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城主府的地图,众人有效避开了巡防的守卫进入了城主府,便准备各自分开。
纪还野拉住其中一个身形瘦弱的门徒,心忖此人看起来比较好对付,等会只有他二人时,方便将人敲晕,独自行事。
纪还野:“门主,我和他一起去。”
孟绮吾看了眼他身旁那人,淡淡道:“随你。”
周旬礼敏锐地察觉她的情绪有一丝不愉,脑子飞快转动,道:“尚公子,你……你是新人,诸多不懂,还是和门主一块走吧。”给纪还野使了个眼色。
纪还野面露犹豫,“嗯……”
周旬礼接着问:“门主意下如何?”
孟绮吾:“随便。”
周旬礼却看到她眉眼舒展,会心一笑,纷纷散去了。
孟绮吾径直往主殿走去,一边留意纪还野的情况,脚步适当慢了下来。
她能感觉到人在她身后,或许一伸手就能碰到,碰到之后就能感受到他的体温。
孟绮吾停下来。
纪还野止步,“门主打算从主殿搜起,那东南角我去吧?”
孟绮吾捏了捏手心,有点心痒,最终道:“你跟着我,跟紧。”
从怀里取出一只药瓶,瓶子里是白色的粉末,沿路都洒了一些,把主殿外面的路洒了一圈。
“你怕我吗?”鬼使神差的,孟绮吾问出了心里的话。
“不怕。”
她一愣,“为什么?”
“怕才需要理由,不怕也需要?”
孟绮吾动了动眉头,说的有道理,她也说不清楚自己心里是希望他怕自己还是不怕。大概是……她想要看到他脸上伪装的隐忍,可又不希望那是真正的恐惧。
片刻出神后,药也洒完了,她抖了抖手,“好了,走吧。”回头一看,身后空无一人。
孟绮吾面不改色,将药瓶塞进腰袋,目光撇向禁闭的殿门。
“上官城主,别来无恙。”
此时主殿殿门大开,屋内亮起灯火。
站在门后的是一名黑发锐眼的少年,笑容中带着一丝邪气和轻狂,年纪不大,却毫无少年该有的天真与纯净。
上官今闲抚扇笑道:“孟门主深夜造访,所谓何事?”
孟绮吾:“替你找人。”
“你是说,破尘在城主府?”
“他从这里离开,我从这里下手。”
上官今闲揶揄了一下,“城主府早就被我翻了个底朝天。我以为孟门主能有什么更好的法子呢,就这点本事?”
孟绮吾盯着他,“局才刚布下,上官城主未免太心急。先把我的人还给我。”
上官今闲挑挑眉,“你的人?刚刚跟在你身后那个男人?”
“嗯。”
“他往东南方向去了,不是你安排的吗?”
孟绮吾眼底闪过一丝诧异,上官今闲潸然一笑,“居然有人敢在孟门主手下自作主张,啧啧,不得了。”
孟绮吾抿唇不语,转身往东南方向去了。
城主府的确很大,对于纪还野来说,要避开巡逻的守卫并不难。
他用最快的速度探寻了四周的情况,往回折返,转角与孟绮吾撞了个正面。
孟绮吾微微瞪大眼睛,眼底是一闪而过的惊讶和始终如一的沉静凉薄。
纪还野:“我,有点内急,刚刚。”
谎话说得脸不红心不跳,孟绮吾打心底有点佩服,但她不想拆穿,朝他逼近一步,“是吗?我有一味药,能让死人开口说实话。”
“好吧我说,我是去探路了。”
弯转得太快,孟绮吾一时没反应过来,愣愣地看着纪还野人畜无害的俊脸和竖起的三根手指,一时觉得好笑。她不再继续问下去,否则他们这段关系就得结束了。
她顺水推舟道:“既然如此,你带路吧。”
纪还野牵了下嘴角:“那边是座废院,没什么好看的。”
“是吗?那更得去看看。”
她率先大步而去,纪还野紧随其后,
诚如纪还野所言,东南角是一座废院,院子破落得不像城主府该有的样子。
纪还野停在院门口,不再往前。
孟绮吾回头:“怎么了?”
纪还野尴尬地笑了下,“里面黑,我怕有鬼。”
孟绮吾眉头一动,抿唇点头,“你在外面等我。”
她摸了摸指缝的毒药,警惕地看向黑暗的废院,她倒不是怕鬼,而是觉得这屋内有人。忽然,她的手腕被人握住,纪还野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门主,我还是跟着你吧。”说着,身子往孟绮吾靠了靠,紧紧抱住她的手臂。
孟绮吾身子僵硬了一下,下意识的抬起手,想反握住他,忽然屋内响起凄惨的猫叫,一声又一声,飘荡在空旷的宅院里。
眼前的景物似乎没那么可怕了,因为她梦里的人真切地拥住了她,身上有清冽的草药香,平常普通的草药味道,从他身上而来简直让她头脑发晕。
“门主,我们白天再来吧,好不好?”
