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草,放我下来。”李今也挣扎着,突然口吐人言。
这入梦buff太不稳定,一时能说人话,一时只能说猫话,一时能变换无穷,一时又被其身所禁锢。
“你这次还要变成我的头冠吗?”
崔怀月拎着她的后颈,笑着问她。
她被这张动人的脸晃了下眼睛,可耻地心动了一秒,但这不是他拎着她又动手动脚的理由。
可恨的是她现在根本变不了其它东西,但她浑身上下嘴最硬。
“不至于。不过你要是想我还能变成你的贴身衣物跟你贴贴。”
反正吃亏的又不是她。
“呵。你来,看你能贴身到哪一步,李娘子。”
“你认出我了?”
“崔某不至于是个聋子,连声音也分辨不出。”
“那你怎么看出黑猫是我的?”
“正常的猫不会撅着腚手捂胸口作痛苦状,恰恰你这只猫这般矫揉造作。”
“哈?我,矫揉造作?”
“嗯哼。”
“喵呜……气死我了。吁……我不气,不跟傻比计较……”
李今也捂着胸口,顺了几下,但她一会儿又惊叫起来。
“你干嘛!能不能放我下来?”
李今也有点惊悚,因为崔怀月把她放进了怀里,有一下没一下顺着她毛茸茸的猫背。
“嘘。声音小些,要被他们察觉了猫说人话指不定要把你也放进那火里烧烧。”
李今也顿时噤了声儿,顺着他的话朝三楼看去。
那上面火势汹汹,已经烧了一半的房间了,众小侍提了水桶一下下浇着可都是无济于事。
“你可有看到郑娘子?”
“不曾。”
“奇怪了,刚明明看见她的。”
“你怀疑是她放的火么?”
“不像。但她很可疑。”
“我不明白这与李娘子有何关系?”
“只许你探案,不许我来么?我好歹也是有任务在身,否则谁来管这些破事!”
李今也有点忿忿不平,不然这个点她应该还能去听会戏磕点瓜子,哪里还用胆战心惊地在这种诡异的梦里寻线索。
崔怀月垂眸看了看她,顺手撸了一把猫猫头。
手感不错。他嘴角起了一丝微笑。
李今也果然又炸毛了,竟咬住了他的手。
他虎口被那尖牙磨得有点痛意,但更多的是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痒,挠在他心里。
“牙齿够利,只是不晓得……”他笑了笑,没继续往下说。
李今也觉得这是自损八百损敌一千的招儿,谁知道他上完厕所有没有洗过手……
她顿时松了口呸呸两下。
“对了,你白天收的那只黑鸟妖呢?”
“与你何干?”
“呵。”李今也有点气笑了。
“你要带我去哪啊?”
“你猜。”
“我不想猜。”
“唔……快到了。”
李今也翻了个白眼。
不一会儿只见崔怀月七拐八拐不知道拐入哪个犄角旮旯的房间。
“进去了莫说话。”崔怀月在她头顶温声说道。
只见崔怀月来到一处房门前,他空出一只手来施展了几道术法,那门自自动打开。
进去后房间一片昏暗,悄无声息,莫名有股阴冷气息,让李今也有点发怵。
崔怀月感受到她那份不安,摸着她的背安抚了几下。
“呦,崔世子还是来了,奴以为这场交易做不成了呢……”
一声老妪的声音自房间深处响起,声音像是指甲刮在铁门上那般刺耳难听。
“怎会?白赚的交易不至于不做。”
崔怀月轻笑一声,走至那老妪坐的案前也盘膝坐下,把李今也放进他的盘着的腿间。
“哦?崔世子还带了爱宠来,也是交易的吗?”
“她我可不卖。想自己养着玩玩。”
李今也:……
“这猫有灵气。”
老妪隔着案端详两眼夸了两句。
李今也则无畏无惧地对上她的眼睛,看到那双充满血丝与灰翳的眼睛。
那张枯树皮似的脸,浑身裹在图案画满怪异眼睛的藏青斗篷里,耳朵上挂着沉重的红绿扁珠坠子。
她应当是看不出这猫里是个人魂。因为这老妪根本没将关注点放在她身上。
“崔世子要拿恶灵换什么?”
“破灵珠。”
“这……奴多少有些亏了吧?”
“要不要是你的事,你不做这笔生意自有别人做。”
崔怀月拿食指轻轻点着李今也的头,看着慵懒无比,似乎什么也不放在心上。
“可否让奴看看?”那老妪舔了舔干裂的嘴,眼里闪着贪婪的欲光。
崔怀月从腰间解下一只锦袋,那锦袋赫然就是他白天收服黑鸟的那只!
他将这锦袋拿近了老妪晃了两下,漏出几丝黑色气息。
那老妪却露出一副享受的表情,闭着眼像闻到了人间至味一般向前伸出了身子。
“啊!好纯净的恶灵气息,这种级别的恶灵实属不多……”
“所以,你要不要?”
“要!要!崔世子要什么都行!不就是破灵珠么!”
