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身文学(2)

    闻鸢停下脚步,平静道:“我不走,你告诉我,他在哪儿。”

    “我说了,你就不会走,是不是?”白衣少年仍旧捂着眼睛,只是手背下的湿意渐浓。

    闻鸢仰头,无视从他手背淌出的晶莹水滴,“是。”

    过多的思考,在此时,反而没有必要。她想要的是真正的衡舟回来,就不能怜悯眼前这个人。和她经历一切的人,从头到尾都不是眼前这个人,纵使他拥有和她共度一切的记忆。

    但那些记忆都不是他自己创造的东西。

    白衣少年扯着闻鸢的衣袖,静默了半晌,闻鸢也没有出声催促他。

    暗暗拭干泪痕,白衣少年透过指缝,见她的视线甚至都没有一丝落到自己身上,握笔的手隐隐颤抖,胸口疼得比刚才被那白光彻底贯穿还要厉害。

    他挪开遮挡双眼的手,忽然出声道:“要让我替你找他,那你就必须听我的。第一件事就是你先替我把这支笔簪上……”

    他的话音未落,闻鸢直接从他手里抓过笔,插在了他的发髻上,动作极快,丝毫没有迟疑。

    闻鸢道:“还有什么事?一并说了,我马上做。”

    “你!”少年长长的睫毛上挂着一滴泪,看着她冷漠的脸,他嘴唇紧抿,半天也说不出话来。

    用力擦干双眼,他眼眶微红,眼神却清亮,直勾勾地盯着闻鸢。

    他想要的是要和记忆里看到的一样。

    她满眼都是他,笑眼盈盈,给他簪发。而不是这种,例行公事、完成任务。

    闻鸢居高临下地盯着他,“已经照你的要求,做了一件事了。还有什么要求,快说。”

    闻鸢身后的青竹伞旋转着,磅礴的灵力雾气,将漫天的叶刃,悉数挡在她身后。

    少年负气,视线划过她冷冰冰的眼睛,定格在她身后,心里却依旧控制不住地想要靠近她,“第二件事,我要你扶我。”

    闻鸢一顿,依他所言,扶着他站起来。只是身体全程僵硬,俨然是把自己当成了一根没有感情的拐杖。

    “你的身体怎么这么僵硬?”少年眼角还有泪痕,撑着她的手,勉强站起,想到闻鸢愿意过来扶自己,心跳还是忍不住快了一拍,嘴角情不自禁上扬,嘴里却道:“撑那边那棵树,都比撑着你好。”

    闻鸢:“那我建议你去撑那棵树。你还有什么事,快点说,我一一办了。你快点告诉我他在哪里。”

    话音刚落,少年原本悄悄上扬的嘴角瞬间又陷落下去,一赌气,甩开闻鸢的手,往前走出几步……

    正面朝下,倒了下去。

    听声音,摔得极狠,却没听到他一点呼痛的声音。

    想到他胸腹为自己受的伤,闻鸢心头泛起不忍,走过去,准备把他扶起来。

    少年背对着她,蜷缩起身体,声音冰冷却微抖,“你走开,我不要你扶了。”

    “我走开?那行。只是……”闻鸢停下脚步,问道:“走开。不扶你。这得算两件你要求我做的事情之一了吧?”

    闻言,少年撇了下嘴角,就因为他不是本体,所以就要被小鸢这么对待吗?小鸢明明也是他喜欢他的人,她对那个人是绝对不会这样的。那个人真讨厌,他的手紧握成拳,他为什么偏偏是他,不是那个人……

    虽然极力忍住,但是酸涩还是蔓上鼻腔,眼眶中的雾气又凝聚起来。

    闻鸢抱着双臂,站在一旁,瞥了地上的人一眼,眼神有些恍惚,就算知道地上的人不是衡舟,但看他这幅样子,也总有种她在欺负人的感觉。

    “唉……”闻鸢叹了口气,走到他身边,蹲下,语气不自觉软了几分,“刚才那两个,我给你作废。你可以再提其他的要求。”

    闻言,少年方才阴雨密布的脸,刹那间,又如同雨雪初霁。

    他一手撑地坐起,一手捂住伤口,红着眼眶,却不掉泪,直视闻鸢的眼睛,“那我要你像对他那样对我。”

    准备扶向他的手,忽地一顿。

    虽然他没明说,这个人是谁。但是闻鸢不是傻子,这个“他”只可能是衡舟。

    “这件事,我做不到。”闻鸢站起身,往后退了一步,心里开始想其他的方法。如果,他非要提这种要求,那她就只能从其他的方面入手,找人了。

    少年的目光不着痕迹地划过闻鸢身后那棵树,“你不用找其他的方法了。现在,在这里,只有我知道他在哪里。除了我,没有人能帮你。”

    “可是你的要求,我做不到。”闻鸢召出符笔,一圈符纸翻飞而出,空中隐隐现出“寻”字,符纸化作土黄色的剪纸小狗,在她面前排成一排。她取下发间的发带,放在它们面前,“去。找和这个味道相同的人。”

