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宫

    幸福安宁的日子总是过的飞快。一个月的时间过去了,霸卢人果然来到了厄里斯国。

    鲁杰罗王子足足带了100名霸卢卫兵队伍,来到神宫。

    他们双脚所踏之处,大地为之震颤,人们避之不及。

    鲁杰罗一进入国王瑞波斯的宫殿,就许久没有出来。

    等到国王宫殿的大门再次敞开的时候,有人看见瑞波斯面色凝重。

    或许是海上又发生了什么,对厄里斯国产生了极为不利的影响。

    整整半个月过去了,霸卢人并没有要离开的迹象,神宫中人开始了各种猜测,不知他们留在这里的意图是什么,而国王瑞波斯,也对此毫无解释。

    霸卢卫兵们在神宫并不安分,他们仗着体形差距,在神宫内肆意骚扰女侍,这让女侍们更加地厌恶他们。

    一时间,大家都情愿待在自己的宫殿内,闭门不出,也不愿出门招惹晦气。原本热闹的神宫一下子冷清起来,只能在道路上偶尔看见霸卢人硕大的身影在悠闲地游荡。

    霸卢人没有离开,帕夏和赫菲斯的婚礼自然也就无法进行。

    整天无所事事的帕夏,开始在圣托林里练习魔法的运用。

    她常常趁着夜色,在无人的圣托林里与草木为伴,感受血脉中的魔法越来越多地受到自己的驱使。现在,她正用魔法催促一株名为黑眼苏珊的藤蔓高高地生长,好用来给她做秋千玩。

    这株藤蔓在‘噼里啪啦’的声响中,以超凡的速度绕着粗壮的树干向上蔓延,帕夏对自己的成果感到满意,在这无聊的神宫里,好歹能找到一点乐子了。

    “啊——,滚!!!”一声凄厉的尖叫划破寂静的森林。

    不明情况的帕夏赶紧躲到了树后。

    “你放开她,不要脸的蛮人。”又一个声音传来。

    帕夏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

    接着,拍打声、粗重的喘息声、女孩的尖叫声交杂着传来。

    帕夏隐约猜到那边在发生什么。她拽起一根黑眼苏珊,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老远,她就看到了一个庞大的身影,是可恶的霸卢人,帕夏一阵恶心。

    霸卢人的身边,还纠缠着两个女侍。

    霸卢人正将其中一个女侍推到地上,毫不费力地将她的衣服撕开,倒下的女侍很快失去了衣物的庇护,也失去了反抗的力气,任由那具庞大的身体压在上面。

    另一个女侍还在坚持不懈地把霸卢人拉开,想要拯救被压住的同伴。但她哪里是霸卢人的对手,他们有着巨大的身型差距。

    一根藤蔓缠上了霸卢人的脖子,让他一阵窒息。他的身后,帕夏正使尽全身力气拉住藤蔓的另一端,旁边站着的女侍见状,也赶上来帮忙,二人合力,利用藤蔓死死地勒住霸卢人,霸卢人原本青黑的脸此时被憋得通红,愤怒充斥了他的双眼。

    他忽然翻身而起,一手用力拽住脖子上的藤蔓,轻而易举地将帕夏她们甩了出去。

    认清了始作俑者,霸卢人转换了侵略目标,朝帕夏走来。

    经过刚才一摔,帕夏还没爬起身来,就已感受到一座大山压下来。

    一只巨手将她轻易拎起,又扔了出去,“砰”地一声撞在了树上,帕夏感到喉咙一阵腥甜,大脑嗡嗡作响。滑落到地上的时候,她的手摸到了黑眼苏珊。

    大山又压了上来,是恐惧、愤怒,让帕夏仍然保持着清醒。

    就在那只巨手又伸过来时,帕夏快速将那只手拉向自己,在对方惊讶的一瞬间,狠狠咬了下去,浓浓的咸腥味在她嘴里化开,令人作呕。

    “啊——。”对方痛苦地喊出声。

    就等这一刻,趁对方张开大嘴,帕夏将那只抓住藤蔓的手伸进他的喉咙,同时催动意念,让藤蔓疯狂生长,钻进霸卢人的体内。

    霸卢人很快被一种奇异的痛苦笼罩了,藤蔓像蛇一样从喉咙钻进了他的胸腔,他抓住自己的脖子,连连后退,“轰”地一声,倒在了地上。

    他疯狂地翻滚,双手无助地在空中抓挠,喉咙里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他的嘴里,藤蔓的另一端,还在不停生长!就像从他嘴里爬出的蛇,扭曲着、蜿蜒着向外延伸。

    一旁的两个女侍被眼前的画面吓呆了。

    帕夏反应过来,脱下自己的外衣,套在了赤.裸.的女孩身上,她这才认出来,竟然是阿瑞亚!

