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运锦鲤

    卫纵寒先一步行至正门,望了望匾额,道:“弟弟,这不是重华宫吧?”

    重华乃卫修珩所居之处,但此处是他们煮火锅的地方,司锦亦晕倒在这里,病体难挪。面对他的揶揄,卫修珩道:“在何处累了,便歇在何处。她还睡着,不方便见人。”

    卫纵寒深深看了他一眼,他这话有点意思,就差明示了。

    毕竟他们有“夫妻”之名,干什么都不稀奇。司锦尚蒙在鼓里,她没贴着窗旁听,若是知道自己被他这么讲,估计要气得拿刀捅他。

    卫修珩谎话一出,脑子里登时出现些奇怪遐想,谓之伤风败俗,更是一种对她的轻薄。他沉住气,驱赶出那些失礼的画面,专注应付兄长。

    不过这理由却是有效,卫纵寒见他神色如常,便不再追究,换言道:“去看看母亲吧,这个月可去过了?”

    他收回视线,卫纵寒霎时皱了眉:“再如何,也不应耽于享乐,莫忘了母亲是你长辈,是把你养大的人!”

    道德绑架他,卫修珩深吸口气,缓缓呼出,说道:“我的母亲,我依然会去看望。”

    “你!”卫纵寒不怒反笑,“若当初便知你是这种白眼狼,就该一把掐死!”

    “不孝父母,天理难容!”他拂袖而去,方向俨然朝着伏怜的宫阁。

    卫纵寒衡量事物的标准唯有礼法,按司锦的话来说可能叫作愚昧,不知算好还是算坏。对外时他风度翩翩,但对内时又是另一副样子了。

    司锦从榻上爬到墙角,贴在墙壁上伸长了耳朵,半晌没再听到动静,抬头时卫修珩已经跨进了院。

    他瞥见抱膝坐在墙角的她,颇为无奈:“怎么又跑出来了?”

    高瘦的身形笼罩了角落里的司锦,她拉住他衣服:“我就出来听听……你哥哥是不是骂你了?”

    小小一团,不喊打喊杀的时候乖得很,

    他好像有些憔悴,也一起蹲下来,和她视线平齐:“没有。地上凉,我先扶你进去。”

    司锦还逞强,甩开他,跌跌撞撞起身,说道:“我金丹期了,不怕寒气,而且自己能走,别扶我。”

    卫修珩拗不过她,只得撒手,她踉跄的一路摔进殿内,愣是不要别人帮忙。

    某种意义上讲,现在这么废的她才是真实的她。那些损失掉的精湛功力不过沾了原身的光,半点都非她的东西。

    她站都站不稳,控制平衡的系统仿佛暂时出了故障,走了几步才稍微好了些。

    趁他没来,她掀了裙子一看,膝盖上已经有淤青了。

    那又怎样,从哪跌倒就从哪爬起来,即便失了大半修为,她也有信心能全数补回来。

    “他让我去看望伏怜。”卫修珩扫了眼贴在墙头的养病事项,点了火开始调药,“他若来,你闭门不见他就是。”

    “哎,知道啦。但你家房间这么多,你岂不是能每天换着睡了?”她坐在榻边垂首看他煎药的手,“你家好大啊,我家估计只有这里一个殿那么大。”

    调羹缓缓搅着药汤,醇黑的汤面倒映出他自己,细小的泪痣皆瞧得分明,说道:“够住了,但这里,不是我家。”

    药味弥漫开来,司锦捏着鼻子也躲不过喝药的命运,可人家煎都煎好了,只好忍着喝完。

    苦得她舌根麻,咽了好几口唾沫,堪堪压住苦味:“那……呕咳咳咳……你离家出走的那些年,都是怎么过的?”

    卫修珩自然地拿走她喝完的碗,伏下来替她脱鞋,她很不习惯,两手挥动驱赶他:“我还没残废,我自己来。”

    一生要强的司锦,三两下脱了鞋后窜到长榻深处。

    他站在榻沿边,说道:“我离家出走后一直在跑悬赏,枕山栖谷,除了过年过节基本上不回来。大概因为这些,他们才怨声载道。”

    司锦脑子里不适时的冒出流浪汉三个字,眼神奇怪,他笑笑:“以前一直四处流浪。”

    他不差钱,可以说有的是钱,出行虽称不上仪仗豪华,却也是舒心闲适。在人界云游显然比待在死寂的妖君殿来得好玩。

    司锦表示理解,假使她亦有钱有闲,没有宗门仇人给她寄死无全尸大礼包,她也想到处旅游吃吃喝喝。

    “别以为我百年间过得很舒服。若非妖体愈合速度快,否则早便只剩骨头了。”卫修珩打断她的幻想。

    她打了个滚,又瘫倒,功力大损后精力大不如前,打个哈欠:“我怎么觉得,我们都在过刀尖舔血一样的生活?”

    “大抵是吧。”他用法术把碗洗干净,简单的洁净术,她如今也做不到。

    司锦看得心里酸溜溜的。

    练!这还不得狠狠地加练?!

