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

    “陛下,娘娘手上的伤口已经处理好了。体内的余毒需要些时日方能去除干净。”太医用袖子轻擦额间的细汗,方才一路飞奔可累坏他这把老骨头了。

    “娘娘过会就能醒来了。”太医收拾着药箱子。

    谢执抬手,周围的宫女太监们全都无声退下。只余下太妃娘娘和她的贴身嬷嬷,以及躺在床上依旧昏迷不醒的繁华。

    事发突然,谢执抱着繁华将她安置在最近的承乾宫内。

    太妃娘娘此刻正坐在床沿边,左右端详着闭眼的女子:“十三,你也觉得她同已去的故人,十分相像是吗?”

    “不像。”谢执将那沾血的手帕放进铜盆里,清洗着上面的血迹。那是他拿来包扎繁华伤口的手帕。

    他声音很冷淡:“她就是她。”

    从来就不是任何人。

    太妃娘娘稍微安心了些,她替繁华捻了捻被子,“是哀家多虑了,你心里拎得清。”

    “哀家知晓你与历代帝王都不一样,你做什么哀家都会支持你。但若有一日,她成为攻击你的匕首。”太妃娘娘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锋芒,“哀家不愿史书留你污名,这个恶人,只有哀家来做了。”

    “不会的。”谢执垂下眼睫,遮去眼中的孤寂:“世上除了太妃和孤,还有多少人记得她。”

    太妃娘娘看着他一遍又一遍地洗着帕子,像个孤寂无依的孩子。

    她压下心中的心疼,从床上起身离开:“帕子已经够干净了。哀家先走了,陛下莫太过操劳。”

    谢执手顿了一下,“夜黑,太妃行路小心。”

    太妃娘娘轻轻颔首,在贴身嬷嬷的搀扶下离开了。屋子里只剩下两人,谢执将帕子从铜盆里捞出来拧干水。

    然后搬张椅子坐在繁华床头。

    床上的姑娘浓密而翘的睫毛微微一颤,谢执直勾勾地看着她:

    “别装了,我知道你醒着,你都听到了多少。”

    繁华慢悠悠睁开双眸,一入目便是头顶奢华的帷幔。再入目,便是谢执那张亦正亦邪的俊容。

    他伸过手来扶她起身,繁华搭上他的胳膊,仰头直视进那双瑞凤眼里,直言不讳地问道:“我像谁。”

    “你谁都不像。”谢执极力忍耐的情绪里有着莫名的烦躁,他并不想再谈及这个话题。

    繁华能感受到他手臂上血脉扩充的张力,她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此举太过胆大和不敬。眼前人可是当今天子!

    渐渐地,她便松开攀附谢执胳膊的手。

    “对不起,我不该提及你伤心事。”她明明刚才已经听到他的回答了,却还是再问了一遍。

    太妃娘娘说,若是她成为攻击谢执的匕首,必然会除掉她。她太好奇她这张脸长得像谁了,甚至还以为眼前这个人是在祝府的谢十三,是储秀宫里的小医侍。

    她有些失落低下头,声音越来越小:“我以为你还是我在宫外遇见的谢十三,是储秀宫里的小医侍。”

    而不是大周帝王。

    朋友之间,她能更随意的去关心询问他。

    帝王之间,她不该逾越去询问帝王私事。

    “我也是他们。”谢执反手紧扣住她没受伤的手,拉住她往他身前靠近一步,衣裳紧挨,温度蔓延。

    谢执他丝毫未曾注意两人如此亲密的距离,执拗地告知她:“我们是朋友。”

    “没有骗你。”

    繁华睁大双眸看着他,内心震惊、错愕、触动。眼前这人,当真是当今陛下吗?

    他执拗于同她做朋友,是因为这些年只有她曾经平等待他,不曾畏惧他的身份,不曾向他所求利益吗?

