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两声敲门声响起打断了卫泽兰的话，随即熟悉的声音也传来。
“清如，是我。”
许清如未起身，朝着大门说：“我在，你进来吧。”
陆安推开门，原本听到许清如的声音而亮起来的眼睛在看到卫泽兰的时候又沉了下去。
合上门，朝两人走去：“卫总？”又看到许清如腿上搭着外套，眉锋挑了一下，脱下自己的衣服盖在上面，又从下抽出那件卫泽兰的衣服，扔在他怀里，“谢谢。”
卫泽兰低头一笑，站起来抖抖衣服，穿上说：“不客气。”看了眼许清如，陆安立马站到了她面前，挡住，说：“卫总还有什么事吗？”
卫泽兰知道他已经下驱逐令了，摇摇头，也知道此刻不适合他再待下去，说：“陆总，期待后面的合作。”
待卫泽兰离开后，陆安蹲在她脚边，细心得拢了拢她腿上的衣服，抬起眼，委屈又可怜，侧头靠在了她腿上，看着她的眼：“你没有生我气吧？”
许清如笑出声，摸摸他的脸，像逗狗狗一样，说：“为什么要生你气？”
“你不喜欢这种场合，但我仍让你陪我来，也没有及时发现和处理周边不该有的感情纠纷，让你承受了不该承受的伤害。我好怕因为这一次的经历让你讨厌我带给你的生活。”
许清如又揉了揉他的脸，笑着说：“好啦快起来。”
陆安听话起来坐在了她身边，但还是要贴着她，抱着不松手。
许清如拍拍他的背，轻声说：“你并没有错，我怎么会生你的气。倒是你奇怪，都没有怪我给你惹出麻烦？”
“这算什么，我都能解决。”松开她，手还放在她腰间，看着她的眼睛，无比认真地说，“做你任何想做的，除了别不要我。”
许清如看着他清澈的眼神，一瞬间，感觉心跳漏了一拍。回神笑着曲指轻刮了一下陆安的鼻尖：“好。”
中间，陆安又接了一个电话，是陆志华打来的，当时他们正在私房喝茶，出来听说了这件事，又问了几句清如的情况后，得知没什么问题只是不方便再待下去要先回家了后，也赞同并嘱咐好好送回家。
刚出大门，却看到了门口站着仿佛在等人并且已经穿上了大衣的顾锋，顾锋抬眼，也注意到了他们正朝大门走来。
许清如穿着陆安的外套，整个人更显单薄，但精气神却很足，一点没有受欺负的样子，顾锋倒有些失望。从宴会厅出来，看到黄姗姗狼狈离开，便知晓陆安一定去找许清如了，这宴会，他们是不会再回来了。可他，身体却不受大脑控制似的，在大门等着，他知道，许清如一定会离开这里。
眼神细微，不引人察觉，便将目光从许清如身上移开，悉数落在了陆安身上。
“要走了？”
陆安点头，有着猎人似的天性敏觉，问道：“你在这里干什么？”
顾锋随口说着：“我也刚要走。”眼神收敛，只看着陆安，但心里忍不住，开口道：“许医生没事吧？”
她这样的举动，虽然立马离开了现场，但之后的麻烦肯定接踵而至，像许清如这样一个对名利场避之不及的人，此刻，确实被卷到了旋涡中心，许清如这么聪明的女人自然明白。
“没事，太冷了我们先走了。”陆安揽着她的肩膀，说完直接从顾锋身边走过。
顾锋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不免觉得今天自己的举动真是可笑，摇摇头，从包里摸出一盒烟和银质打火机，单手打开烟盒，抖动了一下，露出零散的香烟，低头用嘴叼出一只，手掩着冷风，点燃了香烟，深吸一口，缓缓吐出，烟雾寥寥，在眼前升起，仿佛一层薄薄的屏障，把自己与离开的两人隔绝开来。
大手一挥，烟散了，他们消失在自己眼前。
许清如回到了家，陆安在楼下，靠在车边，飘着些许雪花，看来今晚有雪，点燃了一只烟，想着今晚发生的事。
脑子里过着几个预想方案，小时候黄姗姗跟他一起在钢琴室分蛋糕时的场景莫名浮现。
“陆安，我也要吃。”
“叫哥哥，没大没小。”
“你就比我大一个月，给我分点儿。”
“小声点！等会儿被老师发现了在钢琴室吃东西罚你再弹十遍曲子！”
香烟灰抖落，往事也停止了闪现，仿佛就像这灰一样，落在地上，风一吹，不见了。
望着她的小区，红红的灯笼已挂起，在暖色灯光下，看着很温暖。
快过年了，节日氛围已经有了。
此刻，更令他有危机感的事情，好像是卫泽兰，海城烧烤许清如被他逗笑的那晚，还有会客厅许清如腿上的衣服，桌上那碟被吃过的糕点，幕幕刺眼。
烟燃尽，陆安驱车离去。
许清如泡了个热水澡，寒意退去，躺在床上，想着陆安靠着她的腿，委屈地说怕她讨厌他带给自己的生活。
那样清澈又可怜的眉眼，眼巴巴望着自己，有一种自己可以随时主宰他的命运，但魔法咒语失效根本审判不了的可笑。
她想，她该不会被陆安吃得死死的吧？
被子一把蒙住头，闭眼，躲开这个离谱的夜晚。
第二日下午，许清如做完了一个大型联合手术，这是她一手申请和牵头的慈善项目，手术上午开始直至下午四点才完成，她中途喝了几瓶葡萄叶支撑着体力，顺利结束后去医院旁边超市买吃的路，包里的手里响个不停，是陆安的来电。
刚接通，就听到陆安说：“是在忙吗？我发了好多消息你都没有回。”
“抱歉，我上午有个大型手术，才结束。怎么了？”
“我想公开我的身份，也公开你，所以想征求你的意见。”
