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后院隐隐有轻微的马嘶声传来,转移了牧谣的注意。

    她掀开帘子,毡房后的动静愈发清晰。

    手臂般粗细的木桩一根根钉在地上,围出一个马厩。

    角落里堆叠的料草整整齐齐,十二匹马也分别系在马桩上。

    想来饲养的人十分仔细,马匹毛发在阳光下油光发亮。

    这些马匹看似都是成年不久,只是花色品种不尽相同。

    此时,马匹不安分地撅着蹄子,似乎想冲破束缚,奔驰在广袤的草原上。

    怎么回事?

    牧谣打开栅栏,试探性地凑近,轻轻抚了抚马匹柔顺的鬃毛。

    这些马似乎认识她,见她进来,垂落的马尾晃了晃。

    一匹红棕色的马匹还主动在她掌心蹭了蹭。

    它似乎是里面年纪最大的,身形比其他的大一圈,额前一抹栗色的鬃毛也十分独特。

    牧谣眼眸亮了亮,想起了少女的话。

    【明早记得给它们喂食】

    原来是饿了呀。

    牧谣给食盆中添上水,又将几捆干草拆散放在它们面前。

    马匹很快安静下来,低头咀嚼起来,只是偶尔喷发出几个响鼻以示愉悦。

    牧谣失笑,望着这十二匹品种各异的马匹,眼眶无端一热。

    脑海里浮现出一些模糊的画面来。

    女子温柔地搂着小牧谣轻轻地摇,束起马尾的发带尾端坠着银铃也轻轻地晃。

    小牧谣眨着黑葡萄似的眸子去抓,女子与她神似的丹凤眼便轻柔地凝视着她。

    女子还主动将铃铛往她手中送了送,待她熟睡后,只一下下轻拍着她的后背。

    一抹清隽的身影推门而入,手中端着热汤。

    男子将沾着潮气的披风解下后,将牧谣从女子手中接过,小心翼翼地抱在怀里。

    女子从床榻的暗格中摸出一袋银子交给男人,轻声道:“过几日去集市,去买一匹马回来吧。”

    男子接过,有些疑惑:“买马做什么?”

    女子喝口热汤,理所当然道:“当然是提前替阿谣攒着了。”

    “你真是…阿谣不过十岁。”

    男子哑然,却还是顺从点点头。

    不过两日,男子赶集回来时牵着一匹红棕色的幼马。

    小牧谣远远见着父亲,远远地扑上去。

    父亲便笑着抱住她,将她放在马上一起牵回家。

    幼马十分温顺,稳稳地驮着小牧谣,她就骑在马上新奇地向四周张望。

    碧蓝如洗的天空放牧着白云,翠绿泛金的地上放牧着骏马和羔羊。

    两滴晶莹的泪珠从眼角滑落。

    记忆中的温暖是牧谣从未感受过的。

    她一介孤儿打拼到公司ceo,从来孤身一人。

    如今…

    牧谣望向旁边那匹红棕色的马匹,它是率先凑上来的。

    它比记忆中的大一些,还有了名字,叫“迢迢”。

    这样想来,床榻下匣子里的碎银应该是母亲存下来的。

    牧谣眼神黯了黯,揉了揉眼角,将剩余的泪意敛去。

    几捆干草风卷残云地被消灭干净,马匹又懒洋洋地卧回去。

    牧谣扫视了一圈所剩不多的干草,眉心蹙了蹙。

    明日得去集市上一趟了。

    正打算离开时,游戏系统又猝不及防地出现。

    原本储存按钮旁,灰暗的检测按钮缓缓亮起。

    检测功能激活了?

    牧谣心底翻腾起来,手指试探性地点下按钮。

    泛红的光线扫描过马圈,几份电子检验报告呈现在牧谣面前。

    【品种:乌审马

    数量:8

    优点:性情温顺

    缺点:品种不纯

    功能:乘骑、驮运

    健康:合格】

    牧谣心下泛起惊奇,这些竟然是后来因为繁殖不易,而濒临灭绝的乌审马。

    乌审马可是极好的代步工具,在草原上乘骑又快又稳,堪比现代小汽车了。

    不过…马和车?

    一个想法缓缓浮现出来,牧谣的眼神中流露出兴奋。

    她为什么不能把现代4s店搬到草原上呢?

    躺在床榻的牧谣又翻阅起几份档案。

    除了最多的乌审马之外,剩下的四匹种类各不相同,但也各有长处。

    “迢迢”便是另一个品种的铁蹄马。

    牧谣眼珠咕噜噜地转着,心里计较起来,不知不觉地睡去。

    梦中父亲面露担忧,悉心给母亲擦着额角的汗珠,握住她有些冰凉的手。

    原本明媚的母亲面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只是手紧紧抓着父亲。

    她有些干燥的嘴唇一张一合,念叨着:“你不许…”

