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一餐吃完，柳依蓉和江易白有事要谈，简纯识趣地给他们留出位置。
刚好饭馆外有到学校的公交站台，她站在下面等车。
间隙，她时不时转头，寻向饭馆里面。江易白背对着她的方向，即使看见柳依蓉交谈不顺后沉思，也看不见他的反应是如何。
终于，在公交车到来前，谈话结束了。
柳依蓉还是笑得很温柔，“刚好话话还没走，你们一起去学校。江同学，话话交给你了哈。”
“好。”江易白道：“麻烦柳医生了。”
“我倒是希望你多多麻烦我。”
柳依蓉无奈顶眉。
随后，接了一通电话后，便匆匆离开了。
只剩下两个人。
一个穿着校服外套，背着淡紫色的书包，扎起规整的马尾，一眼看去就是听老师话的乖巧学生，而另一个神色恹恹，穿着自己的衣服，俊俏得难以接近，气场让人感觉不好惹。
一左一右，很难想象出两人之间的关联。
当然，简纯也从那些路人各种试探打量的眼神中看出，从江易白移到她身上的，总是带着些难以描述的不解和惋惜。
公交车在站台停下。
简纯被陌生人挤到了后面，慢一步下车，抬头发现江易白已经距离好几米远了。
没有了柳依蓉，简纯和他一句话都说不上。
她太胆小了。
简纯心说。
忽的，江易白的步伐微微停滞，像是突然想起自己遗忘掉了什么般往身后看。
简纯心下一动，还没来得及加快脚步，一个身影横穿而来，挡住她的视线。
“嗨简纯，好巧啊。”
是田月晴。
简纯往旁边挪了一下，江易白已经收回目光，继续往前走去，两人之间的距离变得更远。
“。”
简纯抿唇，“不巧。”
田月晴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简纯勾出笑容来，“我们都是要去上自习的呀，碰到很正常。”
“啊啊，是很正常，但——”
田月晴一噎，怪怪的感觉不知从何说起。
再去看简纯的脸色，还是那副听话又好拿捏的模样啊。
不过她没当回事，继续道：“前面那个是江易白吗？这么看背影都觉得他在人群里好突出哦。”
简纯看她一眼。
“我刚才看到你们从同一辆公交车上下来，家是不是住得很近呀？”
田月晴眼睛里闪着期待的光，心思毫不掩饰地展露。
这一刻，简纯一下明白了什么。
简纯喉咙发紧，下意识地撒下谎言，“不知道，怎么了吗？”
-
“跑起来跑起来！怎么高三了还懒懒散散的！”
“那个小胖，系几次鞋带了！”
“文科班的男生都怎么回事儿？！这点体力怎么考大学，啊？！！”
体育老师边吹哨子带节奏，边火眼金睛地逮住偷懒的人，仅仅八百米，队伍里早已苦叫连天。
简纯排在队伍的最后，两圈一完，腿已经彻底软了，连放松动作都是随便带带，好久才缓过气。
放松后老师宣布自由活动。
说是自由活动，他还是强烈要求不要回教室，本来从早到晚坐在教室里已经够辛苦，偶尔还是需要多多运动，强身健体才能保持良好的状态。
大家都知道，到高三后，体育课不被其他任课老师占用已经是最大的幸福，也很珍惜能在操场上肆意挥洒汗水的时间。
下午的太阳正艳，简纯和程梦之找了个有树荫的地方打羽毛球。
纯属放松，两人打得都不太正经，期间还在聊天。
一个暑假，日常少了固定的跑操时间，简纯感觉自己的体力明显有些跟不上，程梦之亦然。
没打多久，两人就一拍即合地要中场休息。
突然，响起稀稀拉拉的，略微收敛的欢呼声。
齐齐看去。
从露天篮球场方向传来。
这节课不仅是高三文二班一个班级的体育课，还有其他年级的三个班。
一时间，好似所有人都听到了欢呼声，篮球场如一个具有吸引力的黑洞，扎堆地围过去。
好在程梦之和同班的男生都玩得来，带着简纯挤进一个绝佳的观看位置。
文二班和其他年级的男生正在打篮球，至于刚才的欢呼，是江易白投了一个标准且帅气的三分球。
“那他人呢？没看见啊。”程梦之问。
不知为何，简纯听到欢呼声的那一刻，就猜到是因为江易白。
一进来便在场内寻了一圈，场内只有郝原、林正志和几个学弟在打。