随即那老妪从斗篷里掏出几颗珠子。
每一颗都似珍珠,比珍珠略大一点,浑圆莹白,自里向外发出淡淡的蓝光。
“喏。”
“此等交易还望巫姥保密,否则我不敢保证下一个变成恶灵的会是谁……”
崔怀月状似无意地开口,那老妪尬笑两声,争辩道:“怎会!怎会!”
崔怀月从老妪那接过珠子放于袋中,又将那装黑鸟妖的锦袋扔向老妪。
老妪一把接住,面露笑意。
老妪伸手就欲打开锦袋,面上皱纹笑得堆至一处,仿佛是等不及一般。
“巫姥还是等崔某走了再享用吧,叫我这小猫见了指不定留下心理阴影。”
李今也有点烦他捏来捏去的手指,猫猫头左躲右避,闻言心里切了一声儿,也不知瞧不起谁。
老妪笑着点头,收了锦袋,朝李今也看了几眼,有点诡异的慈祥。
崔怀月起身,抱着李今也走出房门,谁料刚出房门,不知哪来的阴风一下吹得房门大阖,再不能进。
而他们没走几步,那熊熊烈火竟烧到二楼来了,外面哀嚎声不绝,还有房梁木门被烧的毕毕剥剥的声儿。
李今也感觉体内妖力强了些,能供她变幻出人形,便纵身一跳,从崔怀月的臂弯跳至地上,地板都在发烫。
她随心念而动,一举变成一个窈窕少女。
崔怀月轻挑下眉,看到黑猫秒变亭亭少女,还颇有几分新奇。
臂弯里还残余几分温暖,如今没了竟稍显几分空虚。
但面前少女确实出落的好相貌,跟记忆里那个阴郁孤僻的人大不相同。
从前略有婴儿肥的脸也削瘦了几分,透出几分倔强,眉眼清冷,又有几分少女娇憨。
尤其那双亮亮的眼睛,狭长却偏圆,柔媚与纯澈交糅,穿着利落的男装,气质矛盾而独特。
“你回洛阳来可有回李家看看?听闻李大娘子很是思念自己的二姊妹呢。”
李今也有点疑惑,“李大娘子?”
“出门学术十多年,连亲人也不认了?”
李今也没敢回望,只眼珠子上下左右转,略有心虚。
她哪知道?
她穿过来时又没继承记忆,有也只有一点点模糊的画面,其余的一概不知。
她竟不知她还是哪家的二娘子?
但面前这人显然有些怀疑的样子。看来他的确与原身认识,希望他别看出什么异常才好。
这个妖鬼的世界,魂穿也不是没有可能,她可能不会被烧掉但也肯定会下场很惨吧。
“我前月与妖斗法,伤了脑子,好多事记不清了。”
“是么。”崔怀月轻笑一声。
笑什么笑。
李今也白他一眼,心里暗骂了一句笑面虎。
“火要烧过来了,我们怎么办?”
“都说是梦了,何需去思虑这些真真假假?”
“真真假假?”
“假亦真时真亦假,真亦假时假亦真,莫把人生太当真,大梦一场笑世人。”
说罢,大笑两声抬脚便走入了那火光中。
李今也瞠目结舌,看着这疯货一点点被火光舔舐,吞噬,雪白的衣角也不余半分。
“疯子,难道这火不烫人?”
那火渐渐烧了过来,李今也试探地伸出一只脚去碰那火。
“嘶!烫死了!怎么回事?”
她后退几步,冷静地思索了会,想了想崔怀月的话。
“难道这梦随心念而动,是个唯心世界?”
李今也心中喃喃。
她实在不想被困在这里了,又不好出梦,又好奇崔怀月那货干嘛去了。
“妈的,豁出去了!这点小火,也只够给我烤点羊肉串!一点不烫!”
李今也跟个猴似的,闭眼冲入火中。
“我去!真的……”
她感受到火光将她浑身包围,而没有一分烫到她,反而从心里觉得有几分温暖。
她在火中行走,在火中一路走去,也没有人能发现她,好似她已与火融为一体,在这火中亦兀自燃烧。
她看见那哀叫四蹿的娘子,慌里慌张挤到了男客被那男客狠扇了一巴掌,也看到七八岁大的小童稚子被拉至身前挡火,更有众小侍来来回回,拎着水桶一趟又一趟地跑。
这只是梦,不要多管闲事。她在内心警告自己。同时顺着走廊一路走去。
崔怀月早已不见了身影,这偌大的梦里世界好似只余她了。
突然,前方火光中心处有一个巨大的黑窟窿。
就像是一张纸描画的世界,火一烧把纸烧卷了角,露出了纸下掩盖的东西。
她捏紧了手中的剑,向那黑暗走去,她隐隐约约在其中看到了模糊的雕瓦人家。
她小心翼翼地走进那黑窟窿,竟是进入了另一方空间,好似是白日里的郑府。
偌大的花园里有一方圆圆的水池。
冷月当空,清辉洒地,池水粼粼,而那青石桥上伫立的少女竟“扑通”一声兀自跳入了水池之中!
“郑知鸢!”李今也大喊一声。
她施展轻功三步并作两步飞至桥上,往池水里看竟没有一丝涟漪,静如一面镜子。
仿佛刚刚一切都是她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