    父亲重重地阖了阖眼睛,最终答允了母亲。

    她悬着的心才像落了地,闭上眼睛睡过去。

    画面一转,一切成空。

    母亲又恢复了热烈的模样,青眉黛长、红裙张扬,和草原上最艳丽的格桑花一般。

    她侧身在床边坐下,轻轻地抚了抚牧谣的发丝,在她眉心落下一个吻。

    而后虚影一点点消散,化作一群翩跹的金色蝴蝶。

    牧谣的心砰砰地跳起来,下意识地想去抓住什么,手心却落空垂落。

    她惊醒过来,梦境中的落寞渐渐散去,留在额间的那抹柔软却没有消失。

    牧谣贪恋地摸了摸眉心,有些后悔将这些马匹作为赌注了。

    这次赌约绝不能输啊。

    晨曦洒落,万物苏醒,无边无际的青翠草地融入一片温柔的黄金色。

    次日恰逢一旬一次的赶集,牧谣决定去集市上转转。

    她把仅剩的十几两银子贴身收着,还带上父母治病剩下的草药。

    草药在草原上可是珍贵的资源,应该也能换些银两。

    出门前给马匹添上食物后,草料便所剩无几了。

    若是骑马出发,牧谣赶往集市兴许只要半刻。

    她看了看后院的高头大马,再看看自己的细胳膊细腿。

    还是走路来得保险点。

    皮制的靴子被晨露沾湿,牧谣却不在意,只觉得浓密的草丛踩起来软软的。

    一辆轮大身小的木车缓缓驶过牧谣身边,在她不远处停下。

    戴着毡帽,握着马鞭的男人探出头,对着牧谣扯出笑容。

    “阿图玛,去哪里?坐车吗?便宜又舒适。”

    牧谣好奇地打量了一眼这草原上的交通工具,礼貌地拒绝。

    负债累累的她可没有条件享受。

    “不用了,谢谢。”

    男人再次询问,伸出一只手比出五的手势:“真的么?只用五文钱呐。”

    牧谣微笑着,坚持摇了摇头。

    男人的失望溢于言表,一扬马鞭,拉车的马就哒哒地跑起来。

    不远处,他又停在徒步挑着竹篓的老人身旁。

    牧谣远远望见,他们交涉一番,一单生意就做成了。

    身侧驶过的勒勒车中也多数坐着人。

    这草原上的车行生意这般好么?

    她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地打开系统的检测功能。

    许多份检测报告出现在界面中。

    这些马匹品种不一,似乎只是随意寻一匹马,只要能拉车而已。

    四周的荒芜褪去,牧谣琢磨着自己的想法,不久就进入主城。

    牧谣终于感受到乌苏王城的气息。

    远远望去,可见璀璨的琉璃瓦顶在阳光下光彩熠熠,那是乌苏王庭的殿堂。

    街上行人往来如织,叫卖的商贩熙熙攘攘,隔两步就能看见另一个摊位。

    而城内交易的不只有草原部落,零星有些面容可以明显辨认出来的中原人。

    大晋和草原部落的摩擦渐重,商贸从来都是被上面所禁止的。

    也正是因为如此,大晋来的父亲后来才会带着她和母亲搬到王城边缘生活。

    但资源稀缺,中原百姓缺少奶肉,草原上的部族需要米面。

    双方各有所图,除了战时管得严些,停战后又陆续开交易,彼此心照不宣了。

    “咕噜噜…”

    踏进吃食摊子聚集的地方,肚子也适时响起,牧谣寻了个摊子坐下。

    还是先用些早膳吧。

    摊主端着一碗粘稠的肉汤,里面夹着羊肉碎和不知名粒状物体。

    牧谣拿调羹搅了搅,浅尝了一口。

    入口瞬间,那奇怪的味道便漫上舌尖。

    她抿紧了嘴唇,恍惚了一下,再看面前的食物,竟不知从何处下口。

    牧谣沉默地拿起一旁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

    奶色的茶从壶口倾泻而出。

    她放下茶壶,捏着茶杯叹了口气。

    这里的茶似乎也不太一样。

    试探地抿了一口,果不其然是怪异的味道,牧谣的表情扭曲了一下。

    原以为是她家穷才没有好吃的,不曾想昨日吃的两张饼对她来说也算美味了。

    肚子又叫了起来,牧谣舔了舔嘴角。

    不管了,先吃饭吧。

    她舀起一勺认命地往嘴里送去。

    旁桌传来一声爽朗的笑声。

    牧谣放下调羹,疑惑地看过去,正对上一双深邃且熠亮的眼睛。

    男人剑眉斜飞,鼻梁高挺,长发编成一簇簇的小辫高高地束起,耳上坠着绿松石的耳坠。

    他放下手中的碗,与牧谣目光交接,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离开前还朝她挥挥手。

    牧谣也友好地朝他笑笑,接着吃自己的肉汤。

    不大的一碗,她愣是吃了两刻钟,吃到最后竟也尝出几分滋味。

    不曾忘记自己此行的目的,牧谣环视一圈,直奔医馆而去。

    医馆的掌柜和伙计都与壮硕的草原人格格不入,一眼便可认出是中原人。

    前台已经站着一位虎背熊腰的草原汉子。

    操着一口不太正宗草原话的掌柜在努力和他说着什么。

    “药材本就珍贵,不可多得,更何况是在这边城中。您要的又多…”

    草原汉子双唇抿成线,只是冷冷地盯着他。

    是他…

    牧谣随意瞥了一眼,却在看清男人的面孔时愣了愣,是刚才那个男人。

    犹豫了一会儿,她将背着的包袱放下,插嘴道:“这里收草药吗?”

    掌柜不情不愿的话锋一转,鼓胀的肿泡眼眯起:“收的收的。”

    他干瘪的手指在那堆凌乱的草药中拨弄一通,指间在一处顿了下,又很快划过。

    “一共十一两,姑娘等着,我拿给您。”

    他抬起头,脸上仍然挂着那副看似和善的笑容。

    闻言,牧谣的手按在包袱上,制止住掌柜拢起药材的动作。

    “等等!”

    “你这掌柜果真心术不正!”

    却有另一道粗哑的声音同时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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