“好像是看到人多就下场了，喏，在球框那儿呢。”
简纯顺着男同学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江易白刚好处在视线盲区，额前的头发因为奔跑过而往两边不规则地散开，露出小截额头。
眉骨突出立体，裹得眼窝更深邃。
白T恤和深蓝色的裤子与校服同色系，按理说很容易隐在人群中。
可他不是。
江易白总能将最普通的款式穿出不一样的感觉，吸引着他人的眼球，让其他一切都变成自动模糊的背景板。
——至少简纯是这样想的。
进了那个球后，江易白应该是不打算上场了，用湿巾擦拭着掌心的篮球污迹。
半垂眉眼，有种摒除外界任何烦扰的认真。
“他居然会打篮球，”程梦之双手交叉环在胸前，分析道：“上次小圆子叫他，怎么都不上场，结果是人太多害羞啊，唔啊——”
一件从天而降的校服盖住了程梦之的头，话语也被迫中断。
“帮我拿下外套，回头请你吃甜筒！”
郝原的声音从球场内传来，很快又随着一阵鞋底摩擦声和篮球弹地的声音远去。
程梦之骂骂咧咧地把校服拿下来，抱在怀里，又理理弄乱的发型，嘴里还说着“我吃最贵的甜筒，吓不死你”的话。
“嘿简纯，你也来看打球啊？”
肩膀一重，田月晴俏皮地眨眨眼，然后顺着简纯视线的方向慢慢降落，准确无误地捕捉到江易白的身影。
江易白似乎要往这边走，被身旁的三个女生困住了，停下脚步。
旁观者只能从他们的反应中猜测好像交谈得还不错，那个女生笑颜渐展，身后的朋友鼓励般的推推她，和江易白之间只剩两步距离，让她更勇敢一些。
女生脸颊粉红。
江易白脸色很淡，看不出什么，包括排斥。
简纯交握在一起的手指紧紧拉扯纠缠着，像被什么灼烧似的别开了眼神。
“那个女生是来要他联系方式的吧？我不小心听见她们在商量怎么和学长对话比较自然，看那架势很熟练诶……”
“真好意思，偷听人家讲话。”
程梦之把简纯拉到自己的另一边，把田月晴隔开，眯着眼打量她，“别想从我们这儿打听什么，你那点小心思早就让我看穿了。”
田月晴翻了个白眼，“我跟简纯说话，跟你有什么关系。”
程梦之哼道:“有本事你也去要人家联系方式啊，在这儿酸什么酸。”
“你！”田月晴想反驳又突然词穷，更加生气了，“你在胡说什么啊！”
随后，就拖着朋友气冲冲走了。
体育课快要结束，操场上的同学意犹未尽地往回走。
唯独篮球场边还围着许多人，下课铃一响，临近的一栋教学楼里很快冲出跃跃欲试地学生，提前准备迎接下节体育课。
或许是出于好奇，或许是因为有所耳闻，篮球场围观的人更多了，男男女女，越来越热闹。
郝原和林正志掐着时间，收拾好自己的物品往回走，吸引众多目光。
简纯被程梦之挽着手臂，与他们同行，再回头时，已经看不见江易白的身影。
程梦之手掌在简纯眼前晃了晃，“纯，你怎么啦？”
“什么？”简纯道。
程梦之说:“感觉你有点心不在焉，想什么呢？”
简纯冲她甜甜一笑，脸颊微红，用手轻扇风，“没有，就是感觉有点热。”
林正志一听，绕了一圈到简纯身后，不知道从哪儿摸出一把扇子，道:“给！刚才不知道那个小学妹放在我衣服上的，问了一圈也没人要，刚好给你。”
程梦之毫不留情拆穿他，“哟！这话说的，好像人小学妹暗恋你似的。”
林正志肉眼可见慌了下，“我，我可没这么说！”
程梦之:“咦惹——”
两人一言不合就互相推搡起来，简纯缩着肩膀从两人中间走退出，站到郝原身边，远离两个“战斗份子”。
“像小学生。”郝原吐槽。
“他们俩就是。”简纯跟着笑，像是才发现般，朝郝原身边看了眼，“其他人呢？都回教室了么？”
“江易白？还没。”郝原个子高，单手把校服勾在肩膀上，低眼看向简纯，又道:“不过应该能赶在铃响前回去。”
“哦哦。”
简纯控制着自己没有再多问，询问过多反而会让自己陷入无止境的联想，心生某种叫不出名字的憋闷。
——就好像从未得到过，却在担心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