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

    从她认出来那盏紫檀彩绘六角宫灯是陛下仅有时,她心里隐约就对谢执的身份有了猜测。

    不俗的长相谈吐,上位者的气势,以及一直跟在他身边不似正常男人的七喜。

    “是嘛?”谢执却忽而勾唇,一副似笑非笑的神情。

    他知道她在装。

    何时知道的呢?

    大约是他小医侍身份被识破,他失眠的那个晚上。他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自诩聪明,察觉人心,却还是被她骗了去。

    那盏紫檀彩绘六角宫灯天子专属,繁华说她曾经见过。当时谢执以为,她所说的是在祝府,他前去上门求医那一晚,他曾经将这两盏六角宫灯插于木窗之中。

    可也有另外一层意思,如若她在那晚之前,就见过这六角宫灯呢?

    谢执失眠的那晚,回想起临走前的玩笑话。她说‘日后还得吹枕边风才能给你升职了’,他所认识她不久,但自知她的性格不会拿此事打趣。

    以及后面他再次劝说繁华出宫去,她有意无意的撩拨与蛊惑,还有那个秘密。谢执就完全确定,她心里猜到了他的真实身份。

    繁华眉眼含愁,知晓谢执是不信她这番说辞了:“陛下可是怨我未曾提前告诉陛下,让陛下防备刺客。臣妾愿意为自己的胆小领罚。”她怯弱的伸出双手,特地将那只被纱布包裹好受伤的右手凑到谢执跟前。

    她知道他知道她在装,但她还是装。

    谢执轻轻将她的双手推开,没戳破她想入宫留在他身边的这层小心思。

    “我像是这般小心肠的人吗?”

    繁华抿唇淡笑,轻轻摇头。

    “所以。”谢执斟酌道:“你明白陛下选秀的用意了吗?”

    “法明身,以法度制衡敌人、坏人。”

    “算经营,后宫用度生意往来都得用它。”

    “医救人,也堤防被人害。防宫斗吗?”

    “武防身。”繁华说着秀女四项考核的用意,“陛下是在培育,一块并肩之人。”

    “我许诺过你,让你出宫去做自己想做之事。你为何在选秀大典上,”少年沉吟道,“没有拒绝我。”

    他给过她很多次机会了,明明她心有所属,为何屡次都坚定地选择了他,想要留在他身边。

    前面她不知晓他真实的身份就算了,在选秀大典发生刺杀后,她更加明白他是谁,待在他身侧只有数不尽的暗杀。

    可她依然在那情况下,再一次坚定地选择了他。

    “因为这里有你。”繁华侧身,眉目含笑。

    “我们是朋友,深宫寂寞,我留下来陪你不好吗?”

    “朋友……”谢执念着这两个字,茫然问道:“朋友也能陪伴终生吗?”

    “当然可以。”繁华想到自己的处境,委婉补上一句:“你想我是什么身份,我便是什么身份。”

    聪明如谢执怎么会听不出她的言下之意,但他觉得这样就挺好。

    他不想所有人畏惧他,远离他,将他当做那高高在上的君王。他喜欢这般与她相处的氛围,轻松舒适,偶尔同他玩点心眼。

    “一辈子朋友挺好。”谢执只要想到她能一辈子陪在身边,便觉得什么身份都无所谓。

    听到谢执的回答,繁华偷摸在宫裙上擦了擦手心里的冷汗。

    她赌赢了却没有丝毫开心,反而内心里生出丝丝内疚。

    谢执视线追随着她,察觉她情绪异常,问:“还想哭吗?”

    繁华回想今日之事,眼睁睁看着年少喜欢之人,表明心意另娶。她也在今日,入了陛下后宫。

    妾是没有婚宴的,只有一国之母才有。

    见她不做声,谢执有些扭捏:“还想哭,今日就赶紧哭完。”

    “明日你就是华嫔了。”

    风声刮过,繁华空耳了。

    “陛下,我不想哭,也不想当花瓶。”

    “那你想当什么?”

    繁华思索片刻,她也想不出来相当什么:“就是不想当花瓶。”

    谢执沉默片刻:“我知道了。”

    待日后再给你提提位份。

    “走了,回宫了。”谢执握住繁华的手腕,

    少女怔住。

    少年帝王提着那盏六角宫灯,迈入黑暗中。繁华站在他修长的影子中,听着他的声音从前头传来:

    “喜欢?”

