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器叮当作响，薛丁厄抱着她的脚脖子，痛哭流涕道：“你也是□□人吗？！你也是生化环材人吗？！”

    司锦一头的问号，酒劲上来了，瞧见腿上缠了一个怪模怪样的人，她想也没想就躲开了，嘟哝道：“什么啊，我才不是呢......快把灵矿给我。”

    听着很熟悉，但她啥也想不起来。

    薛丁厄抹不到面具后的泪水，听到她的否认，自嘲一笑，随后拍拍手，叫出一个活尸丫鬟，吩咐道：“把坊主的契书拿过来，然后把尸体全处理掉，有碍观瞻。”

    舞台血涂满地，好多都是喝了毒药后呕血呕出来的。遍地死尸，于是他们的授奖仪式也格外简单，盖个名章就算了事。

    司锦担心自己的假名章会被看穿，便让卫修珩盖，毕竟他是货真价实的蛇族，而且大庭广众之下，灵矿盖谁的章都一样，事后私下里补成司锦的名字即可。

    灵矿到手，她终于能安心了。

    比酒结束，整个展厅仅剩的生者只有一半了，她有些晕眩，脱了件衣服才堪堪凉快些。

    “诸君，玩得可还尽兴？”薛丁厄站上演讲台，“接下来，便是诸君翘首以盼的竞拍！”

    死都死一半了，羡鱼舫才不把人命当回事。

    司锦啃点冰食清醒清醒，品味之际，仿若听见后排王瑜的叫好声，与众人的喧闹混杂在一起。

    她不好好坐，两脚踩在椅子上，卫修珩又是一阵头疼：“你能不能坐得端正些？”

    他貌似看不得她举止不雅，非得在一些小细节上斤斤计较，跟原身那老古董似的。她恋恋不舍地改为盘腿，说道：“这样总好了吧。”

    “......随你。”他彻底放弃管束她仪态了。

    一件件竞品蒙着黑布，逐一抬上舞台。每件竞品都用了隔绝法术的净化符，使人看不着其中内容物。

    黏豆冰的醒酒效果不错，一大碗能吃好久。司锦埋头干饭，薛丁厄准备对台下喊话前还望了望她，好似她令他十分在意。

    他视线偶然与卫修珩的撞在一起，后者眼神凌厉，毫无感情地直直盯着他，冰冷阴寒，他被盯得后背寒毛起了一大片。

    那个姑娘，他依旧不相信她不是现代人，但凡读过初中的都知道高锰酸钾，但混沌大陆的人必定听不懂。

    尚在工作时间，他无法分心，很快便进入了状态，扬起热情四溢的嗓音，说道：“我们今天的第一件竞品，乃是众多修仙人皆梦寐以求的掌中修炼秘境，折山群岛！”

    黑色罩布被拉开，一张折纸静静躺在透明罐子中。

    薛丁厄介绍道：“折山群岛出自离神的弟子伏息，用了六道显咒，八道暗咒，灵气充沛，质地轻薄，携带方便。可随时随地取出，进入里世界进行修炼，里世界景色优美，具有群岛数十座，坐落于碧海环中。

    “危机时刻，亦可用于避险，认主之后即成法器，启动关闭皆随心所欲，是件绝无仅有的利器。”他手执棒追，喊道，“起拍价，一万上品灵石！”

    对于空间法器来讲，这起拍价很良心了。

    司锦和卫修珩都没想着争这件法宝，后头不断有人举着牌子，一遍遍加价，等到她把黏豆冰吃完时，价格已经加到二十万了。

    二十万价格一出，再无人应答。

    翻了整整二十倍，薛丁厄确认后，宣布拍卖成交：“请仙友上台结契。”

    和法器结契，法器便从此认主。一个佛修缓步上台，俨然是昨日的慧照。

    滴血入器具表面，便算完成，活尸丫鬟将名花有主的折山群岛推至后台，等着散会后交给原主。

    她情不自禁感叹道：“好有钱，当佛修能领到这么多灵石？”

    卫修珩道：“活得久，攒下的灵石自然多。”

    她觉得他这话就算套用在他自己身上也是行的。

    陆陆续续开放了七件竞品，全都被竞走了。司锦没看到王瑜的身影，大抵因为今天的竞品都与空间法术有关，对不上她的胃口。

    酒劲总算上来了，她走路分不清东南西北，需要他搀扶方可迈步，沉沉低着头，眼花缭乱，能判明的唯有跟前的一小块地。

    散场前薛丁厄叫住了她，但卫修珩已先行扶着她离开了。司锦察觉到薛丁厄有话想跟她说，可她脑袋昏昏，只想吃点冰的。他若真有什么要告诉她的，下次竞拍一样能交流到。

    行廊灯火通明，晃得太阳穴疼，司锦捏捏虎口，问道：“刚刚，他叫我干啥？”

