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北斗船长今日亲自前来我群玉阁有何贵干？”
助手的传唤已至，未见人面，先闻其声。
北斗大步走到凝光的办公处，见她正埋头看文件，北斗也不拐弯，直言道：“你让那个‘小英雄’来找我的？”
“看来你已经见到她了？”
“嗯。”北斗单手叉腰，“我们刚回到璃月的时候，就听说了魔神奥赛尔的事，当时船上有好几个孔武有力的汉子都跃跃欲试想要挑战这位击退魔神的英雄，今天看到她上船，倒是都熄了火。”
凝光用笔简单批阅过后，合上文件，抬起头。
“所以，你觉得她怎么样？”
“看上去是个挺普通的姑娘，细胳膊细腿的，气质倒是独特。”
“都说人不可貌相，琅青比看起来要厉害上许多。”
“听上去，你倒是很喜欢她。”北斗爽朗一笑，“『人不可貌相』吗？我们船队里的芙蓉个头娇小，力气却大的很，和男人掰手腕没输过。”
“北斗船长大费周折上来，就是为了和我分享这些趣事？”
“怎么，你不爱听？”
“不。”凝光轻轻摇了摇头，将手里的文件递给北斗，“我听听倒是无妨，但我想船长恐怕不是想要和我聊闲话。”
北斗接过文件打开一看，是有关于南十字船队私自向海祈岛倒卖货物的处罚单，她翻了个白眼，发现凝光正冲她微笑。
“缴纳所获利润的百分之一百三十五？”北斗眉头一皱，“我说天权星大人，你的处罚还是一如既往的严厉，不过我记得之前的处罚明明是百分之八十五，这次是不是有点太高了？这样罚下去，我们南十字可真的要做亏本买卖了。”
“高吗？我觉得倒是正好，南十字船队除了运货，也私下做了不少其他买卖吧？你们在颁布禁令的航路上私自航行，上个月去离岛送货的时候，还被当地的勘定奉行发现，稻妻的『评定所』已经计算好罚金，将账单送过来了。”
说着，凝光从桌旁一堆文件里抽出一张写着稻妻语的罚单，置于北斗面前。
“呦，稻妻还能寄过来罚单？让我猜猜『评定所』是托谁捎过来的——”北斗无视这张罚单，她交过的罚金太多，以至于上面的数目让她的内心掀不起波澜，眼里的温度倒是骤降，冰冷的像一把锋利的刀，她缓缓开口：“是『愚人众』吧？”
凝光没有反驳，“『愚人众』与六国都有签订『境外条约』，既然他们能够在签订条约的国家驻军，那么能够来去自由自然理所当然。”
“稻妻现在与世隔绝，神明完全指望不上，奉行之间的关系也不对等，和天领奉行关系好的愚人众混的倒是如鱼得水。”
“不过这和我们跑船的倒没什么关系，”北斗继续说道，“我只交我的罚金就好了。”
“因为罚单寄来的那段时间你并不在璃月，金额由我代为垫付了。”
“知道了，我稍后带人去总务司补缴。”
“你去哪里补缴？”凝光抱臂，笑吟吟的倚在书架旁，向她伸手，“是我个人帮你缴纳的，当然，你要知道我并不差这笔钱。”
凝光私人帮她交罚金？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你突然卖人情给我？”北斗挑眉，“怎么，有什么算盘？”
“也不是什么大事，去稻妻的时候，捎带上你口中的那个‘细胳膊细腿’的孩子。”
“就这么点事啊？”
北斗本来也打算让她上船，初见这孩子的时候，她就能看出她不一般，她对她挺好奇的，反正多带一个也是带，没什么大不了。
“当然不会。”
“我就知道，商人从不让自己吃亏。”
凝光提起烟斗，缓缓吸一口烟：“等到她打算回到稻妻的时候，南十字船队再负责接她回来。”
“哎等一等，”北斗抬手示意，“你是商人我懂，但我们南十字也要吃饭的，无缘无故跑这么远的船，就为了接一个人，是不是有点太亏了？”
“不只是一个人，还有她的家人。”
“家人……？”
凝光点点头，“她说她要带自己的家人回来。”
北斗在口中来回咀嚼几遍“家人”这个名词，似乎是想起往事，她在心里盘算许久，开口道：“这样啊。”
“如果你肯去接应她回来，那百分之一百三十五的利润罚金，我也不是不可以给你免除，就当作死兆星的燃料费用吧。”
北斗点点头道：“也行，反正干来干去都得赔上一点，不如卖你个人情，毕竟稻妻之路凶险，这笔买卖还是你利润更大。”
“我有什么利润可谈呢？”
“别装傻，凝光。”北斗对她装模作样嗤之以鼻，“卖我人情｜事小，卖她人情｜事大。眼下璃月无神，琅青有退治魔神的才能，你肯定想借此机会拉拢她，对吧？不过要我说，你最好不要太抱希望在这姑娘身上。”
“你的意思是，她非我类？”
“不是，我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认为，你可能不会有能用的上她的那一天。”