    巴掌大的剪纸小狗在发带间嗅嗅,又抬头望着闻鸢。

    “是除了我的味道以外的,那个人。”闻鸢符笔一转,指挥着剪纸小狗朝四周飞去。

    闻鸢瞧着它们撒欢似地东跑跑西跳跳,简直不像是出来帮她找人,而是跑出来嬉闹的。

    不多时,所有的剪纸小狗全部停在那少年的身边,有挂在他手臂的,有悬在他发间的,哪哪儿都有。小狗们摇着尾巴,望向闻鸢,似在邀功。

    闻鸢扶额,她怎么忘了,这家伙身上肯定也有和衡舟相同的气息,所以她的追查小狗肯定被影响了,只能找到在场气息最近的人。

    这下还真被他说准了,除了他,没人能帮她。难道还真要她牺牲自己,才能知道衡舟的下落。

    虽然,肯定不是不可描述的那种牺牲自己。

    少年的声音再次响起,“我说了,只有我才知道他在哪里。而且,我还知道,他现在很难受。早点做决定吧。”

    被人威胁,还找不出其他办法什么的,这种感觉简直不要太憋屈。

    闻鸢双手紧握,她的剪纸小狗,完全不知道自己的主人,处在窘境。还乐呵呵地围绕在少年的身边,她抬手刚想把这些小狗召回。就看到其中一只小狗,追着自己的尾巴转了个圈,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然后……

    它摇着尾巴朝着少年的肩膀飞去。

    算了,指望不上,指望不上。本以为这只小狗能异军突起,找到什么线索呢。闻鸢环视四周,恰好错过少年伸手抓住肩膀上那只小狗往旁边飞去。

    少年捏起那只察觉到异样的小狗耳朵,喃喃道:“不过就是只要你一点点的关注。也这么难……”

    小狗吐着舌头,小短腿晃悠着,在空中一蹬一蹬的,朝着树干的方向空中漫步。少年对它皱起鼻子,做了个鬼脸,随即把它和之前那张染血的替身符一起揣进了衣兜里。

    影傀越强,那就说明他夺取到的本体能力越多。她此刻每多耽误的一点时间,都很有可能会让不知身在何处的衡舟更加危险。

    闻鸢转身看向少年,他的脸色,看起来确实没有刚才那么苍白了。

    “我和他有一摸一样的身体,记忆也一样。凭什么,我不能如他一样站在你身边?我也喜欢你!”被少年揣进衣兜里的纸小狗动个不停,他伸手捂住胸口,不让它乱动。

    还没等闻鸢想明白,少年就自己站起身,朝着她走来。

    看着他越走越稳的步伐,闻鸢越发肯定自己刚才的猜想。影傀此消彼长的道理,她一早就明白了。眼前这个人越是能活蹦乱跳地在她面前晃悠,那真正的衡舟就不知道被他夺走了多少灵力,此刻会有多虚弱。

    想明白这一点,闻鸢心间方才升起的那一丝不忍,顿时消散。

    闻鸢:“你说得也有道理。既然你和他都有相同的记忆,什么都是一样的,那我何必要分那么仔细呢?只不过,你当真想要站在我身边?”

    听到她的问话,少年脸上先是一喜,接着又浮现出疑惑的神情,小鸢是这么轻易就会放弃的人吗?在他的记忆里,她好像不是这样的人。不待他细想,闻鸢不紧不慢的声音传来。

    “既然都说了要站在我身边,怎么还不过来?该不会是你只是嘴上说说而已。其实根本不是真心的?”说完最后一个字,少年看着闻鸢的身影,倏然往后一退。

    少年的脸色顿时变得严肃,“小鸢,你要干什么!”

    一直抵挡着叶刃的青竹伞被她收起,漫天叶刃冲破残余的灵力雾气,瞬间将那抹蓝白色的身影吞噬。

    电光火石间,少年突然明白想明白了她的想法。

    闻鸢眉毛拧在一起,牙齿紧咬,浑身血肉被片片割破的,凌迟的感觉她算是感受过了。但是,为了真实的效果,不能用青竹伞,也不能停。那个人不来,她就不能停下。

    影傀从根本上来说,承袭的是本体的记忆与爱恨,那她只能赌一下了。

    就算她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重要,但起码还能让他受点伤,给衡舟一些助力。

    心念一动,叶刃划破身体的感觉消失,她知道,那人来了。

    身后的叶片被人用身体挡了下来。她睁眼,眼前是他染血的双臂,沉闷的呼吸从头顶拂过,身体的疼痛暂时停了下来。

    少年抽气,忍痛道:“你是为了他才这么做的?故意以自己为饵,诱我上钩。”

    闻鸢转身,脱离他的怀抱,“没错。既然你不肯告诉我他在哪里,我只能这样做了。除非你告诉我他在哪里。”

    少年看着遍体鳞伤的闻鸢,呼吸变得沉着而急促,为什么?为什么他不是那个人?为什么要让他亲眼看着喜欢的人,如此在意那个人?

    他心底艳羡又难过却还偏偏有点自欺欺人的雀跃。

    她如此在意那个人,说明在她心中他是重要的。可偏偏他是那个人的影子,是她不要的替代品。

    身体的割伤来得再密,也远比不上心里的难受。少年的眼神失去光彩,声音沙哑,“那便如你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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