    阿瑞亚满脸惊恐、瑟瑟发抖,显然还没有恢复理智。帕夏扶着她坐了起来,另一个女侍也凑了过来,让阿瑞亚靠在了自己的身上。

    帕夏认出来了,这个女侍就是曾在神殿为她说话的女孩,当时阿瑞亚指认奥利博王子是和帕夏一起进入的树林,是这个女孩替帕夏做了澄清。帕夏想起来了,她是瑞波斯某个弟弟的女儿,伊莎。是个善良的女孩。

    “救我,救我,求求...”那个霸卢人已经发不出完整的声音了,他在求饶。

    三人转头看过去,他正试图从喉咙里拉出藤蔓,但很显然,钻进体内的藤蔓已经和他的身体长在了一起,拉出来的一截藤蔓混合着血肉,让他更加绝望。

    “你是我的人了...咳咳咳....不如...跟我走...你救我...。”他这话是对阿瑞亚说的,到这时候了,他脸上竟还露着一丝得意。

    帕夏感觉怒火燃烧了全身。

    阿瑞亚站了起来,走到霸卢人身边,抬起脚狠狠踩在对方脸上,还是不解气,她一下又一下地踢着那张丑陋的脸,恨不得把它踢穿、踢烂。

    霸卢人已经连惨叫声都发不出来了。

    帕夏轻轻拉住阿瑞亚,让她后退。

    她低头俯视这个霸卢人:“我问你一个问题,你回答我,我就医治你。”

    对方没有说话,帕夏就当他答应了。

    “克利亚国的来者为什么还留在神宫内,迟迟不走?”帕夏问。

    “呵...呵呵...。”对方竟笑起来,血汽随着他的笑声向外喷涌。

    “鲁杰罗向瑞波斯要300个女侍,瑞波斯竟然还在犹豫。呵...呵...。”

    在场的人都愣住了。

    他的眼珠又转向阿瑞亚,邪恶的笑容再次浮现:“你是我的....人了,你跟...着我,我让你路上...少受点...罪....,啊——。”

    阿瑞亚又是重重一脚,几乎要将他的脑袋踢飞。

    “你说的...救...治...我。”他艰难地转过头来,看着帕夏。

    “扑哧”一声,藤蔓从霸卢人的体内穿出,将他的胸腔破成了筛子。他双目圆睁,在不甘中停止了呼吸。

    “天堂没有痛苦,已经是对你最大的救赎。”帕夏冷冷地说。

    阿瑞亚、伊莎被惊的说不出话来。

    确认霸卢人断气后,帕夏才感到了后怕。这是她第一次用魔法杀人,还是一个霸卢人。她忽然突然被抽空了力气,缓缓地滑坐到地上。

    “不能让其他人看见他的尸体,不然我们都完蛋了。”帕夏喘着气。

    “可以扔到海里去。”说话的是伊莎,语气镇定,和她纤瘦温柔的外表形成反差。

    “这里离海还有一点距离,凭我们三个人,恐怕搬不动他。”帕夏分析。

    她们陷入沉默。

    “国王的后花园里,有一辆四轮车。工匠们每天用它来运送花盆,车足够大,可以装下他。”一直没有说话的阿瑞亚突然开口。她撇过头,不愿意再面对那具丑恶的尸体。

    “伊莎,把她说的车弄过来,你能做到吗?”帕夏问。

    “嗯。”伊莎坚定地点了点头。

    “尽量走小路,别引人注目。”

    “我知道。”伊莎飞快地跑走了。

    帕夏看着她渐渐消失的身影,祈祷事情顺利。不然,如果被鲁杰罗和瑞波斯知道她杀死了异国来者,会怎么判定她不说,还会发现她的魔法,她会因此陷入险境。

    “阿瑞亚,你可以独自在这里待一会儿吗,我去看看岸边有没有停着船。”