北斗看人一向很准，要是那样，说不定会天下太平，或许也不错。
不过祈祷世道和平并不是掌权者应该做的，他们的职责就是身体力行维持和平。
凝光没有说话，唇边挂着一丝悠然的笑意。
—— ——
“我回来了！”
打开门的时候，钟离如往日一样坐在院落中央的石凳上悠闲喝茶，他面前的石桌上有一柄被蓝布包裹的细长的剑。
“客卿，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有半个时辰。”
琅青关门进来，弯着眼角坐在他对面，他们足有一周没见。
“看看这柄剑合不合你的心意。”
钟离将剑推到她面前，拆开蓝布，握紧自己不能再熟悉的剑鞘，鞘中的重量让她欣喜，她迫不及待拔剑出鞘，一柄通体碧绿的宝剑展现在眼前。
“怎么会不合心意，不管钟离做什么，都是我的宝物！”
钟离早就听习惯了琅青的奉承，他微微一笑，“你且用它试试。”
琅青拿起剑，起身挥舞几下，重量比想象的要轻。
凑近观察，如果她没看错，剑身的材料是用相当名贵的碧玉雕刻而成，但既然是玉，理应来说会很重，可是并没有，它的重量甚至比上一把剑轻。
等会。
这个外观……
琅青觉得有些眼熟，她顾不得收鞘，拿着剑快步回屋，不到片刻，她拿着一本书出来，摊开放到石桌上，翻到写有『宝剑磐岩结绿』的一页，和自己手中剑一寸寸比对，她猛地抬头问：“客卿，这把剑原型不会是它吧？”
钟离点点头：“此剑和磐岩结绿一样，是用名为『结绿』的翠玉雕琢而成，上一柄剑你抱怨它重，所以这柄剑我稍作改良，只有外部有『结绿』，内部作空，为了防止剑不够坚硬，便注入了我的元素力进去作芯，以用稳固。”
钟离的元素力……
琅青想起上次用注入钟离元素力的百无禁忌箓把院子的地面翻了个个，不免开始敬畏的看着手中的这柄剑。
按理来说常人的元素力是不会那样强大到让人无法控制的，但是面前的又不是常人，他可是有武神美誉的『摩拉克斯』。
他的元素力，身为普通人的琅青控制不了不是很正常的吗？
“客卿……我问一下，你往里面放了多少元素力？”
钟离摸着下巴，仔细估算了一下，“大概是上次放百无禁忌箓的十倍。”
“怎么这么多！”
“不如说只有这些才能让中间空芯的剑变得坚硬。”
琅青感觉自己拿着剑的手都在抖。
要是一不小心用出来，会不会把整个璃月港掀翻啊？
琅青战战兢兢的表情很搞笑，钟离安慰道：“放心，如果你不主动使用它的话，只做为稳固剑身，还是没问题的。”
“帝君，我要是失手把璃月港炸穿，你会不会出来制裁我啊？”琅青绝望的问。
“不会。”钟离淡定喝茶，“现在的璃月已是无神之国，况且我只是一届普通人，并不是岩王帝君。”
“那就好。”琅青松了一口气。
“不过。”钟离放下茶杯，“璃月七星可能会负责把你抓起来。”
“………………”
琅青低声叹了口气。
“对了，我还没有问这柄剑的名字，总不能叫它磐岩结绿升级版，它叫什么？”
钟离没有立即回答，反而也停顿想了想。
看来他也没拟好。
琅青拿起书，道：“书上说，『磐岩结绿』原本是帝君作为赠予某人的贵礼雕琢而成，名为『结绿』的翠玉，身受削凿本是为了和平与华贵。”
“是这样没错，但不是『某人』，而是『友人』。”钟离纠正道。
“原来结绿有着这样深刻的寓意啊。”
她继续读了下去，“在璃月初兴时，帝君曾执翠玉琢成之剑行走大地，在过于悠久的年月里，浴血死斗的仇敌也曾言欢同乐，终将反目的挚友、仇恨消弭的死敌也会相约举杯一醉。”
“……”
“当酒器被血水溢满，温情被冷酷的欲望撕碎，化作尘埃飞散，未能送出的赠礼，未能诉说的友意，亦成了斩向旧友的利刃……”
这柄剑的故事结局意外的有些沉重，没有再继续读书，也没有问问题，琅青把书合上，说道：“后人编撰事迹在多数，我想，这大抵只能当做一个故事看待。”
“你不问我它是真是假吗？”
“不问不问。”琅青连忙摇头，“你想好这柄剑的名字了吗？”
“嗯，就叫『磐岩结绿加强版』吧。”
“……你认真的吗？”琅青表情凝重，“依我看不如叫『磐岩赠友人』。”
说完，她还指了指钟离，又指了指自己。
你是“磐岩”，我是“友人”。
“这个也算了吧。”
钟离说第一个的确有玩笑之意，但琅青说出的第二个名字的时候可没有半分玩闹之色。
钟离这样讲究的人很难接受自己辛苦雕琢的宝剑被起了个这种名字。
“就叫它碧珀吧。”他说。
通体青绿，硬若磐石，纯净无瑕，是为世珍。
“碧珀？”琅青抬起手，看向手里的长剑，宝玉雕琢的剑身光华流转，映出她晚霞般的双眸。
长剑入鞘，发出“铮”的一声，琅青微微一笑，“是个好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