    她默默规划起新的训练方案,手罩住眼睛,心里一团乱麻。

    “卫修珩。“她叫他,“我没修为了。”事实而言,也不是全没了,只是没了一半,但丢了一半她就郁闷了。

    他答道:“嗯。”

    她说道:“我没办法帮你杀你哥哥了。”

    “嗯,我知道。”他貌似也累了,坐在小凳上,上半身径直躺倒在榻上,“没关系的。”

    司锦爬过来,跟他交错着方向面对面,盯着他:“对你来说我已经没用了,你会不会哪天把我扔了,自己跑路?”

    他跑路了,哪天突然死了她亦得遭殃。卫修珩抿唇不语,黑如深潭的眼睛静静望着她,她揪揪他额头的头发;“你说话呀。”

    半个多月没加餐,她脸都瘦了,下巴尖尖,远没之前的圆润,面色稍稍萎黄,瞧着都于心不忍。

    “你比你所想的更有用。”他语气轻轻,半眯着眼,遮去了瞳孔中的暗光,在她看来像是快睡着了,声音几不可闻,“我不扔你,你也别扔我。”

    “我们又不是垃圾。”司锦反倒咯咯笑起来,单纯的利益并不讨人厌,他能直接说出口,而非装模作样虚与委蛇,已经很好了。

    她抽了一缕头发,卷在指尖玩,说道,“你的龙骨呢?有头绪了没?”

    她的修为改不了了,仅能靠自己重新努力,但他遗失之物尚可原样追回,而且牵扯到了他的身世,司锦作为吃瓜群众,当然想一探八卦。

    卫修珩目不转睛的看她,轻声道:“我想去问问父亲,有关以前的事情。”

    他在她面前只叫伏怜的全名,叫他爹则用了敬称。司锦了然,嗯了一声点点头:“好啊。”

    她裹了毯子,枕着枕头:“我过会要睡了,女医姐姐让你早些把工钱结了,你别忘了。”

    初愈的身体较为虚弱,睡眠乃最容易的补气养神的好药,她盖好毯子,他却突然凑了上来,捂住她的嘴,神情莫辨。

    司锦瞪他,正要发火,他便低头道:“你说的,不能扔我。”

    这人发什么毛病?她被捂着嘴,还能发出嗯嗯嗯的音节,即便想要拒绝也不知如何下手,就拍了拍他,聊表慰藉。

    出唇上压感一松,手下触感似蛇皮,凉滑弹软,她立刻跳起来:“下次化原形前好歹知会一声。”

    黑色的鳞片反着烛火幽光,司锦一言难尽,将毯子裹紧了些,躺在一边,挥手道:“我睡了。”

    真的累了,跟原身待在一起的一个多月里,若能忽略那道媚骨生香,这段时光还是很美好的。她成长环境比较恶心,司锦虽然无法切身体会,但她尽量设身处地的感受,她教她剑技,每日雷打不动地纠错,她亦心怀感激,可她转手来一个媚骨生香,司锦非常不理解。

    传授给她了便传授了吧,她能提前回到这个世界也多亏了这套魅术的催化。

    司锦对那档子事没兴趣,还不如自己玩,想来此术法多半对她没影响。

    她呼吸沉稳,眼见就要睡着了,小腿上却好似被什么东西压过去了,她抬头,跟庭柱般粗的黑蛇窝在她脚边,盘成黑乎乎一团。她唇角抽了抽,坐起来戳戳他蛇身,不忘嘲讽,慢吞吞道:“卫老板......你这个样子,像依托答辩。”

    说完,她剧烈笑了两声,活像哪家热水壶烧开了,为了防止他报复回来,赶紧蒙了毯子盖住脑袋。

    卫修珩虽然听不懂,但他不是傻的,分得清好话坏话,他悄悄滑至枕边,良好的耐心贯穿他的整趟蛰伏。等她窝在厚毯底下觉得气闷了,探出头来时,蛇信即刻伸长了在她腮边舔了口。

    此舔非彼舔,动物的形态不像人类那样有诸多礼法讲究,他想偷袭就偷袭,若他要奇袭,还能缠上她脖子把她勒个半死。

    诚然,他不会一言不合就勒人,但司锦睡意消失了大半,颊上湿意仍存,惊惧交加:“你的口水?!”

    她狠擦,怎奈是自己先嘴贱的,可她一跟他处在一道,说的话都不咋过脑子了。

    她佯作打了两下嘴巴,一边抚摸蛇身一边道:“卫老板我错了,你是天底下最美最漂亮最强壮的蛇。”

    肌理光滑,摸一摸便能感知到硬实的肌肉。现实世界能撸猫撸狗,来到混沌大陆居然撸上蛇了。

    卫修珩收回脑袋,被她夸得很满意。

    她撸了会,卡顿片刻,试探着把他当枕头使。枕下去后见他没有旁的反应,便拉好毯子,舒舒服服准备睡觉了。

    他不在乎被她当枕头,只是司锦睡着后,他把蛇脑袋搁在她额头上,吐出的蛇信再一次拂过她的脸,獠牙浅浅磨着皮肤。

    “依托答辩……是什么意思……”

新书推荐: 这只小草神是俺拾的嘞 快穿:社恐宿主她不干了 开局躲神避魔,原来我是大佬啊 逍遥尘世子 这是僵约,你是认真的吗? 致我未曾谋面的青春 破天战尊 消失的天堂?游戏开始! 皇帝宠臣?不,我一身反骨! 扶桑剑心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