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戈在医疗仓醒来，她的伤被医疗仓治愈了大半。

    亮堂的大厅让她的脑子清醒了些，游戈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她很快地回到了家，在房间中的角落来回踱步。

    她需要整理一下信息。

    首先，她曾经因为介粒质的爆发死亡从而意识穿越到了这个未来世界。

    人类没有因为那场灾难灭亡，并且成了高科技社会。

    所以想当然的，她会认为人类成功度过了那段危机，甚至飞速发展了科技。她不过是一个灾难来临时的倒霉蛋。

    但是，就在刚刚，她穿越回去，改变了过去。

    原本应该发生的大爆炸被阻止，这已经和最初的历史不一样了。

    但为什么游戈回到现在的时间点，所有一切都未曾改变？

    在她的逻辑中应该是这样的：

    介粒质大爆发—人类成功躲过危机—科技快速发展—成就现在的未来世界。

    可游戈刚刚改变了过去，最初的“介粒质大爆发”被改变，按照蝴蝶效应来说，后面的一切也该发生变化才对。

    但未来的一切和她回溯前的世界没有任何变化。

    难道是因为时间太久，影响减弱了？

    还是...现在的未来就是因为她的改变而形成的？

    不是“介粒质大爆发——成就现在的未来世界”，而是“介粒质被阻止——成就现在的未来世界。”

    ... ...

    游戈放弃了思考，她现在的首要任务是从西沧嘴里套出卢纳的消息。

    她知道西沧的家在哪，诺亚的员工信息库中记录得一清二楚。

    西沧不久前已经从医疗中心被放了出来，因为他后续表现得很正常，通过了医生的测试。

    出门时，外头忽然闪起了雷电，不一会儿雨势浩荡来袭。

    游戈穿了身防水服从家门出发。

    西沧住在一个条件话不错的公寓大楼，安保很严格，从正门进几乎没可能。

    她是从后面直接翻墙进的。

    游戈选择了走楼梯，昏暗的楼道盘旋向上。

    感应灯在游戈走过的路面投下她的阴影，此时虽然才晚上八点，但整个居民楼都很安静。

    从西沧当时说的话来看，他应该是不忌讳提起卢纳这个名字的。

    游戈想着，如果她能装作对西沧安装的新芯片感到有兴趣的话，即使对方不愿意透露太多关于卢纳的事，应该也会将游戈当作一个“潜在客户”从而介绍给明日方舟吧。

    毕竟对于明日方舟来说，像西沧这样的“下游”实验品是他们目前最需要的人。

    她一边想一边爬楼，在接近所西沧居住的楼层时，游戈听到了一些轻微的声响。

    游戈尽量压低身子，不让自己的鞋与地面接触时产生太大的声音，她一步一步踩着阶梯上去。

    咯吱——

    鞋子在迈向楼道门时止住了，游戈的鞋尖被浸染上了血。

    她的戒心一下子悬了起来，她的视线顺着流动的血液抬头看去。

    楼道门被风吹开，中间的缝隙越来越大。

    门外的灯坏了，只会突然亮一下。

    游戈抬头的同时，灯亮了。

    目光穿至楼道门的斜对面，她看到了西沧家的房门大敞着，而西沧正摊在门框上。

    他的四肢被嫉妒扭曲，头也被掰向一侧，正脸恰好对着游戈。

    游戈看到他的一颗眼珠被扯了出来，筋肉连着眼球，堪堪挂在眼眶里。

    他的胸前也被破开了一条血口，胸前骨断裂着撞出几根来。

    场面血腥且残忍。

    游戈皱了皱眉，她遏制住自己想要上去的冲动，用袖子擦了擦自己的脚尖，立刻转身跑下楼梯。

    西沧死了，这对她来说是个意外。

    她不能在现场滞留太久，待得越久，越容易留下痕迹。

    游戈从一楼的窗户窜了出去，直奔着围墙去。

    大门处，一个身影自黑暗中走了出来。

    帽子遮盖了他大半张脸，从阴影处映射出的双眼直直地盯着游戈跑走的方向。

    雷光四起，霎白的天际突然照亮了他的脸，惨败非常。

    他慢悠悠地带上面罩。

    游戈从小区出来后，一直在小巷中到处绕。

    谁杀了西沧？明日方舟吗？

    难道在西沧身上的实验失败，他们杀人灭口了？

    雨水在巷子的路面积出一个个水洼，人踩在积水处“啪啪”地溅起水花。

    突然，水花被激起更大的涟漪。水珠溅射到人的身上，两个扭打的身影一同滚到了墙角。

    身下的人双手被对方钳制按在脑袋上，乱蹬的双脚也被对方用膝盖压住。

    游戈一拳打在那人的胸前，让他安分下来。

    “从刚刚就跟着我，想干嘛？”她周身的气压低到了极致。

    对方不说话，游戈就打掉了他的面具，看清了来人的脸后，她面露惊讶。

    这张脸很熟悉，在哪见过？

    片刻后，游戈试探道：“檀秀？”

    那个最近闹得沸沸扬扬，死而复生事件的主人公。

    游戈皱着眉，冷声道：“为什么跟着我... ...西沧是你杀的？”

    檀秀抿着嘴，手腕依旧在不断扭动着，试图挣脱游戈的禁锢。

    片刻后，他自知那都是无用功，自己安静了下来。

    随后直视着游戈，面容平静，丝毫不怕对方会把他怎么样。

    “西沧不是我杀的，当然，我也知道他不是你杀的。”

    游戈眉梢微沉，“你看到了凶手？”

    檀秀摇摇头，“在我说之前，你能否告诉我，你来这的目的？”

    “不可以。”游戈用眼神上下瞟了一遍他，“你没有说与不说选择的资格。”