    “既喜欢,日后再带你来。”

    “我们——来日方长。”

    ——

    谢执亲自送繁华入住了凤仪宫。

    凤仪宫一应俱全,低调奢华的让人震惊。

    上等的朱漆家具,翡翠茶具,上好白玉打造的梳妆台,金丝楠木做的床……无一不宣示着入住此主殿之人,身份的尊贵。

    繁华身为嫔位,有两名贴身大宫女,是谢执拨过来的。按理说选秀结束后,她可以归家与父母告别一番后,再入宫的。但是由于她替陛下挡下刺杀,中毒昏迷过去了,谢执索性就让她直接在宫中住下了。

    寻常女子入宫都会带贴己的丫鬟,谢执知晓她的处境,特地拨人给她。

    入住凤仪宫的第一日,繁华很忙。

    她在认人以及接手凤仪宫宫务,以及重新学习宫中礼仪。

    谢执今日上朝又被言官上折子了,明里暗里都在说教谢执不该只选一人。应该广开后宫,延绵子嗣。

    谢执白日被他们吵得脑仁疼,夜晚还在批奏折回复:“孤不是发情的公狗。”

    一通忙活下来已经是深夜了,谢执临睡前随口一问七喜:“她今日在干嘛?”

    七喜立即领悟这个她是谁,回禀:“娘娘在接手宫务。”

    “一日三餐都按时喝药了吗?”

    “娘娘身边的宫女都监督着,娘娘喝药可从来不喊苦。”

    吃药怕苦的谢执像是被点到了:“你明日给她送些蜜饯和饴糖去。”

    “奴才遵命。”

    繁华入住凤仪宫第二日,她还在学习接手宫务。

    谢执忙着追查秀女出现刺客的事情,临睡前七喜依旧给谢执说着繁华的行程:“娘娘今日似乎心情不错,还去逛了御花园。”

    谢执颔首,听后便上榻瞬间睡去。

    繁华入住凤仪宫的第三日,处理完一日政务的谢执在庭院中练剑。七喜站在一旁欲言又止。

    “什么事?”谢执停下练剑。

    七喜作为一位合格的贴身太监,提醒着谢执:“陛下,今日该去看华嫔娘娘了。”

    “这么晚了,孤去打搅她作甚。”谢执觑七喜一眼,仿佛在说你脑子有病还是我有病。

    “哎呦喂,奴九五至尊的陛下呦。”七喜跺了一脚,急得脸都通红了,才憋出一句话来;“陛下就不能留宿华嫔娘娘那吗?”

    谢执不耐烦的继续练剑:

    “孤有床,不喜欢两个人睡。”

    七喜耳边顿时一阵翁鸣,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这么炸裂的消息。什么叫不喜欢两个人一块睡,奴的九五之尊的陛下呦,那可是您的后妃。

    等等!七喜脑子一个激灵,他他他他……他好像发现了陛下,还没开窍!

    哎呦喂!这可如何是好!七喜急得在原地转圈圈。

    繁华入凤仪宫的第四日,谢执下了朝送走一批大臣后。七喜带人前来,“陛下,这是今日新送上来的丹青,望陛下过目。”

    “放在那。”谢执示意七喜将画卷放进画篓里。

    七喜亲手将那一批画轴摆放好,特地叮嘱:“陛下今日可一定要看呦。”

    “知道了。”谢执在忙也没甚在意,只是随口应答,七喜依依不舍地下去了。

    谢执看着七喜魂不守舍的样子,道:“莫名其妙。”

    晚上谢执打算处理批阅奏折的时候,忽然间想起白日里,七喜特地叮嘱腰打开的画卷。他伸手一拿最上边的画卷,打开一看,是画得惟妙惟肖的春宫图。

    谢执啪的一下就画卷合起来了。

    辣眼睛。

    谢执眯起眼,拿起摆在案牍正中央的奏折,心想七喜最近是不是太闲了。

    结果他双眼一扫,又啪的将奏折合上。他接连打开摆在右手边的三本奏折,全是这玩意。

    门外还有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谢执咬牙道:“滚进来,都扔出去。”

    谢执将桌子上伪装成奏折的东西,全都扔了出去。

    七喜赶忙过来接住这些珍品,哭天喊地:“哎呦喂,这都是珍藏品,奴才豁出去老脸才搜集来的,陛下您就多看几眼吧。”

    “你自个留着看吧。”谢执轻哧了一声,面色难看的抄起架子上的宝剑。

    七喜抱着一怀抱珍品,倏地趴下抱住谢执的脚:“奴的陛下呦,您不为自己的幸福着想,也得为华嫔娘娘着想呀。”

    “这关她什么事?”谢执努力抽出自己的脚,恐吓他:“你不要仗着同孤一块长大,孤就不敢罚你。”

    七喜一听谢执愿意搭理他,就知道这个方向对了!

    有戏!

    七喜学着宫外唱戏的角儿,掐着嗓音哭唧唧道:“一个女人没有恩宠,如何能在后宫立足。”

    “无权无势,身份低微,就连陛下一面都见不到。”七喜双手捶地,松开谢执的脚,

    “后宫这个吃人的地方,奴才们见风使舵,捧高踩低……”

    意识到两手空空的七喜这才发觉不对劲。

    他茫然抬头。

    谢执提着长剑,气势冲冲地就往外走:

    “别说了。”

    “孤这就去睡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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