    谢执瞧出她并不相信,继续说道:“君无戏言。”

    繁华不由想到小医侍谢十三,皇商谢十三这两层假身份。见她静默,察觉到气氛不对的谢执也立即想到了。

    他这次厚着脸皮并未曾红了耳尖。

    “相信我的过去,陛下早就派人调查清楚。我并非祝家女,身份低微。我贪生怕死,贪恋荣华富贵,死赖在祝家,甚至……”她无法将她同季宴安的过往,对着当朝天子,她未来夫婿讲述。

    如今她算得上陛下的后妃,以前同季宴安的过往,是无法开口的过去。但她还想在后宫立足,为了她的后半生,她必须得趟过这个坎。

    以退为进,以‘情’为营。

    她知晓谢执追求的纯粹朋友之情。

    繁华掀开被子,从床榻上下来。趁着谢执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跪在谢执面前:

    “我的过去,陛下都知晓了。”

    “作为朋友,我无法欺骗陛下,我心里有人。”

    “你先起来说话。”谢执又有些生气了,拿起她的衣裳披在她身上,强势扶她起来,小声嘀咕一句:“谁说了要做你心上人。”

    繁华听到了谢执小声嘀咕的那一句,依旧固执跪在原地。在她抬头的一瞬间,她的鼻尖同谢执鼻尖一触而过,谢执慌得后退两步。

    “陛下听我说完。”她试图开口解释,反应过来的谢执又在心里生闷气。

    丢脸,妥实丢脸。

    孤可是帝王,为何要后退?

    谢执蹲下身子,长臂一揽强硬地将繁华公主抱起。还在组织语言的繁华,在身子腾空的一瞬间,方才想好的措辞全都忘了。

    “我知晓你是什么样的人。”谢执语气中带着几丝放荡不羁的邪魅:“孤不介意。”

    嗯?

    繁华震惊到忘记挣扎。

    谢执抱着她出了承乾宫,候在殿外的宫女太监们纷纷低下头。七喜提着紫檀彩绘六角宫灯走在前方,照亮了前路。

    “能安静点了吗?”谢执斜晲看她。

    繁华明白她同季宴安那些事,在陛下这里算是揭过去了。她看着四周陌生的宫殿:

    “去哪?”

    “去你的凤仪宫。”

    “我的……凤仪宫?”繁华在口中默念,从未设想过会有这么一日。

    峰回路转,柳暗花明。

    人生似初生。

    “白日里不是宣旨了吗?入住凤仪宫。”

    繁华这才忆起白日的事,这般厚重的恩宠轻而易举的落在她身上,虚幻的像在梦中。

    皎洁的月照亮前行人的路,风送来女子与男子的对话:

    “我可以自己走。”

    “你没穿鞋。”

    繁华去看自己的脚,脚上只穿了锦袜,的确没有穿鞋。方才着急下跪,丝毫没发现自己没穿鞋子。

    夜风阵阵,谢执用她身上披风的尾端裹住双脚,以免冻着。

    繁华怔怔仰视着眼前人,受伤的那只手绕过他的脖颈,察觉到他未曾抗拒后,一点点与他肌肤相贴。

    少年帝王,也有属于他的心细温暖的一面。

    他和传闻中,一点都不一样。

    谢执的颈后传来源源不断的热度,那是不属于他的温度。他的唇角不动声色弯起,含笑着同她说道:

    “我带你去个地方。”

    “什么地方?”

    “去了你就知晓了。”谢执卖了个关子。

    半柱香后,谢执带繁华来到了宫里的登高楼。

    在来登高楼的路上,谢执已经派宫人去拿繁华的绣鞋。此刻繁华已经穿好鞋,并肩站在谢执身侧。

    她从未见过如此景色。

    高楼上,俯瞰宫里宫外天下夜色,万家灯火,长街繁华。

    “那日你说告知我一个秘密。”谢执说,“你是怎么发现赵雅芝会武的。”

    “这不是陛下有意让刺客露出马脚的吗?”繁华痴痴看着远方,“会武之人拿剑,接招等下意识动作,细心留一下必然会发现与常人不同。”

    “外加她挑战我之时,即使她掩饰的很好,通过这几日的观察,我也能感受到她是真正的会武,不像我这个初学者是个花架子。”人在轻松的环境下就容易放松警惕,说出自己的心里话。

    谢执指尖轻敲着木栏杆,轻声追问;“那你为什么要告诉我。”

    而不是去告诉陛下。

    “这只是我的猜测,若我同其她人说,其她人会信吗?”她一双漂亮的大眼睛无辜地看向他,语气温温和和的:“谁曾想到小医侍你竟然就是当今陛下。”她露出几分惊讶之色,一如殿选上初见当今天子的那般。

    她在装。

    因为那盏紫檀彩绘六角宫灯,爹爹说过那是陛下赏赐,天子仅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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