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嚓嚓’的磨刀声不断,直到刀刃被磨得锋利无比才停下。

    李西牛在门外守了一夜,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等到第二天蒙蒙亮,房门被推开了,他一个激灵醒了过来。

    今日瘸子没有喝酒,杂草一样的乱发下眼珠红得似血,他按了按被贴身藏在怀里的短刀,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就要出门。

    李西牛抹了把脸,伸出手想拦又无力地垂下,他知道少爷放不下心里的仇恨,如果不做些什么会憋疯掉的。

    他眼巴巴地跟了上去,视线牢牢锁住前方行走艰难的背影,想阻止又不敢上前,就这么亦步亦趋地跟着。

    街面上还弥漫着白色的雾气,路旁却已经有人摆摊卖包子了。

    李西牛从怀里掏出几文钱,要了几个热气腾腾地包子,而后大步上前塞给瘸子:“不管要做什么,先吃饱肚子再说。”

    瘸子顿了顿,然后伸手慢慢腾腾地接了过来,他的手指扭曲变形,显然也受过一番严重的伤。

    肉馅的包子塞进嘴里,咬一口,香得人流眼泪。

    李西牛自己也拿了一个包子啃,发狠道:“你要找死,老子陪着,死前先做个饱死鬼。”

    瘸子动作顿了顿,眸子里溢满了痛苦之色。

    三两下吃完包子,他一言不发地掉头就走,到了昨日撞见哈尔莫一行人的位置。

    看了看找了处隐蔽的角落,瘸子将自己藏了进去,很快地,李西牛也挤了进来。

    赶在对方开口之前,李西牛说话了:“昨天为首之人是北狄大王子哈尔莫,他是跟着承恩公一块来的。至于承恩公听说是奉了皇帝的旨意前去宣府处理外祖褚家的后事,哈尔莫为什么来就不知道了。”

    显然李西牛事先就特意打听过,他眼里透出一丝快意:“知道褚家男人们怎么死的吗?被皇帝刚找回来的公主当众砍头死的。”

    “都说那位公主能引来天罚为民除害,传得沸沸扬扬地,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他喃喃道。

    瘸子眸中闪过一丝嘲讽,若是真的,怎么不见上天降下雷霆打死承恩公?呵,皇家有什么好人,不过是又一个欺世盗名哄骗世人的别有用心之徒罢了。

    见他不说话,李西牛也闭了嘴,缩着身子陪他等。

    足足过了一个时辰,他们才见到了哈尔莫等人的身影,瘸子的身子紧绷了起来。

    他的眸色掀起了波澜,既狂热又沉静,像是狩猎猎物的猎人,没有急着冲过去,而是蛰伏起来观察。

    见人没有冲动,李西牛眼里闪过欣慰之色,这说明对方没有被仇恨冲得没有了理智。

    哈尔莫地位尊贵,身边侍卫围绕,一般人想冲过去杀他,恐怕连身前都到不了就先被侍卫们绞杀了。

    瘸子黯然地按了按怀里的刀,短刀近身才用得上,如果手里有一把弓箭就好了。

    李西牛无疑也想到了这点,他叹息了一声:“要是老子以前的弓还在就好了。”

    哈尔莫却丝毫没注意到有人在暗中盯着自己,照常在城里游览赏玩。

    瘸子不放弃地从隐身之处出来跟了上去,当他看到哈尔莫一行特意在城门处停留,还摸了摸城墙,似乎在观察苏州城的城防体系,顿时脸色越来越阴沉,气压也越来越低。

    李西牛也咬牙切齿:“狼子野心,其心可诛。”

    他又气又急,气朝廷的馁靖政策,放任北狄坐大;急家国之患,外敌环伺。

    虽然他只是一个卑微的小人物,然而一样为国家命运而担忧,只是他弄不懂那些大人物都在想什么。

    瘸子没有吭声,只是目光幽幽地盯着哈尔莫。

    一连俩天,瘸子还没有找到刺杀哈尔莫的机会,却等来了对方即将离开苏州府的消息。

    大概是因为哈尔莫的催促,承恩公终于决定动身启程了。

    瘸子没有犹豫地跟了上去,他想要在路上寻找机会除掉哈尔莫。

    承恩公可不知道自己身后还跟了一根尾巴,此刻他正笑呵呵地应付着江泰。

    “公爷,这人手借走已经五天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归队啊?”江泰小心翼翼地问。

    承恩公虽然私底下不是个东西,但是面上一向笑眯眯地,从不凶神恶煞的。

    “你别急,要不了多久保证一个不缺地回来。”他扯了扯身上的袍子,对逐渐闷热的天气嫌弃不已,“一个小贼偷走了我府上的东西,只要等抓到人,就让他们回来。”

    什么小贼需要出动这么多禁卫,而且谁能轻易从承恩公府上偷东西啊?

