他的理解范畴,不过,他尚且算个可靠的国中生,安慰道,“那我先陪着您找找吧,我知道她们半个小时之前去了哪块区域,但现在可能已经走远了,闭园时间马上到了,应该也会跟大家往门口去,这样吧,您守在出口的方向,我去里面看看。”

    “真的是太感谢你了,少年。你人真好啊。”森鸥外感激不已,他露出唉声叹气的神色,后悔不迭,“如果我携带幸子的照片,就能找工作人员求助了,总好过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这个游乐园实在是太大了,仅凭我们二人之力,根本找不完。”

    “如果人再多一点,游乐园小一点就好了。”

    他愁容满面,不抱希望,夏油杰闻言,方才景象浮现眼前,却是心神微怔。

    他们是只有两人不错,但是夏油杰的力量,绝不止一个人。

    他还有那些吸收的怪物可以驱使。

    他能够使用它们投入战斗,自然也能命令它们找人,有的怪物智商较低,但有些已经产生些许智力,能辨认相貌和方位。

    回到横滨后,夏油杰生活平静,逃离了怪异的世界后,刻意封存过往,不再召唤那些怪物,像是回到了安逸的童年。他以为这么做能说服自己远离噩梦和妄想,不再给亲人带来麻烦,只有今天情急之下,吸纳的怪物自然地跑出来垫在孩童身下,他才想起,其实那个能力,是刻在本能之中,如臂指使,绝不是割裂的一部分。

    否定它,就等于无法接纳和承认完整的自己。

    他曾以强者自居,想当然地承担起保护弱者的责任,后来又亲手打破这样的幻想,不得不正视自己当前的弱小,进而质疑自己的能力和目标。

    但此刻他能够借助怪物的力量帮助有需要的人,不正是在保护弱者吗?

    有一样事实是毋庸置疑的,他远比普通人更强,能做到的更多,人类的能力是有极限的,天赋和力量给他带来危险和绝境,但也给予更多的自由和可能性。

    这是残酷,也是公平。

    于是,他眼前一直有两条路,一条路通往平庸,那里是普通人,愚昧的人、安逸的人、被怪物缠上伤害而不自知的人,他们没有看透这个世界真相的眼睛和资格,只能成为被蒙蔽和愚弄的对象。

    另一条路,是惊心动魄,布满荆棘,那是他完全陌生、不知通往何处的路,他找不到前辈给予他经验,他也许会死,会与父母决裂,会叫人失望,他过去给自己人生安排的计划全无用处。他所有的隐忍、妥协和付出都会在岔路口戛然而止,他需要在那里重新开始。

    选择哪一条路?

    心中的天平已经悄然倾斜,夏油杰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人,他的本质不会改变,他不想隐藏自己本性的骄傲,归于平凡;他也不想隐藏自己的力量,对于弱者的求助视而不见;在横滨,他刻意避免与人产生深入的交集,是不想去正视自己与真正普通人的不同之处,比起他们,他有许多的“我本可以”。

    在持枪的Mafia面前,普通市民学生沦为砧板上的鱼肉,任人欺为。

    但他不是。

    而真正的自我,就藏在这些“可以”之中。

    夏油杰发现,困扰自我的迷雾变得清晰许多,他还没有真正做出决定,但已经接纳了一部分,他眉眼郁色消退些,有拨云见雾之感,对森鸥外道,“您请放心,交给我吧,我会把您的孩子找回来的。”

    只是试探的森鸥外:嗯?

    他稍有迷惑,但见夏油杰自如地放出了几只咒灵,向不同方向奔走而去,这点迷惑很快变成有所预料的了然,暗红的眼睛冰冷审视,显出几分兴味,等到夏油杰转头时,表情又定格在了恰如其分的惊讶上。

    他开口,“少年,你刚刚放出的是……”

    夏油杰惊愣住,因森鸥外的态度,感受到莫大的冲击,他甚至来不及惊喜,忘记眨眼,仿佛被冻结,只呆滞讷讷,“难道您能看——”

    “——森せんせい!”

    清亮稚嫩的声音,如春日一声雏啼。

    森鸥外立刻回身,循声望去,顿时间苦尽甘来,激动不已,“啊啊啊幸子宝贝!”

    穿着精美洋装的女孩放开同行者的手,张开双臂,高兴地朝他跑来,如归巢的雏鸟,乌黑的发丝被风吹起,阳光照得她那翩跹飘逸的头发,如宝石一般发亮。

    她投入森鸥外怀里,揽住他脖子,森鸥外如获至宝,紧紧抱住她,热泪盈眶,“你到底去哪里了啊,幸子!我一直在找你,你突然间就不见了,我担心你担心得都快死掉了!”

    “那森せんせい有没有担心得快要哭出来呢?”

    “当然啊,幸子,你看我的眼泪,现在还挂在脸上呢。”

    幸子摸摸他湿热的脸颊,幼女指腹娇嫩的肌肤都像是温澜湖水那样柔软,色泽纯粹的蓝眼睛望他,长睫扇动,雪白可爱的面容,纯洁无暇的笑脸,却说出恶劣不自知的话,“我就想要看到森せんせい哭的样子。”

    她天真无邪,却像个小恶魔般,“爱丽丝说,如果我突然不见了的话,森せんせい一定会非常着急,说不定会急到哭出来,森せんせい委屈流泪的样子很可爱,我很喜欢,如果能看到的话就太好了!”