孟绮吾张了张嘴,深吸口气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别怕,那只是野猫在□□。”
她缓慢向院子里挪步,心中却清楚她并不是真的要进去翻找什么,只是想维持此刻的状态罢了。
纪还野有点没辙。无奈闭上眼睛,打算另寻离开的办法。
手稍微一松,孟绮吾反抓住他,轻哈了口气,“走吧,白日再来。”
从月悬檐角的方向往里看,屋内闪过一抹暗光,刀锋的冷锐藏在昏暗的屋子里。
离开废院,其余的人也完成任务纷纷返回。
周旬礼有些不安道:“太顺利了,城主府的守卫未免过于松懈。”
孟绮吾:“嗯,因为他知道我们来。”
周旬礼一愣,“那我们……”
孟绮吾:“我已经见过他了,局已布好,静观其变。”
他们在密谋什么,纪还野并不知晓。眼下也不方便打探,只能装作毫不关心的样子,面上不动声色。
天将破晓,一支巡逻队突然闯入众人的视野,除孟绮吾以外的每一个人都摆出了攻防姿态。
领头的城卫军抱拳行礼:“孟门主,属下奉城主之命带你们前去别院休息。”
众人面面相觑,犹犹豫豫地放下了手和兵器。
孟绮吾道:“走吧。”
城卫军将他们带到一处别致的院落便告退了,周旬礼看向孟绮吾,她点了下头,道:“各自找房间休息,旬礼,你随我来。”
目送众人散去,孟绮吾收回视线,对周旬礼使了个眼色。
两人进了一间厢房,纪还野拉起面罩,悄然溜出了别院。
此时天色尚暗,有利于隐匿身形。想起方才孟绮吾的眼神,纪还野心里有一些忐忑,他感觉孟绮吾已经盯上了自己,往废院去的路上反复勘察是否被人追踪,身后很干净,又怀疑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想他堂堂七杀阁阁主,有一天竟然会忌惮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
虽然她身□□药,但他若先发制人也不是难事,只是这魔头不惹为好,能有更迂回的方法牵制她未尝不可。
他第一次见到孟绮吾,就心惊于她浑身散发的薄情冷血的气场,一个终日与冰冷的毒药打交道的凉薄的人,或许比七杀阁的杀手更加如铁一般冷硬。
想着想着纪还野打了个寒颤,在废院前面站了会,加快了脚步。
屋子里并没有想象中破烂,只是遍满灰尘和蜘蛛网,家具褪去了红漆,地面有些斑驳,显得颓旧。
纪还野抱臂环视四周,低声道:“是我,出来。”
空中洒下一些灰尘,一个灰色人影落下,有些踉跄险些跌倒,纪还野扶住他手臂。
迅速把脉,纪还野沉声道:“伤得这么重?”
那人一头白发,却看着年轻,刀刻的深邃五官被疲倦掩盖,唇色灰白,容颜十分憔悴。
这是纪还野第一次见到他如此脆弱的时候,面具也不见了,一时间许多问题盘踞在他脑海中,但见眼前这人的状态,又将话咽进了肚子。
纪还野:“能走不?”
段拙点了点头。
纪还野看看四周,这废屋倒是空旷得很,没有可以藏身的地方。废院附近几乎都很荒凉,如果离开这里,不知能藏身到何处,何况如今城中都在搜查破尘的下落,反而是这里要安全一些。
“一会栖梧门的人会来这里,你还上得去吗?”纪还野指了指房梁。
段拙松开捂住腰侧的手,鲜血已将他掌心染红,干涸的血迹混着新鲜血液滴落在地上,被灰尘掩盖住了。
纪还野愣住不说话了,浑身上下摸了摸,万幸随身带了金疮药。
看着他腰间足有两寸长的伤口,纪还野拧紧了眉头。那不是普通刀所致的伤,而是破尘自己的刀所伤。
纪还野:“怎会如此?”
段拙:“为了让他相信我死了。”
纪还野沉声,“他若相信,就不会满城贴告示通缉你。”
“嗯。所以我躲在这里不敢出去。”
纪还野恼怒地瞪着他,“你好歹是江湖榜上天下第一杀手,一个小孩都杀不了?”
还被追着打。
段拙敛眸沉吟,“我没有接到杀他的任务,既无怨仇,不可错杀,这是底线。”
“既无怨仇,他为何对你穷追不舍?”
纪还野不想与他探讨所谓的原则底线,当务之急是怎么把人带出去。他身负重伤,长留于此即便不被发现,也会因为重伤不治而亡。
纪还野知道他能坚持到现在,全靠一口内力强撑。
上官今闲已经彻查过这里,现在要故地重游的只有孟绮吾,他现在这样子哪也去不了,阻止孟绮吾来,是目前唯一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