    江泰心里不信,但是他不敢探究承恩公的秘密,当下装作自己信了。

    距离苏州府百里之外,莫老四狼狈地在奔逃。他们被敌人紧追不舍,已经折了好几个伙计,如今只剩下两个人还跟在自己身边。

    他们本来想找一处城池进城,只要进了城混入其中,敌人想找到他们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但是莫老四发现前方有人在围堵他们,像是进入了包围圈的野兽,对方逼得他们远离城池,逐渐缩小包围圈,把他们逼向敌人的屠刀之下。

    前有狼后有虎,进退两难,距离莫老四要去的目的地越来越远。

    他按了按怀中的东西,怎么办,要怎么将东西交到那个人的手上?

    而且,对方为什么像是知道他想去哪里一样,提前准备了人在城外蹲守,那个人真的值得自己信任吗?

    莫老四阴狠地咬紧了牙,扶着一颗大树剧烈喘息。

    头顶传来一声鹰鸣,一只大鹰展开双翅从天空划过。

    眸里闪过一丝厌恶,莫老四道:“我们不去阳城了,换个方向走。”

    两个伙计都是形容狼狈,身上血迹斑斑,听了问道:“那我们去哪?”

    莫老四蹲下来在地上划了几条线:“后面,前面都不能走,往京城的道路也被堵了,只能想办法绕过去,再往南走。”

    他沉思道:“前段日子我们都听说了皇帝从民间接回一位真公主,此前就在珉王的封地不远。我们找过去,然后想办法混进迎接公主的队伍里,直接去京城。”

    作了决定,三人立即振作起来,开始想办法钻出包围圈。

    杨柳镇上,凡是罪大恶极的该杀就杀,褚家的家财也被清理出来赔偿了下去,剩下的细枝末节就交由本地知府蔡少杰来接手,萧沫打算离开了。

    她突然想起了承恩公,不由好奇地问韩重元:“你上次不是说承恩公走到半道上了吗,为什么这么久还没到?”

    好家伙,她还以为对方来势汹汹要找自己算账呢,结果就这?自己都要走了,人还没到。

    此刻她难得有了闲心,在屋檐下摆了张躺椅,拉了韩重元靠着,自己则惬意地枕在男人的腿上。

    关于承恩公的情报,韩重元手上自然是有的。

    他捋了捋少女脸上被风吹乱的发丝,眯了眯眼:“承恩公在苏州城停留不走,每日饮酒作乐,乐不思蜀,哪里还记得自己外祖母一家尸骨未寒,还等着他收敛。不过,他的动静的确有点奇怪,锦衣卫暗探查到他另外要了两百禁军,不知干什么勾当。”

    萧沫皱了皱眉头:“皇帝未免太宠信他,连禁卫都交给他使用。”

    韩重元垂眸凝视她,手指轻轻揉散她皱起的眉头,感叹:“因为他是皇后唯一的弟弟啊!”

    天顺帝不算是暴戾的皇帝,相反,他还可以称的上一声‘仁君’。虽然执政手段软弱,受制于文官,但性情温和,也知道底层百姓辛苦,对百姓怀有仁心。

    可是天顺帝一旦遇上皇后的事,就容易失去理智,什么原则都不顾了,只一径地想着满足皇后。

    作为女人,拥有这样的丈夫自然是幸福的;可是作为百姓,天顺帝显然是不合格的。

    皇帝称孤道寡,坐在天下至高的位置上,最忌惮的就是私心过重,甚至让私心压倒了公义律法。

    萧沫轻声道:“让一个不适合的人当皇帝就是灾难,难道他就没有想过皇后不想失去她的弟弟,别人就愿意失去自己的亲人儿女吗?”

    同样是眼泪,悲伤不分高低贵贱。

    在她看来,天顺帝所谓的‘仁’只是高高在上随意施舍的怜悯,一旦遇到冲突,百姓就会被轻易地舍弃。

    还有皇后,她本人出身微末小官之家,何以当了皇后就开始变得视人命如草芥,难道只有自己弟弟的命是命,别人的命就不当命?

    如果真的爱护自己的弟弟,不应该从一开始就约束管教他,让人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吗?

    一次次的纵容包庇,无疑是助纣为虐的帮凶。

    不过没关系,俗话说的好,如果你自己不管教好熊孩子,总会有人替你来教。

    萧沫表示,她是不会对承恩公手下留情的,绝对会让人刻骨铭心,永生难忘!

    远在路上的承恩公好好地坐在车里打了个喷嚏,他狐疑地吸了吸鼻子,心里升起不好的感觉:莫非是有人在背后偷偷诅咒自己?

    谁,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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