    森鸥外闻言,支撑不住,崩溃,哭得更大声,“呜呜太坏了啊幸子,太过分了!故意欺负我就为了看我哭的样子吗,怎么能有这样的坏念头呢……”呜咽着,声音逐渐低下去。

    然后又再次昂扬起来,“不过恶作剧的幸子也很可爱!看在你这么可爱,还是原谅你啦!

    他一时间又心花怒放,很快被哄好了。

    他变脸快,情绪包容,幸子被逗得咯咯笑,森鸥外更加陶醉在幼女可爱的笑颜里,旁观的夏油杰在风中凌乱。

    他寂寞地回收放出的几只高智力咒灵,越强的咒灵往往越能与人沟通,在他的储藏中也是高等级了,他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自处,不禁想,真是好奇特的亲子关系。

    不过,森せんせい(老师)——吗?

    难道不是父亲,而是家庭教师之类的?

    这时,爱丽丝也慢慢跟了上来,她是森鸥外口中异常讨厌他的助理,不发一言将别人的孩子带走,害人干着急,夏油杰对她持观望态度。

    只见她抬起脚,脚尖看似轻飘飘地抵了一下森鸥外的背,正蹲着跟幼女说话的男人便直接栽倒了,他被伤害,不但不能抱怨什么,还要被助理训斥,“注意一下场合吧笨蛋林太郎!收起你那副嘴脸。继续在这里耽搁时间,是忘了自己晚上还有行程吗?”

    森鸥外欲哭无泪,“明明是爱丽丝你把幸子随便带走的嘛。我都急死了。”

    话虽如此,他站起身,掸了掸衣摆上的灰尘,收敛哭丧的表情后,却是一下正经起来。衣衫虽仍旧是那副略显随意的形容,但整个人气质都经过沉淀,举手投足带着温和成熟的魅力。

    他牵住幸子,看起来像是个温和有礼的学者,向夏油杰道谢,“不论如何,今日还是非常感谢你伸出援手,少年。”

    顿一顿,感叹道,“没想到在横滨也能见到咒术师,真是年少有为啊。”

    咒术师?

    夏油杰敏锐地抓住了他话中关键词,那是他从未听说过的一个陌生名词,有些拗口,但无疑,“咒术师”这个词在森鸥外口中具有明确指向性,几乎是他的代指。

    这也意味着,他是咒术师?!

    那是什么?

    激动起来,夏油杰问,“咒术师?您是指我是咒术师?能看到那些东西都人是咒术师?”

    咒术师。

    他反复咀嚼这个对他来说陌生的词汇,一时间竟有些近乡情怯,不敢深想其中的含义。

    他是咒术师吗?能看到那些怪物的人、能使用特殊力量的人,这是他们这些人的称谓吗?难道他也有同伴?

    他不是孤单一人,踽踽独行,四周环绕皆是黑暗,不知何时会掉下无底深渊。而是像热血漫里的少数特异之人那般,有族群的命运要背负。那个世界的大门,要在此刻向他敞开吗?

    他满心疑惑,各种猜测充斥脑海,汹涌如海,他淡薄的面发红,比一般少年人更宽厚些的胸膛急剧起伏,显示出锻炼过后的痕迹,连体内流淌着咒力的血液也像是沸腾过后般翻滚,四肢发烫。

    这甚至还是他习惯克制自己,努力控制不要失态的表现。

    他眼中认知的世界一下翻天覆地,还处于中二的年纪,森鸥外的出现就像是无数漫中经典剧情,那个在主角成长道路上必定会出现,用言语和教导将其从混沌中点化、指明方向的智者一般。

    “那些东西?莫非你指的是咒灵?”森鸥外推测他的态度,略带疑惑望他,“难道你不知道吗?”

    “我……不知道。”夏油杰喃喃道,心乱如麻,淡紫的眼珠微闪,像是慌乱,像是急切,又像是害怕不知所措,“从来没有人告诉我。那些怪物是咒灵,而我是个咒术师。”

    成年人望他,很快道,“抱歉。”

    他面容歉意,还有含蓄的悲悯,像是已三言两语推测出了他的经历和命运,故而流露出同情。

    两人之间存在极大的信息差,阅历分析力也相差一大截,夏油杰完全无法理解其中的意味,不知他为何露出这样的神情,这样的……可怜他。但他也能隐隐预测,“咒术师”这个陌生的词汇,背后的悲剧性世界并不是他所期待的。

    森鸥轻叹:“我应该想到的,横滨这个地方,几乎不见咒术师。也只有像你这样不了解自己身份、还未成长起来的孩子,才会留在这里。”

    “为什么?这个地方有什么特殊的吗?是因为只有这里没有咒灵吗?”夏油杰的疑问太多,“您能看见咒灵,那您也是咒术师?”

