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专用药侍

    月黑风高夜,梧桐树上落满乌鸦。

    又一具散发着腐臭气息的尸体被抬出栖梧门制药库,作为此处常客的黑鸦引颈嘶鸣,等尸体放在树下,便如一阵黑风倾覆而至,快意啃食起新鲜的腐肉。

    门外站立的黑衣女子摘下手套,眼神漠然地注视着这副血腥场景,冷淡地听着门下弟子最近新接的药单,听到某个字眼,孟绮吾皱起了眉。

    “我说过不再接合欢药。”

    大弟子周旬礼稍迟疑了一下,道:“您还说除非价钱高到离谱……”

    “多少?”

    周旬礼慢慢伸出手指,比了个数,“金砖。”

    孟绮吾嘴角一撇,取过他手中药单,扫了眼,沉重地吐出口气,重新带上手套,面无表情道:“取人来试药。”

    周旬礼应了声是,心忖一定要找个模样周正的药人,否则他家本就天性冷淡的门主再见到丑陋男人令人作呕的姿态,恐怕便要彻底告别红尘了。

    栖梧门有专门的药人库,全是高价从外面买来的贫困百姓和死囚。进了药人库,便是被买断了性命。

    可不管怎样,能苟活谁都不想死。

    周旬礼一进门便宣布此次试药无伤性命,引得药人们争先自荐,从铁笼里伸出手来想抓住周旬礼手中的侍药令。

    栖梧门是江湖中人人闻风丧胆的制毒鬼域,仍旧有不少人为了天价买命钱抱着侥幸心思投入药人库。

    在这里一条人命只试药一次,若是幸运,就像碰到今天这样的情况,还能活下来,人财两得。

    周旬礼扫视一圈,心中郁闷,男药人不难找,难的是模样周正,气质出众。样貌不错的倒也有几个,只是气质看起来显得猥琐。

    他继续往深处走,一边道:“这次试的是春|药,长得歪瓜裂枣的就别自荐了。”

    一听这个,人群更加沸腾了,比起试毒药,男人们当然更愿意试一个无伤性命还能逍遥片刻的春|药,同样的,没有人觉得自己长得歪瓜裂枣。

    周旬礼注意到角落里有一个男人默默收回了手,逆反心作祟,他偏偏往那方走去。

    近了有些昏暗,周旬礼命人取来火把,草垛后如画的容颜徐徐展开,周旬礼的眼底也随着火光一亮,招手道:“就你了,出来。”

    那人愣了下,“我不试春|药,我不去。”

    周旬礼身后两名蓝衣弟子上前去,做了个走的手势。

    纪还野万万没打算用这种方式离开这里,但身为阶下囚显然没有拒绝的权利,只能苦笑一声,忍辱负重地走出去。

    栏房里的药人们给他让路,数十双眼睛目送他走出栏房。

    周旬礼近距离打量着面前的药人,健康的体魄,绝非俗品的相貌,虽然穿着药人们统一的白衣黑裤,却称得上赏心悦目。这等样貌气场在平常人家里可不多见,除非是被抄家的世家子弟。

    周旬礼:“你是死囚来的?”

    那人没回头看他,低沉地“嗯”了一声。

    孟绮吾对于配制合欢散一类药物的前期准备要求十分严苛。试药人必须洗漱干净后才能试药,而且必须佩戴面具。

    她实在不想看到那些男人们中药后的丑态,哪怕是样貌英俊的,也避免不了丑态百出,更别提长得不堪入目的。

    每配制一次这种药,她对男人的兴趣就少一分,如今几乎彻底清心寡欲了。

    可是制毒费钱,这玩意儿来钱最快。

    谁能想到,栖梧门在江湖上流传着种种恶毒传言,其实门主孟绮吾是个为了搞钱不惜断情绝欲的狠人。

    一个时辰后,周旬礼把人送来了。

    孟绮吾活动了下筋骨,洗了把冷水脸,看也没看一眼,问:“行过房|事没有?”