    依稀记得他叫她同学，好时髦的叫法，要不是她还没断片，否则真要当他是自己哪位同学了。

    她哪会有这种同学？而且怎么可能穿书一穿就穿了两个人，而且她此前跟薛丁厄半分交集也无，约莫着是他来混淆视听的。

    “不知。不过想来，大抵也不是什么要紧事。”卫修珩把她散乱的衣服理好，“别在意便可。”

    “我怎么在意了？”司锦含着他递来的解酒丸，浮夸地捂住自己心口，“卫老板，对我真好，我真感动，都想以身相许了呢。”

    喝了酒后讲话尤为大胆，调戏他亦不遗余力。他手猛地一抖，下意识一把推开她，不料力气用得太大，她直接跌倒了。

    头还在柱子上磕了一记，碰掉凤簪，这一下不可谓之不痛，她垂首，慢吞吞揉着磕碰处。

    卫修珩惊住，立刻搀她起来，她却使劲甩开他，自己踉跄着扶墙站定：“你......”

    “抱歉，我非故意。”他也是慌了，看到两滴眼泪从她下巴落下来时，平时的从容不迫在他脸上彻底烟消云散，“哪里痛？哪......”

    司锦躲过他，揩掉泪，自喉咙里沉沉发出两声笑声，挥手道：“你让我也推回来。”

    可惜的是卫修珩跟一堵墙似的，她推不动。

    “消消气，等会还要改成你的名章。”他给她顺毛，她冷哼一声，没再多言。

    醉鬼的思维无法跟正常人相比，盖了她自个儿的假名章后果然安静了，她欣赏了会儿灵矿契约，比划着道：“一半我的，一半你的。”

    分配得很完美，她道：“该怎样断定竞拍一定会有龙骨？”

    那么多物什，谁搞得清能不能轮到龙骨这种极品的出现，可卫修珩很坚定：“不会没有的。”

    司锦愣了愣，说道：“行呗……”

    反正每两天就有竞拍，运气好点，总有一天能遇到龙骨。

    还好醉酒程度不深，仍有精力入定修炼。卫修珩见她一会一个样已经见怪不怪，但还在担心刚刚有没有把她摔疼了：“磕到哪儿了？还痛不痛？”

    “我都有子母蛊了，死不了，你关心这个干嘛。”她在跪垫上起势，“我要修炼了。”

    那么多酒精灌下去，头等大事便是运功排毒。脑袋上磕的顶多肿一肿，无甚大碍。

    卫修珩沉思须臾，是啊，她都跟他结了生死子母蛊了，只要他无恙，她便也不会出事。如今他好端端的，还关心她作甚？

    跟他没关系，不管了。

    司锦兀自入定，灵海酒气蒸腾，在尸体遍地的舞台上待久了，沾染到了污浊的气场，恰需净化。

    卫修珩自然不会闲着，不知不觉间，他悄悄出了屋，不知要去哪里。

    她醉心修炼，酒气与热气交融，热得冒汗。恍惚之间，原身的恶魔低语仿佛再度回响在耳边：“你来啦。”

    沉静的灵海忽然冒出这么个阴间人物，司锦一个激灵，却无法解除入定的状态，咬牙切齿道：“你干什么？”

    一个洞府赫然出现在眼前，暗红的血滴在石头上，原身白衫尽染，微微歪头，笑得天真又残酷。

    她愈发瘦了，青筋林立于皮肤表面，脚下是一个精心制作的阵法，连接着她和她。

    魂体司锦被血符圈在地上，一下子跳出了圈，说道：“你是不是有毛病！”

    “谨言慎行，我呼唤你而来，不为别的。”原身缓步走出洞府，背对着她，“我叫你来，就是想让你看看，我会怎样杀他们。”

    且不说她预备一场唤魂仪式要花费多少精力，惊霜剑的剑身布满血迹，想必经历过了一场恶战。司锦无暇计算三界的时差，急忙赶了出去，问道：“你要杀谁？”

    洞府位于峭壁之上，可俯瞰到脚下一切，菩提树郁郁葱葱，有法力波动的迹象。司锦定睛一看，惊道：“你这是......问剑大典啊......”

    “嗯。”

    好家伙，做唤魂仪式做到问剑大典现场来了。底下无数名剑修互相厮杀，一时间她都分不清这里是仙界还是鬼域的羡鱼赌坊。

    皆是为了某样东西争个头破血流你死我活，成王败寇。

    原身在问剑大典的厮杀中夺魁，司锦在赌坊的比酒赛中笑到最后，听着好像很容易，但莫不是踩着无数人的尸骨，拿取桂冠。

    对此，司锦只道：“那他们真倒霉。”

    “所以呢？你想让我看你杀谁？”她指指点点，“在混战呢，你也插不进去呀。”

    原身摇头，视线停留在远处，望着水镜外的众长老，有万延宗，也有其他剑派宗门。她平淡道：“我要杀的，是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