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果

    莫川谷一阵猛咳无果,那药已经落进了肚子里。仿佛已经可以预见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忍不住握着赵芥的肩膀,整个人心焦如焚。

    “那你呢?你可会受伤?可能全身而退?”

    好似从没见过有人这般担心自己,赵芥一时恍然,然而等回过神来也只是拨开他的手,胡乱点了点头。

    指尖的骨针瞬息而发,尖锐的针锋毫不犹豫地刺进穴道里。

    一次,两次。

    莫川谷根本没有能力阻止,也没有立场阻止,这一刻才觉得自己是如此没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面前人双目骤然变得赤红,脚步踉跄着只能用剑支撑住身体,似乎正在努力消化这股压抑已久的力量。

    “恶果...她身体里怎么会有恶果?”

    暗室中,原本还兴致勃勃得等着看好戏的人,骤然变得紧张不安。苍老的手抖得更厉害了,想要去拨动棋盘上的棋子,却仿佛无力支撑,一枚黑子竟接连两次从他的指尖逃走,直滑下棋盘跳到地上不见了。

    然而赵芥没再给他变换机关的时间,铜墙铁壁一般的石室瞬间崩塌。赵芥和她那柄软剑所致之处,便如摧枯拉朽般顷刻间荡平一切阻碍,暗道中刚刚还要人命的机关暗箭,在绝对的力量前瞬间变得不值一提。

    破了石室,破了沿路的地下暗道,从暗道尽头的天井冲上地面,便见到熟悉的那座吊桥。

    于是当阿里耶和青怀正相顾无言的时候,巨蝎囚室的石顶突然破了一个大洞,掉落的石块砸在那只机关巨蝎上,竟直接将其掩埋了大半。

    随后赵芥则从那破洞里跳了下来。

    “赵掌柜!”青怀看清来人,心中大喜。

    乍见天光,阿里耶也面露喜色,可刚一对上赵芥的眼神,又变成了小心翼翼的提防。毕竟此人是敌非友,前几日还被自己追杀重伤。她只好又攥紧手中的弯刀,随时准备应对那人发难。

    赵芥本就不打算为难她,何况她的时间不多了,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殷无央的伤耽搁不得,就算离开这里,要走出大漠少则也要一天一夜,时间自然来不及。而那姜先生善用蛊术,蛊术能害人也能救人,所以赵芥的目标便在那个一直躲在暗处的人。

    “殷无央受了重伤,你与莫川谷护好他,我想办法救他。”她对青怀简单交代道。

    听到自己的好友受了伤,青怀大惊,立刻答应下来,足尖点地在机关巨蝎上一个借力便翻出了出口。

    而阿里耶望着赵芥手中的剑却愣住了,又联想到她凭一己之力便破了这坚如磐石的囚室,心中疑窦丛生。

    “这是燎烛的剑,怎会在你这里?还有你的内力竟如此深厚?仿佛更甚从前了...”

    赵芥并不想与她解释,上前一步一手揽住她的肩膀,阿里耶只以为对方要害自己,弯刀一横便要迎敌。

    可惜根本来不及出手,赵芥整个人便带着怀里的人腾空而起,至半空中骤然松手,直将阿里耶朝上抛了出去。

    “青怀!”

    赵芥话音未落,上面的人便从破碎了的石顶洞口伸出手来,一把将人接住拉了上去。

    “你!”

    被突然像个玩具一样丢出去,阿里耶只觉得恼火,不甘地从洞口俯下身里探下头来。刚要说什么,却见赵芥持剑飞身一旋,剑刃划过四周一圈墙壁,石壁霎时间四分五裂,露出埋在其中的一条条古怪线道。

    阿里耶顿时忘了自己要说的话,只被赵芥的武功惊住了,有这样身手的人,她好像从未亲眼见过,却曾在别人的口中听说过。

    见到底下的情况,青怀也有些震惊,刚想问问莫川谷到底发生了什么,却见后者面色凝重,一派忧思,完全无了半点平日里惯爱嬉笑自得的风采,只好暂且按下了话头。

    然而待他转身再去寻阿里耶的时候,明明刚刚还在身边的人,却突然失了踪影。

    囚室里,赵芥之前便判断这四周的墙壁中应当留有通道,用来传递那人的声音,所以要将其切开,顺着通道找到那人的藏身之地,如今一看果然如此。

    石壁上纵横的线道最终汇聚到一个方向,那里依旧堵着一面石墙,这便是赵芥的下一个摧毁对象。

    如此经过一番毫无规矩可言的强硬开路,赵芥方理清了这里的大致形貌。地形繁复程度可称得上一座防护严密的地宫,而此刻她大概已经来到了地宫的核心。

    面前是一间颇有岁月痕迹的木门,门上还挂着一串用兽羽和石子做成的风铃,只是大概时间太久了,羽毛退了色,石子也磨得斑驳不堪。

    至于其他,再看不出有什么特别之处。比起这一路上随处密布的机关,这里的防护倒显得单薄了许多。

    面对这样一扇门,赵芥反倒不敢冒进,硬是停了手中的剑。

    她本想先在这周围略作探查,然而越发粗重的呼吸声却已经出卖了自己。那两针带来的后果开始逐渐显现,赵芥只觉丹田内犹如火烧。

    罢了...