    檀秀似乎放松了下来，整个人干脆像个大爷一样躺在地上。头还微微靠上了自己被举过头顶的胳膊上。

    “很抱歉，如果我不知道你的真实目的，那我继续说的话对你我而言都只是浪费时间。”他微微侧着头，用微挑的眼角看着游戈。

    游戈不打算被他牵着鼻子走，“你是明日方舟的人吗？”

    檀秀动了下脖子，给自己换了个“枕头”，舒服地迷上眼睛，似乎打算无论对方说什么，都当作没听过。

    游戈又说：“你是因为卢纳来的。”

    檀秀睁开眼。

    他转过脸来看着游戈，轻笑道：“好了，现在我知道你的目的了。”

    “但是真奇怪啊...你知道卢纳，不‘知道’我？你应该看过帖子才对？”

    “你不想杀了我？”

    檀秀一下子说了很多。

    “另一个帖子也是你发的吗？”游戈指的是发出了檀秀死亡证明和他最近行踪的帖子，那个帖子说明了老两口的话并非空穴来风。

    檀秀轻笑着摆了下下巴，表示游戈的猜测正确。

    游戈看着他，心中迷雾盘桓。

    听他的意思，有部分人看过那个帖子就会知道他是谁，并且想杀了他。

    而且他亲自发布的那个帖子才是让整个事件被打上“真实”标签的推手，否则这只会被当作一则博流量的故事。

    檀秀知道这样会给自己引来杀身之祸，为什么还要这样做？

    他到底是谁？

    或者说...他真的是人吗？

    檀秀看到游戈的眼神，扯了下嘴角：“喂，你不要用一副见鬼的表情看我，我真的是个人。”

    “倒是你...知道卢纳却不‘知道’我，你到底是谁？”

    他发布帖子让“同伴”的处境变得艰难，他清楚地知道那些“同伴”会来杀他，同时知道暴露了卢纳的西沧也同样会招致他们的杀害。

    但他不可能乖乖等着被杀，

    所以他在这等，等那些“同伴”主动送上门来，然后做那只出现在最后的黄雀，先一步将他们杀死。

    可是，等来的不是“同伴”，是眼前这个奇怪的人。

    游戈掐上了他的脖子，“你和明日方舟什么关系？”

    她猜测西沧的死和明日方舟脱不了关系，也许是因为实验失败，也许是因为他透露了卢纳的消息... ...

    而眼前这个人，同样是因为卢纳来到这里。

    那游戈能推测，他也是因为西沧透露了卢纳来的，他是来杀西沧的？但却被人捷足先登？

    不对，他说他说西沧不是自己杀的，也不是她杀的。那证明他看到了全程，那他跟踪游戈的目的是什么？

    他想验证什么？

    游戈眯了眯眼，“你跟踪我，是想验证我的身份？然后杀了我？”

    檀秀瘪瘪嘴，不置可否：“可惜，我即不能验证你的身份，也杀不了你。”

    “你很奇怪，既然不是那边的人，为什么会对卢纳的事感兴趣？”

    “那边...是哪边？”游戈问。

    “抱歉，无可奉告。”檀秀耸耸肩，“不是我不想说，是对你们来说，这种事，不知道，才最安全。”

    他眨了下眼，又说：“不然，你告诉我你都知道些卢纳的什么事，我再考虑要不要告诉你那边的事？”

    游戈哼笑一声，“考虑？”她手下力道加重，“要么在这里说，要么去下面说。”

    忽然，远处的警笛声在黑夜中宛如利剑，劈开静寂的天幕，争鸣而来。

    声音越来越近，游戈的注意力被吸引。

    身下的人忽然腰身一扭，手腕也挣脱了出来，他砸了一颗烟雾弹在游戈脸上。

    游戈扇开眼前的烟雾，视线回归清明后，眼前的人早已不知去向。

    游戈拍了拍身上的灰，看了一眼巷子深处，随后朝着反方向跑了。

    她回到家中，褪下了身上的防水服和鞋子，将它们包在一起装进了黑袋子里。

    她先去洗了个澡，随后回到卧室里。

    游戈重新点开了檀秀的帖子。

    她往下翻着，大部分人都对此事抱着将信将疑的态度，有指出原的照片使用了科技手段的，有所谓的“邻居”出来辟谣的。

    众说纷纭，但更多的是对这起诡异的起死回生案感到毛骨悚然的。

    一个沉在底下的评论被游戈注意到。

    【要说起死回生这种事...我身边也有类似的例子，不过没有起死回生这么夸张。

    我从小玩到大的一个表姐，她是一名生物科技公司的核心成员。前些时候因公出勤去了五刹街那边，你们也知道五刹街是帮派聚集地，乱的要死。所以一些gun战啊、s人啊什么的在那里都是屡见不鲜的。

    我表姐团队到那里的时候，倒霉地遇上了帮派火并，当时不知道怎么回事，有一方的炸药忽然全部爆炸了。那一片地方全被炸毁，包括我表姐团队在内的一百二十多个人全被炸死了，除了我表姐。

    据当时媒体放出来的那些照片，有些人甚至连全尸都没有。就这么惊险的场景，愣是让我表姐一个人活了下来。

    而且，从那以后，总觉得我表姐哪里变了。】

    这条评论底下有些零星的回复，有人说经历生死后性格大变很正常，也有人告诉他也许他的表姐花大价钱改造了自己的皮肤和骨骼从而让她幸免于难。

    游戈冷冷地看着这些文字，屏幕的光反衬在她的瞳仁上，让她的神色更添寒意。

    下一秒，游戈闭上了眼，脑维世界中编织出了一张地图，一个红点正快速地移动着，最后，在一处地方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