许清如疑惑，为什么这么突然，陆安因为发布会热度，暴露在大众视线，但许清如不想暴露，她不喜欢过多关注。
见许清如没回，陆安继续说：“黄姗姗昨天闹出来的事情，我想先发制人，这样影响最小化，所以我们要抢先他们一步，抢占舆论，之前我跟黄姗姗的绯闻是秦思搞出来的，没有澄清是考虑到利用后台报道的热度和声望，爆出来秦思的负面消息让她没有翻身之地。现在，我要澄清，在商业伙伴出现问题之前，主动公布，很大把握不会造成我爸的企业、我的企业利益受损。”
“但是，所有行动之前，凡涉及你的，我都尊重你。”
许清如脚步放缓，认真听着，没想到还有秦思这个事情，说：“如果放弃这条路，选择其他应对措施，最大损失有多少？”
陆安一顿，没想到许清如会问到这个，但他确实有几种方案，也估算过损失大小，回答道：“我爸的企业上合作伙伴与黄家牵扯较多，但积极应对，齐盛发展的也不错，预估损失在10%左右，可茶的话可能会损失一批潜在经销商，预计这部分产生的收入有30%吧。”
虽然陆安的数字没有过多解释，尤其是齐盛的10%，许清如不知道这10%代表的是人脉、资源、收入、利润还是其他，但随便一个方面的10%，乘以齐盛这个大的基数，损失也是很大的，陆安说的倒很轻巧，无非是不想把一丁点的压力给到许清如。
“一个企业，有时候简单的一个社会公关问题没处理好，退市也就是朝夕之间。”
陆安听到手机里许清如的声音，不断地吸引着自己。
她继续说：“所以，别赌。既然公开影响最小化的话，就公开吧。”
陆安听着她的字字句句，心里怦怦，认真地说：“如果要赌，我不会赌输。所以，你不想公开，就不公开。”
许清如笑出声，茫茫的室外竟觉得有一股暖意：“我相信你。但跟你在一起，我就要面对。测算过公开是最好选择的话，就放手干吧。”
陆安不出声。
“听我的，安安。”许清如怕他还执拗地为自己考虑，既然有好的法子，为什么偏要选择艰难的那条路呢，带着微微的怒气，说。
“好，听你的。”陆安叹了口气，嘴角却仍是笑着的。
第二日气温回升，上班路上还听到赶路人说感觉今年冬天不会冷太久。
回病房查看病人情况，也旨在给病人家属一点强心剂。
要离开时，家属跟着自己出了病房，从包里摸出来一个黑黑的东西，还包着塑料袋。
“许医生，这个红薯是俺家自己种的，可甜了，我专门学城里这样烤了带过来给你，我一直揣着怕冷了，现在还热乎着，你尝尝吧。”
许清如看着面前质朴的中年大叔，笑着礼貌推辞道：“叔叔，医生可不能随意收礼的，您吃吧。”她知道，面前的大叔连普通的盒饭也舍不得买，每天吃的都是出租房带来的馒头和一点儿咸菜。这个红薯，不只是他们的经济来源，也是他们的口粮。
“这算什么礼，许医生，你收着吧，别嫌弃俺们就好。”大叔一把将红薯塞到许清如手里，不好意思地来回搓着两只布满老茧的双手。
许清如想着今天上午正好医生助理因为银行卡出现了问题，支付宝余额钱不够无法买东西，着急最后的优惠力度，跟她换了三百现金。从裤兜里摸出来三百，也学着大叔的样子，一把塞到大叔手里，笑着说：“那算我买的。”
大叔连忙摆着手：“这不行不行，哪有这么贵的，而且你还给俺们捐了五万块。”说着，眼泪就掉下来了。大男人不好意思，连忙抬手用衣服擦掉。
许清如惊讶大叔怎么知道的，但面上还是连忙否认道：“我可没有哦，这不是我捐的。”
大叔擦掉眼泪，叹了口气，一五一十把真相说出来。
许清如筹办的那个慈善捐助活动结束那天，两个护士小妹儿来病房里为大娘输液，高兴的说：“大叔，你别愁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治病钱筹够啦！”
大叔激动的抓着衣角，不敢相信地说：“真的吗？”
“真的，前阵完全，我刚看了网站筹钱进度，您看看。”另一个护士高兴地说，把手里掏出来给大叔看。
大叔只看到屏幕上不知道多少位数了，手指指着一个个数，但太激动了数了两遍都没数明白。
护士乐呵呵指着手机，安慰他道：“放心吧大叔，你看这里，已达成三个字，就说明已经筹够啦！”说完见大叔放心下来，收起手机又说，“多亏了许医生，咱们医院的许医生，真的是人美心善，能力又好！”
大叔感激地直点头。
护士走后，在座位上坐立难安，想去当面感谢许医生。刚出门，那两个护士推着车走在前面，就听到其中一个说：“许医生人是真好啊，当时线下募捐的时候，首先捐了五万，但要求了匿名，我猜是不想大叔一家有太多心理压力。”
“可不是吗，许医生演说了一番又捐了这五万，后面那线下募捐效果别提多好了，次日上线的那个实名制线上募捐活动也捐了两千呢，毕竟是主治医生还搞了这么一个捐助活动，线上不捐太假了，怕人怀疑，也让大叔大娘安心。”
车轮前进，护士走远了，可大叔靠着白墙，只觉得步履千斤重。
许清如不肯承认，依旧笑着安慰大叔：“别听她们瞎说，您好好照看大娘，也要好好保重自己的身体，这些费心的事咱别想。等大娘恢复好些了，就安心出院，健康生活。”
大叔重重点着头，不争气又掉下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