    刚躺下的纪还野:“啊?”

    孟绮吾手下动作一顿,“有,还是没有?”

    将手放在小腹之上,抿了抿唇,“有。”

    “需求怎么样?每次多长时间?”

    他听得眉头直皱:“这个……”

    半晌听不到完整的回答,孟绮吾不大耐烦地放下药罐,转身取下手套和护裙穿戴好,往床边走去,“脱了。”

    纪还野下意识抓紧裤子,面具下的双眼闪过一丝局促,冷不丁与孟绮吾寒刀般的目光相对,他心中少有的一抖。

    这魔头当真像是传闻中无欲无情……

    孟绮吾盯着他挑了下眉毛,“还是个雏?”

    纪还野摇头。

    孟绮吾面无表情扯扯嘴角,她见多了这种场面,单看对方反应便有了判断。她本就没兴趣看那些男人肮脏的身子,转身继续配药,“一会不管发生什么,不要摘下面具,否则……”带着威胁沉吟一哼。

    “嗯。”

    孟绮吾又回头看了眼,男人盘膝坐在石床上,身姿挺拔,只露出一双眼睛,半敛着显得柔和,应该长的不错,但方才与她对视时那一闪而过的锐利却是不假。

    孟绮吾阅人无数,不会觉得这一部分的美到那时候就不会有碍观瞻。

    欲望深处,人性都是丑恶。

    制药库是与山洞相连的一座府宅,现在所处的位置头顶一半是房梁屋瓦,一半是石顶,四面除了最简单的家具陈设,便是一些奇怪的器皿,应当是炼药所用。

    有几样稀奇物件,纪还野在书上见到过,皆是价值不菲。这魔头痴迷制毒炼药,最是舍得在这上面下血本。

    孟绮吾扫视着药单上的条条黑字,原本紧抿的双唇不禁露出一丝玩味。又是熟悉的条例,这要求,越来越变|态了。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栖梧门座下女弟子周粥端着一碗热汤进来了,在孟绮吾的示意下,将药碗递给了石床上的男人。

    纪还野盯着碗里黑不拉几的药汁,抗拒地咬紧了牙。

    “放心喝吧,这个药量不会让你一个未经人事的小子暴毙而亡。”孟绮吾靠在不远处的摇椅后,语气懒洋洋的,“周粥,好好记录。”

    周粥点点头,拾起纸笔,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石床。

    配药实在费神,孟绮吾闭眼小憩,不知不觉竟睡了过去。

    每到疲累之际,她便能在梦中看见那个男人。

    这次也不例外,她看到了桃花树下那张愈发模糊的脸。每做一次梦,他的脸就模糊一分,如今全凭记忆和靠画像回忆那人原本的模样。

    她见过了太多沉溺欲望的灵魂,早已无所欲求。自阅遍天下美男,各取最喜爱的部位描绘出一个男人,这便成了她的梦中人,真是邪门。

    梦终究是梦罢了,偏偏竟能惹得她次次心动。

    伴随着心跳的轰鸣,耳边仿佛萦绕着似有若无的低喘,孟绮吾一个激灵惊醒过来,果然又是满头冷汗。

    她拭去汗水,静息等了会,没有听到什么动静,抬眼看去,只见周粥手拿纸笔,面红耳赤地盯着石床。

    孟绮吾起身注视着石床上的男人,奇怪,像死掉一样毫无动静。

    难道药还没起效果?