    “习俗如此。”对于夏油杰的诸多疑惑,森鸥外不愿多谈,仅一言以蔽之,随后他否认,“不,我不是咒术师,没有那样罕见的能力。只是恰好‘能看得到’罢了。”

    夏油杰稍微有些失望,不过“能看得见”这个条件,已经能获得他太多的认同感。

    他不气馁,“那您能告诉我该怎样找到同伴吗?联系到其他咒术师,那些和我一样的人。你能告诉我世界的真相吗?您既然了解那个世界,一定有办法的吧。”

    森鸥外平静地端详他,将他的急切尽收眼底,形成鲜明对比。他的目光,隔着一层薄纱,仿佛轻和、透彻、又包容,那是独属于长者的目光,正因他历经世事,有足够的阅历和宽容心,掌握足够的信息和资源,能帮不成熟者解决问题,有资格做前方的引领者,才能露出这样的眼神。

    在这样包容的注视中,不知为何,夏油杰内心,竟悄然酸涩了起来。他说不出话。

    也许是时隔许久,他第一次感受到了被人理解。

    森鸥外像是老师,面对还幼稚的学生,承担教导者的责任,娓娓道来:“我明白你的心情,少年,也能够理解你此刻的焦虑和恐慌。这是身在人群中,却被异类包围、没有方向的孤独和恐惧。但恕我在此泼你冷水,从我这里得到你想要的回答之前,你,真的做好准备了吗?”

    他的善意包裹着剧毒,“横滨这座城市不受咒术师的欢迎,但因其特性,也庇护了不少被咒灵所困、企图逃离那个世界之人。那个世界并不如你想象的那般美好,横滨给予特殊成为普通人的自由。这是万分奢侈的。我看你能吞噬和放出咒灵,说明也去过别的城市,感觉怎么样呢?既然最后又选择回到横滨,是贪恋这里的平静吗?如果你对此时此刻的生活尚且感到满意的话,就放下心底的疑问吧,不多问,不多想,享受你作为平凡者的一生吧。”

    他含笑笃定,“真相有时,并不会使你变的更好,反而是种会伤人的残酷利器呢。”

    夏油杰口舌仿佛被粘连,苦涩的滋味自喉头泛起,他不够坚定,无法反驳森鸥外的话语,在东京,他的勇气被抽走一部分,过后,他有无数理由想将其重塑,可是,当面对质问时,还是会不由自主被击溃。他迟疑了。

    他只是涩然重复,“那个世界很危险……我知道。”

    森鸥外用包容他缺点的口吻道,“不止如此,有时,危险和刺激就像是灌满了毒药的美酒,令人上瘾、不觉沉溺于其中,等到那时,再后悔想要离开就再也无法脱身了。”

    “那您的意思是,我应该再想想吗?”

    “人总是这样的,会遇到犹疑不定、进退不得的处境,这就是人类的挣扎性啊。”

    森鸥外笑着留下一个谜题。

    他身边,两人开始交谈后,幸子就失去了兴趣,表现出漠然的态度,不关心夏油杰是个什么样的人,又有什么样的为难之处。

    她性情安静,耐心极好,温顺地站在森鸥外身边,很懂事也不吵闹,只是当鸥外似乎将全部注意力都放在夏油杰身上、尽心尽力开始忽悠人时,她有些不满,主动松开他的手,要去另一边找爱丽丝玩。

    森鸥外发现了,主动结束话题,弯腰捉住她,不让她溜走,“不要离开我嘛,小幸子。我很快就好了。”

    他把幸子抱起来,让她坐在自己的手臂上,看她脸色转晴,秀丽清晰的眉眼重新弯起来,细长浓密的睫毛上扬,像一弯新月勾起,哄道,“我带你去吃晚饭吧,晚餐想吃什么?”

    幸子的注意力被三言两语转移,思考,乌发贴着雪白的腮,像蔓生的水草,有恬静清幽的美感。

    夏油杰惊醒,试图挽留,“我以后还能再见到您吗?”

    森鸥外看他一眼,和蔼道,“当然。”

    他暂时只有一只手空着,幸子心领神会,帮助从他口袋里摸出名片,森鸥外递出,“我姓森,是一名医生,原先经营诊所,目前为一家企业的管理者提供私人医疗服务。”

    “我不会打扰您的。 ”夏油杰说着,双手恭敬接过名片,简洁的排版,只有名字和一串电话号码。翻过来则是一片空白,十分神秘。

    せんせい——所以,其实是医生的意思吗?

    他遵循晚辈的礼节,恭敬说出自己的名字,森鸥外因而知道了他是独自在横滨上学,那是一家以升学率和安保出名的私立寄宿学校,出于横滨治安的特殊性,平时门禁格外严格。

    森鸥外道:“有任何问题的话,可以发消息联系我。不过,夏油君,给予一句忠告,倘若今后有人问起,是否认识一位叫森鸥外的医生,请干脆地否认吧。”

    在夏油杰怔愣的视线中,森鸥外隐秘一笑,维持大人的风度,留足了神秘感,“期待你做出自己的选择,夏油君。我们有缘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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