    她索性一把推开了那扇木门,然而门后的场景倒足够出乎意料。

    这里并不像其他石室一般,四面只有冰冷坚硬的石墙。这屋子外壁虽是石头砌成,里面却铺了一层木板,仿佛为了仿造成一间木屋。

    而其中的陈列也正如村子里的寻常人家一样,垫着稻草的简单木床,因为使用的时间久而打磨地十分光亮的木桌,一盏有些昏暗的烛光,还有一辆形制复杂的轮椅。

    若说有何不同,便是那桌子上摆着一张棋盘,上面的棋局好像只下了一半。

    轮椅上半躺着一个苍老的身影,大概因为过于清瘦了,宽袍垂在地上。可他正背对着来人,所以只能看清一头随意披散着的银白乱发,和一只敲打在棋盘上的枯手。

    “你终于到了。”那人平静地说道。

    他似乎想要回身看一眼赵芥,然而行动却已经十分迟缓,手掌半天才摸索到轮椅的机关,赵芥干脆走上前去。虽然心中已有准备,但当她看清那个苍老地不成样子的面孔,还是不免心惊。

    姜先生仰起头,同样上下打量着面前的人。努力睁大有些浑浊的眼睛,眸中似乎有些不可思议,又好像透过赵芥在看其他人。

    “他们在你身上种了恶果?可...你不像...”

    赵芥并不在乎他所说的“不像”是什么意思,只想先救人。

    她将剑横在那人的脖颈上,“救我朋友。”

    老者嗤笑一声,“你以为死对我来说,可还能算得上是威胁?”

    赵芥只说:“死或许不是威胁,但我若将你带出去呢?”

    可那人仍不见丝毫慌乱,“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撑不了多久了。”

    “或许可以试一试,毕竟你也不知道,我身怀恶果,是你们所谓的杀神。”

    赵芥此话一出,那人果然犹豫了,片刻后方开了口:

    “若你肯陪我留在这里,我便救他。”

    “好。”赵芥答得毫不犹豫。

    于是老人的手再一次勉力伸向面前的棋盘,几枚棋子落下,赵芥分明听到外面的石壁里有什么东西划过的声音。

    “这枚丹药让他服下,可为他续命三日,出大漠足够了。但他自己的剑招杀气太重,若想活命还要尽快医治。”

    与此同时,莫川谷焦急的声音也传了过来:

    “掌柜的,你在哪里?你可还好?”

    赵芥知道是姜先生打开了可以传音的通路,便厉声嘱咐道:“莫川谷,别忘了你答应我的,带他们离开这里。”

    “我不走!要走一起走!”

    莫川谷的声音有些撕心裂肺,赵芥只觉得不知该如何应对,便朝面前人挥了挥手,“可能送他们出去?”

    “呵,倒好像是我要听命于你了。”姜先生微微摇了摇头,却还是挪动了棋盘上的棋子,片刻之后,这里又重归宁静,一切嘶吼都听不到了。

    “我已经将出口的机关撤了,他们可以安全出去。”

    赵芥点点头,长舒了口气,干脆卸下了伪装,靠着墙角无力地滑坐到了地上。立刻提起真气妄图压制丹田里越烧越旺,仿佛要将自己燃尽的那团火。

    “我倒有些好奇,是谁让你身体中的恶果沉睡了?以至于连我都没有感受到它的存在。”老者只缓缓启动了轮椅的机关,慢慢靠近赵芥而后停在她面前,干枯的手指握上了她脉搏。

    不料他眉头紧皱了半晌,却突然笑了起来,“哈,我早该想到的,原来是他...”

    赵芥心中想着韩江云,嘴里说道:“姜先生认识他?”

    “若说谁能算得上我的徒弟,并不是什么孟不识,大概只能是他,韩涧树。”

    江云,涧树。

    赵芥思量着这两个名字,心道那人的来历果然与砀夕族有关。

    “你能来此处,一定是被他骗了,他这个人少年的时候就心思缜密,为达目的不惜用些诡计。”

    “呵,确实如此。”赵芥只将自己被他所救,而后答应为其做三件事解释了一二。

    “他将你送来,是料定我会因你而出手。”

    姜先生这话,赵芥没听明白,可那人接着又转了话题。

    “你可知晓所谓长生秘术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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