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运锦鲤

    黑布被拉开,内里供在特质金箱里的仙根仙骨整块显露出时,司锦犹如晴天霹雳,全身触电般颤抖了一瞬,软软地倒了下去。

    “怎么了?”卫修珩观察着她,见其色若死灰,仿佛失魂落魄,迅速掐了她的人中,“醒醒。”

    他用力之大,司锦上牙膛都痛了,忙推开他,说道:“我没事......”

    可她这模样哪像没事的?她久久凝望着高悬的竞品,那是曾属于她的一部分。

    万延宗竟在她仙体陨灭后取了她的仙根仙骨拿去卖,司锦雷得不轻,天灵盖隐隐作痛。

    眼前的仙根仙骨是活活从她仙体里刨出来的,似乎还能闻到血味。

    兜兜转转,卖给别人的仙根仙骨,如今竟又回到了她这个正主面前。

    不同的是,她只是数百竞拍者中的一个,即便面对的乃曾属于自己的东西,但在这里,这具仙根仙骨便是一件面向大众,待价而沽的商品。

    薛丁厄抻平报价单,报道:“起拍价,五十两灵石!”

    台下哗然,这价格没有加千或是万的后缀,在珍品拍卖中低得可怜。

    也有人起哄般的跟价加价,但司氏的名号还是上个年间的的了,真要收购也只会捡着新鲜的首位剑修,司氏已经老了,就算拥有这种老物件,也无甚大用。

    叫到一百七十两,这价格竟是难上了,司锦扒着扶手,价格每加一次,无异于在她心上划一刀。但不知为何,她怎也开不了叫价的口,只死死盯着待销的仙根仙骨,似要将它们盯出洞来。

    到了此刻,她有种难以言表的心情。一为台上在拍卖的是自己的“器官”,二则此器官如今几乎能被称为贱卖,这是什么意思?是对她的羞辱么......究竟是谁会临时加货,把这副仙根仙骨拿出来卖?

    非常恶趣味的竞拍,她喉咙涌动着昨日胡吃海喝塞进去的食物,要吐不吐的。

    听到薛丁厄执槌道:“一百八十两一次,一百八十两两次......”

    “一百九......咳咳!”司锦用尽全力支撑自己的意识,嘶着嗓子举牌。

    身旁有个泛着怡人清香的气息贴来,略显强势地接过了她的名牌,沉稳道:“一百九十两。”

    她愣住,怔怔地看向他。

    卫修珩有熏香的习惯,她却从来没觉得有某个时刻能跟当下匹敌,他熏的香香居然有这么好闻!

    再加上去就是两百两,恐怕没人肯用两百两买个名不见经传的剑修的全套仙魂,即便那是上任剑修第一。

    薛丁厄一锤定音:“好,这位仙友,一百九十两一次,一百九十两两次,一百九十两三次,成交!”

    随着棒槌敲响,她攥紧扶手的手骤然松开,目光涣散,垮垮倒在卫修珩肩头,似乎方才受了莫大的刺激,紧张得狠了,忽然一松懈下来,已然六神无主。

    失去的仙根仙骨,如今以另一种方式回来了。

    司锦自己掐自己的人中,还好,还好,没有情不自禁地大叫“请羡鱼赌坊无偿归还我的仙根仙骨。”

    但她反应如此激烈,卫修珩作为旁观一切的队友,想必定是心有疑虑,她决定将自己的老底酌情托出了:“其实我......”

    “今日竞拍到底为止,请大家有序离场。”薛丁厄引导众人疏散,又道,“竞中珍宝的仙友,请带上名票来到幕后,我方将依次清点。”

    先前走过的流程,她还有些印象,颤颤巍巍扶着卫修珩,不料甫一踩上台阶便往前打了一个趔趄,他顺手把她捞起来,锢在臂圈里扛着走。

    力气之大,就是膈得她肚子难受。

    司锦放弃挣扎,四肢垂地,通过颠倒的视野,她能看到王瑜朝她使眼色,那是种带了戏谑和调侃的眼神。

    她竞到不少法宝,在羡鱼赌坊钱才是硬通货,叫价叫出来都是天文数字,倘若司锦还跟以前那么穷,恐怕旁听会听到晕过去。

    稍微回神了些后,他把她放回了地上,但由于他竞下了那套仙魂,她有些别扭,吞吞吐吐的,没在人多之处有太多表示。

    完了,这下不得不解释了,她想。自己狗血连篇的往事前尘要刨出来重见天日了么?

    清点竞品只消主人签字画押,司锦作为“家属”,自然没她多余的事。就在她在一边玩搭扣时,薛丁厄在后面轻轻叫住了她:“这位客人。”

    “嗯?”司锦抬眸,看见他在层层掩映的厚重幕布后,繁复的头饰已被摘下,从面容瞧去,是个寻常男子。

    幕布深处光线不足,只能通过外界的些微灯火看清。他招招手,待她走近些后,突然说道:“氢氦锂铍硼。”

    说完,他定定地凝视她,似乎要从她脸上瞧出什么异样来。而司锦宕机了三秒,随即迅速接道:“碳氮氧氟氖?”

