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运锦鲤

    反正早晚都要告诉他,她闭上眼睛,虚脱躺倒,不再去看他。

    薄薄一张纸被他攥得发颤,而后便夺门而出,一声招呼也没打。

    司锦还以为他知道呢,她躺了许久,久到又快睡着了,女医叩了叩门,说道:“姑娘,药煎好了。”

    “请进。”她懒懒应了声,女医便把药汁端过来,稠黑的汁水泛着股酸臭,司锦顿时皱眉。

    “此药以蛊熬成,对健康很有裨益,姑娘不必看它长得难看便抵触它。”她拿了把勺子,舀了一勺喂到她唇边,“姑娘去了毒性大的灵矿,身体受损在所难免,记得按时服药。”

    司锦不情不愿喝了口,酸涩的苦味熏得睁不开眼。女医将碗递给她,掏出纸笔,把药方和注意事项统统写下,说道:“功力受损是不争的事实,但姑娘吉人自有天相,昏迷十几日都能再度醒来,想必往后亦能把缺失的功力慢慢补上。”

    药水苦涩,她闭眼饮尽,难喝得泛泪光,喝完了擦擦嘴,问:“大夫,这十五日都发生了什么?”

    女医身后拖着一溜儿狐尾,她也是狐族人。她写好事项贴在墙上,便俯身揭开毯子,查看司锦有无异常,答道:“那位郎君把我叫来,一来就见你昏迷在地,流血不止。我一探,你体内灵力竭尽,用了好多药才吊命吊至现在,好在你醒了,终于趟过这关了。”

    光是听听都觉得危险,司锦一阵后怕,忍不住瑟缩了下:“碰了污染的灵矿便灵力竭尽了?流血也是因为这个吗?”

    女医检查完她的各项体征,确认没有大碍,把毯子盖回去,点头道:“没错,当今天下有很多受瘴气污染的灵矿,接触久了,轻则残废重则死亡。碰到像您这样的病人,我们都是能救一个是一个。”

    她跟卫修珩结了生死子母蛊,不会轻易挂了,她拍了拍心口,余悸犹存:“缺失的功力何时能补回来呢?”

    一身修为乃是她最在乎的东西,没有它们,她会再多的招式也都是摆设,昔日的剑修第一就真的成废物了。

    “要我说,姑娘,能捡回一条命已是三生有幸,其余的顺其自然吧。”女医象征性的安慰她,“至于这功力还能不能恢复原状,此乃缘分使然,日子还很长,放宽心态。”

    她指了指贴在墙上的注意事项,叮嘱:“姑娘醒了,我的职责便结束了,以后应是不会再流血了。但想要快些恢复就一定要遵医嘱,有条件的话,便配些补气的丹药,记得让那位郎君及时把工钱结给我。”

    她的活干完了便走了。司锦抬头凝视天花板,繁复花纹勾出张牙舞爪的壁画,心绪翻涌。

    穿进混沌大陆不是她本意,若要屈从原结局,她也不愿将就。

    在既定的下场中,她只遵循自己的内心。

    果然还是得先把白疏他们全噶了,省得夜长梦多。她找鞋子穿上,摇摇晃晃出门,叫着卫修珩的名字,身体磕绊在家具上也不觉痛。

    功力受损导致灵力缺失,灵力缺失的影响渗透到方方面面,她能感觉到自己没走几步路就累了,拖着一个羸弱的身子,莫名火大。

    她一个顶天立地的好女儿,无法接受自己的衰弱,又是这副羸弱身体又是媚骨生香,什么坑都让她踩到了。

    伺候人的术法,她才不要学。

    黑白相间的宫殿群好像哪哪都是一样的,找不出不同之处,她不择路地瞎走一通,清冽的寒风把灵台吹清醒。

    好大的月亮,原身这个点估计在修心法吧,她看到的月亮和她看到的是不是同一个?

    卷云像是听到了她的心声,很快把圆月遮住了。

    “你出来作甚?”卫修珩在转角看到她,撇开手中的书卷,三步并做一步拦腰抱起她,“回去。”

    司锦嗓子哑了:“滚。”

    她挣扎着要下来,力气早就花光了,只剩意志力支撑:“我要下去,我还能走,我能自己走!”

    刚受过重大打击的心情总是格外激烈,他能理解。把她安放在榻上后转手又拿来一碗醒神汤,司锦偏过身子躲避,却被他一把拉了过去:“听话,喝掉。”

    她绷不住了,两行眼泪跟水龙头似的流,垂头不看药碗:“你别逼我,你出去,我要静静。”

    卫修珩也有些恼火:“那是谁刚刚在叫我?”

    他用绢帕拭她的泪,又被她躲过去,这人像条蠕虫一样靠扭动来躲避所有接触,嘴里喊:“不要不要不要喝药,我修为都没了怎么办啊!”