    阿瑞亚点了点头。

    帕夏匆忙来到堡垒上,借着月光,果然看到一艘小船停靠在岸边。她没有记错,赫菲斯的船今天不出海。确定了运输工具后,她又快速回到了树林。路上,她又截取了一根黑眼苏珊。

    当着阿瑞亚的面,她再次催动魔法,让藤蔓变得更长,然后用藤蔓将尸体裹得密不透风,一来是为了不让更多血液流出来,二来是为了搬运的时候,她们可以将藤蔓作为抓手,更好使力。阿瑞亚看出她的目的,也过来一起帮忙。为了将这硕大的尸体翻来覆去,两个人都累得气喘吁吁。

    就在她们做完这一切的时候,不远处传来了车轮吱吱呀呀的声音。伊莎终于拖着那辆四轮车来了。

    三个人连拖带拽,好半天才将尸体弄上了车。帕夏一人在前面拉着,另外两人则在后面推着,艰难地爬过了堡垒,来到了海滩,又将尸体挪到了船上。

    墨汁般浓重的夜色里,黑色的海浪如同恶鬼的咆哮,让人毛骨悚然。

    她们只管奋力划船,尽量远离岸边,直到几乎看不见岸了,才将尸体推下海面。

    可惜霸卢人的身体实在太重,当她们终于把他推到船的一侧时,他还没有掉下去,船体就发生了严重的倾斜,然后侧翻了。

    三个人连带尸体,全部跌入海里。

    幸好,长期生活在海边,大多女侍都会游泳。阿瑞亚率先攀住船缘,爬了上去,她在水面寻找帕夏和伊莎的影子,很快将她们也拉了上来。

    月光下,一片银白色的沙滩上,三个女侍瘫坐着,衣服湿哒哒地贴着身体,全部瑟瑟发抖。

    “我不能湿着衣服回去,父亲一定会问我去哪里了。”伊莎说。

    “那我们就在这里等衣服干了再走。”说话的是帕夏。

    “我们靠在一起吧,太冷了。”伊莎说着就往帕夏身边挪过来,顺便一把将阿瑞亚也拉过来。

    三个人紧紧贴在一起,利用各自的余温互相慰藉。

    “阿瑞亚,没事的。”伊莎温柔地拍着阿瑞亚的肩膀。

    阿瑞亚仰着头,呆滞地望着天空。月亮浑圆饱满,大方地展示着她的光明,仿佛在说,月光下发生的一切龌龊与耻辱,都逃不开它的眼睛。

    一滴泪流过她倔强的脸庞,接着一滴又一滴,泪珠如断了线的珠子,没完没了,但她愣是一声不吭,偶尔喉咙咕隆一声,是将鼻水咽下的声音。

    “阿瑞亚,只要活着,就不算什么。”帕夏说。

    “只要活着。”阿瑞亚讽刺地笑起来。

    “没有人会知道今天发生了什么。”

    “可是我自己知道。我脏了,我恨不得扒掉自己一层皮。”

    “什么叫脏?什么又叫洁?如果你原本洁白,被男人碰过就变脏了,那真正脏的,是那个男人,而不是你!”帕夏激动起来。

    她深吸一口气,继续说:“贞洁、放荡,都是男人为女人制定的评价标准。”

    “当一个女人不计较贫富贵贱,一生龟缩在一个男人的身旁,他们就夸她忠贞。当一个女人勇敢地追求心中所爱,每一次不爱了就潇洒离开,他们就骂她放荡。当一个女人不追求爱情,只求忠于自我,他们又嘲讽她性格怪异孤僻,没人敢要!”

    “什么都是他们说了算!”

    “他们凭什么?我问你,他们凭什么这样评价你?又凭什么,他们渴望你,你就骄傲,他们侮辱你,你就自卑,他们唾弃你,你就生不如死?你忘记自己为谁而活!”

    “这就是他们制定这个评价体系的目的啊!当你在不知不觉中认同了他们对你的评价标准,你就会不由自主地遵从他们的喜好,并以此作为活着的准则,忘记原本的自我。”

    “阿瑞亚,只有走出他们的评价体系,你才能摆脱现在的痛苦。”

    “放下贞洁的执念,这不该是女人活着的一项准则。只要你不在乎,就没有人可以用这种只针对一部分人的、根本站不住脚的道德准则来要挟你。”

    “真正值得遵守的道德准则,应当平等地对待每一个人。可是贞洁却只附加于女人身上。男人□□的猎物越多,他们越为此骄傲,女人一旦经历过不只一个男人,她们就为此羞耻一生。竟从没有人觉得这不对劲吗?”