    对上了暗号。“妈呀!”她笑出来,隔着一道宽厚的幕布,与他不面对面,语气颇具感慨,似是自言自语,“这是为什么呢......怎会如此,你怎么来的?”

    薛丁厄心绪翻滚,似喜似悲,叹息道:“久病难愈,我出了ICU后,体质稍有回转。那天我仗着自己身体变好,就看了本小说,名字忘记了,但才看一点点,当晚又进ICU了,于是......”

    他没往下说下去,但后面的发展他俩都心知肚明。

    打死她也想不到能在这个世界碰到现世的老乡,她像是为了安慰他,耸耸肩说道:“我过马路好像被撞死了,也不知道尸体被碾成什么样了呢。”

    电驴上路害人不浅,她分明开在了自己道上,恪守交通法规,如今只期望撞她的那台半挂不是全险。

    他擦去眼角恍惚的泪,笑言:“都过去了,现在这样生活,何尝不算一种重生呢。”

    在病床上的人,便犹如在服无期徒刑,根本不知道自己何时好转,插满管子毫无自尊,如同一块肉一样被摆弄来摆弄去。

    手术室像他的刑房,每次出来都很痛,以前他的好友还用了一首诗调侃“狱卒呼吾名,从容就酷刑。人生谁不死,我当享遐龄。”

    事实如此,所以穿进这本小说世界中,有了健全的身体,还能见识各种奇珍异宝,他自我感觉挺良好。

    没有仪器作响,也无父母哭喊,满腔愧疚早已在数千次流水竞拍中消磨掉了。

    他振了振幕布,吸引她注意,问道,“可否告诉我你几岁?家在何方?啊,我没有冒犯的意思......”

    司锦沉默不语,薛丁厄顿了顿,中间隔了一道屏障,看不见她神情,于是他率先道:“我是海市人,如果按照正常的年龄,明年应该高考了。”

    “我也在海市。”她皱起眉,“我也高三,你哪个学校?”

    不会这么巧吧。

    “一中。”薛丁厄脑袋晕晕,说道,“你不会也是一中的?”

    司锦失声道:“校友?!”

    她比他还震撼,全身发冷,感觉心很累很累,慢慢道:“若你重病,我恐怕已经知道你是谁了。”

    薛丁厄是花名,他真名叫尤游,在无人知晓薛定谔的混沌大陆叫自己为薛丁厄,挺有意思。

    这个世界太小太小了,一个学校一个年级的居然能在异世的人海中相遇。而且一级中生重病的就那么一个,她道:“我还给你捐过款。”

    半晌,尤游笑了笑,喉头发涩:“好,谢谢你。”

    彼此无言。

    “其实,比酒时我就隐约猜出了几分。”他捏着衣角,垂头,“你叫司锦吧,我曾在校园墙上见过你。”年级第一的大头照和格言,在学校每个角落都必不可少。

    他成绩一般,中考是能考上这学校纯粹运气好。

    而她的光环在进了这所学校后便长久笼罩在她头上,进食堂的第一眼就是挂在墙上的海报,她的名字和照片一马当先,常年霸榜,长相亦足够亮眼。有些男生吃饭前看过墙上的专栏,都会和同伴长叹一声:“下饭。”

    司锦知道这些事,为此她总跟主任提要求把自己的照片撤掉,因为风头太大了,而且她格言写的是:第五人格,启动!

    羞耻的回忆浮上心头,她好尴尬。尤游还道:“可惜,真是天妒英才……你成绩好好,每次看到你真人,你都在主席上面风风光光的开大会,我们在台下,你在台上就很小一点。当时我就在想,如果我也能站在台前该有多好?”

    梦想以另一种方式实现了,这次位置换了换,他是全场的主持,而她是底下的观众。

    司锦刚想发言,聊聊这妙不可言的缘,点完竞品的卫修珩就拿着金票过来,瞧她坐在地上,脸色憔悴,三步并作一步过来:“你坐在地上作甚?地凉寒重,起来。”

    被他一把扯起,她扶着额头站稳了,说道:“你好啦?那咱们回去......”

    她兴致缺缺,碰到老乡后积日的心力交瘁全涌上来了。

    尤游在幕后,偷偷掀起帷幕一角,安静地望向他们。

    落影双人,妖修的体量比她大得多,她每每要仰头方可与那妖修对视。红衣下婀娜身姿,尽数在妖修一双掌中了。

    看多了,尤游心底会滋生些阴暗出来,他索性扭头闭眼,无视无睹。

    有了健康的体魄,便不该再谋求过多,他所能做的便是祝福她,祝福她在这个世界获得金钱与幸福,尽管他曾经肖想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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