    很打击人,她某种程度上亦是继承了这个世界的原身的遗志,从仙界贬入人间都没这么伤心,修为没了,属于前任剑修第一的小小自尊也要没了。

    他把药碗往旁重重一放,药汁溢出来些许,碗底与桌面相处的刺耳声镇住了她的哭声。他冷冷道:“可你说说,我母亲是蛟族,我为何没有蛟族的龙骨?!”

    这个问题确实离奇,上古族类大多都是龙族分支,他是蛟族的孩子,即使与其他普通族群通婚,身上也必然会有上古族类,也就是龙族的影子。

    司锦被他吓得一噎,泪眼朦胧:“你凶我......可是我怎么知道啊......我都不清楚我的修为怎么就没了......”

    卫修珩懊悔自己失言,赶紧道:“抱歉......我不是故意那么讲的,我没想凶你。”

    两个惨到一块去的倒霉蛋依偎着互相取暖,她眼泪鼻涕有部分蹭到他身上,边哭边找解决方法:“我怎么做才能恢复功力?你怎么做才能找到龙骨?”

    司锦呜哇一声哭得更狠了,看着架势是要把所有委屈全发泄出来,“我好不容易学了那么多剑诀,我还要赚钱......还要报复回去......”

    白疏欺她辱她的账她还没来得及清算,缘真真人暗赠爆炸符的大礼她也来不及还。此刻仅有深深地无力和不甘心。

    不能施引火术,不能御剑飞行,不能接高额悬赏,也不能无所顾忌敞开来吃饭,因为怕胖。这跟残废有什么区别。

    怎可以只有她自己难过?就算她死了也要拖他们下水。

    他俩都是不轻易落泪的主儿,她呜哇呜哇泣不成声,卫修珩却无泪,只僵硬地帮她擦脸,脑中翻滚的是幼年种种,那些剖心般痛的记忆是使他保持冷静的良药。

    子母蛊给了他们比家人还牢固的牵绊,他无法承诺未来,但道:“没有修为,就用神兵利器,用天材地宝,全部砸下去。你天赋过人,即使重新练起来也不会输给旁人......可我......”

    找不到伴生的龙骨了。

    司锦红红的眼睛直视他:“你确定那是蛟族的符号么?”

    她甚至想听到他否认,情愿他只是一个普通的蛇族,不要染指这些有的没的,简简单单多好。但他肯定道:“我确定。”

    落在廊下的书卷飞了过来,他指向书中的一页,上面赫然是司锦拓下的图案。

    他道:“父亲和伏怜,骗了我。”

    这两个人已经倒霉得难分上下了。

    她现代人穿书,被师门坑得差点丢小命,被原身植邪术;他生错地方,每天面对的就是死人一样的爹和死不足惜的继母。

    “那你的龙骨呢?”司锦伸手到处摸他,“龙骨呢?嗯?”

    她一急起来就不顾情理,卫修珩被她碰得脸色通红,惊惶着,忙掐了她的手把她摁回去:“我找不到,得细查了。”

    “呜呜呜,感觉我们都完了呀。”她头埋在手臂里,想不出生路在哪。

    他不知如何宽慰,便像哄小妖入睡那般,有节奏地拍她耸动的肩膀。

    殿外的大锅已经积灰,那几斤肉片尚冰着,就算要吃火锅也不能立马吃到,想干什么事都无法展开手脚去干了。

    司锦哭累了,躺着道:“如果我不告诉你的话......”会不会不像现在这样。

    卫修珩掖好毯子,盖住她肩头,手停留在肩上,说道:“不准不告诉我。”

    他又加一句:“有这种消息,不要瞒着我。”

    “知道了,不瞒你......”她轻轻踢了他两下,索性把脑袋枕在他膝盖上,“我累了,让我躺躺。”

    人肉枕头最舒服,还冰冰凉凉的,她眯起眼,吁了口气。

    卫修珩捋着她的头发,微卷的发尾和自己的缠在了一起,他手一顿,竟没有解开它。

    就这样吧,这样也挺好的。

    彼此安静了许久,司锦像是快睡着了,突然轻声道:“听到了吗?”

    很轻很轻的一句话,他低头,对上她烛光下潋滟的双眸,回道:“嗯。”

    今天是月半,是拜寿关开启的时候,是卫纵寒从人间返回的日子。

    屋外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她眼皮哭得有些肿,很滑稽,朝他笑了笑,娇嗔地做口型:“把他赶走,我不要看到他。”

    搞不懂卫纵寒来干啥的,可别又来宣传女人三从四德。反正司锦是真累了,她扯过他的手径直贴在脸颊上,以此降温,舒服的温度使她往他怀里乱拱。

    她不再细思她和他还是不是好兄弟。

    卫修珩也笑,冰凉的手指贴在她眼眶皮肤上,说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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