    “一旦一项准则只针对一部人,它就会沦为另一部分人用来审判这部分人的工具,而他们自己却逍遥在外。我现在问你,这项审判对你公平吗?”

    “阿瑞亚,道德是存在于人心中的法,它不囚禁肉身,却审判人的灵魂。你信它,就会遭受它的审判。”

    “你不信它,它就不能把你怎么样。”

    “当你知道,你的经历一旦说出来,就会遭遇不公的审判,那你当然没有必要让别人知道这段经历。但更重要的是,你不能默默在心中对自己进行不公平的审判。为了一个莫须有的罪名而虐待自己的灵魂,那就太荒谬了!”

    “阿瑞亚,你今天只是不小心被狗咬了,受了点伤。身体的伤好了,你的灵魂也该痊愈了。”

    阿瑞亚异样地看着帕夏。她苍白的脸上已然退去了绝望,重现生机。

    “我以前对你那么坏...,你却还为我着想。”阿瑞亚低下头。

    “我从不怪你。人在身不由己的时候,会异化成自己也不认识的样子,这不奇怪。”

    “帕夏,你刚才施展的,是魔法吗?”伊莎这时候终于问道。

    “是,就是赫莲家族曾经消失的魔法,厄里斯国被禁止的东西。”帕夏坦诚说。

    “你放心,只要你不想让别人知道,我就什么也不知道。”伊莎信誓旦旦。

    她郑重的表情让帕夏觉得很可爱,一抹笑容不自觉地浮上了面容。

    “阿瑞亚,你呢?帕夏今天救了我们。”伊莎看向阿瑞亚。

    “我今天从来没有来过圣托林,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我还是昨天那个我。”阿瑞亚坚定地说。

    三个人都默契地笑了。

    但很快,她们又面容凝重起来,想到了同一个问题。

    “那个畜生说霸卢人要从神宫带走300名女侍。”帕夏说出了大家心里的问题。

    “霸卢人一向垂涎其他半神族的女侍,因为通过和其他半神族女性的结合,可以从后代身上改良霸卢族寿命过短的问题。”阿瑞亚说道。

    “可是厄里斯族从来没有人会自愿嫁去克利亚国。要强行带走300名厄里斯族女侍,他们怎么敢提出这么荒唐的要求。国王竟然没有大发雷霆吗?”伊莎若有所思地说。

    “瑞波斯不仅没有大发雷霆,还对霸卢人在神宫内的无礼行为不闻不问。这根本就是在纵容。”帕夏回答伊莎。

    “也可能是不敢不纵容。”阿瑞亚说,“瑞波斯必定和鲁杰罗提出了什么交易,鲁杰罗提出的条件很可能就是300名女侍。在瑞波斯犹豫期间,鲁杰罗是不会离开神宫的。而在交易正式达成前,瑞波斯也不敢得罪鲁杰罗,这也是为什么霸卢人敢在神宫如此嚣张。”

    “这么屈辱的条件,国王肯定不会同意吧?”伊莎问这个问题的时候明显没什么底气。

    “不要太相信瑞波斯。区区几百个女侍,在瑞波斯心里根本没有分量,否则他不会纵容霸卢人这段日子的胡作非为。现在能让他犹豫的,不过是厄里斯神宫的颜面问题,如何向凡人解释献出的这300名女侍,才不会让人们质疑他的威严。”帕夏看着她们的眼睛说。

    “在绝对的利益或危机面前,颜面,是最容易揭下的东西。如果克利亚国提供给他的东西足够诱惑,那他不会犹豫太久。”帕夏补充。

    “帕夏,对不起。你当初被许配给霸卢人的时候,我不仅没有替你感到难过,反而在一旁幸灾乐祸。或许这就是报应与因果,我...”阿瑞亚深深地把头埋下。

    “事情没有发生在自己头上,是很难感同身受的。虽然我很希望你忘记今天遭受的苦难,但我还是想说一句,如果事情真的像畜生所说的那样,那么面临同样苦难的,还有许许多多和我们同龄的姐妹。我们不能视而不见,假装一无所知。”帕夏沉重地说。

    愤怒、恐惧,让帕夏搭在膝盖上的手无法控制地颤抖起来,另一只手搭上来,用力握住了它,是伊莎的,又一只手搭了上来,用力握紧她们,是阿瑞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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