    孟绮吾拧起眉毛走过去。

    男人在石床上蜷缩着身子,头埋在胸口,身子一阵阵颤抖,明明戴着面具,却还怕被人瞧了去用手遮掩着脸。

    孟绮吾一跺脚,“你别忍着,放肆点我看看效果。”

    说着一把拉开他的手,面具下一双猩红的双眼赫然盯住她,这让孟绮吾脑海中瞬间想起荒野上凶狠的饿狼。

    可这种眼神在某个夜里曾经出现过一般,惹得她心跳突突一阵,胸腔中滋长出一种陌生而又曼妙的感觉。

    稍有动作,突然被一个炙热有力的手掌擒住压在石床上,远处的周粥惊呼一声,孟绮吾抬手示意她不要过来。她倒想看看这个药人想做什么,反正她指缝间的护身毒药随时可以送到男人口中。

    沉重的呼吸像飓风一般扑打着她的脸颊,气息中带着一点淡淡的药香。

    她亲眼看着男人幽冷的瞳色逐渐变得暧昧火热。

    面具下的目光笔直地盯着她锁骨的位置,好像随时会扑上来。

    须臾后,身子愈发滚烫,他眼眸下垂,神色带了点窘迫。孟绮吾也不自觉地往下看去。

    这一次研制的夜来欢药性十分霸道,在对方混浊的喘息里待久了竞也有些迷离失神,或者说,这个男人的反应让她有一丝共情。

    共……情?

    孟绮吾带着一丝诡异的震惊弹出指间毒药。

    “感觉是从丹田起势……”

    耳边响起男人喑哑的嗓音,一点点,慢慢的,诉说着药性的运转过程和身体的反应。

    她动作顿住,忍耐着听他说完。

    听完了,孟绮吾旋身从他身下钻出,整理了下衣服,将一只药瓶扔过去。

    “做得不错,这是解药。”

    纪还野用残存的一丝理智取了面具服下解药,突然面具被一掌打掉,滚落在旁。

    他抬头对上孟绮吾阴鸷的眸子,张了张嘴,孟绮吾忽地倾身而至,掐住他下巴,冷冷眯起了双眼。

    她先是用力地盯着面前白里透红的皮肤,而后用指甲重重刮了一下,一点点血渗出来,她目光微微一抖,抬眼与纪还野四目相对,神色凝重。

    周旬礼一直守在门外,看到孟绮吾出来时脸色不太对,惊奇地睁大了眼,难道这等姿色的男人也会失态到不堪入目?

    “门主,我去把人清理掉。”

    孟绮吾拦下他,“这人什么来历?”

    周旬礼如实告知。能选中药侍的人,他都将底细摸清楚了。

    听罢,孟绮吾露出怀疑的神色,“罪臣之子?”

    “是的,此人是罪臣尚戎之子,原本要流放三千里,押送的官吏图省事,把人卖到了我们这儿。”周旬礼顿了顿,“门主怀疑此人来历不实?”

    孟绮吾沉吟片刻,丢下一句:“再仔细查。”

    次日,申时一刻。

    孟绮吾将炼制好的夜来欢交给周旬礼,顺便问道:“昨日那人呢?”

    周旬礼接了药,“尚在药人库里,按照惯例,今日便要放出去。”

    孟绮吾道:“不放,留下来试药。”

    周旬礼睁大眼,很快垂首道:“是。”

    药人库中,平静如常。

    周旬礼一踏进门,所有人看过来,但见他手中并无侍药令又纷纷躺了回去。

    周旬礼走到尽头的栏房。

    站在栏房之外,周旬礼打量着靠在草垛上闭目休憩的男人,实在很难想象这样一个俊美无俦的男人在那种时候是什么姿态。

    周旬礼咳嗽了一声。

    听到动静,纪还野睁开眼睛,一脸警惕。

    周旬礼:“恭喜你,以后便是栖梧门专用药侍。”

    说完,看到对方眼底闪过一丝诧异,周旬礼笑了笑,将手中令牌递给他。

    栖梧门的专用药侍等同于栖梧门弟子,在门中是很受尊敬的。最重要的是能够自由出入栖梧门,那么要得到那个东西便容易得多了。若真是如此,也算对得起他受的这么多折辱。

    只是一切未免有些突然,纪还野起身拍拍身上的草絮,不确定地问:“专用药侍?”

    周旬礼:“对,专试春|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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