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2 章

    午时时分、人证、昏迷,无疑就是羽书带着阿荷回了慈安寺。

    崇川县与南漳县相隔近百里,慈安寺在郊外,减省些路程,约莫两个时辰,与羽书脚程也对得上,只那会他与阿荷也不过是刚回了慈安寺,曹荣因何得知此事,这消息传的未免也太快了些吧?

    是他提前安排了人盯梢,还有慈安寺里有人通风报信?

    虞循更倾向后者,“公主仪仗昨日便至,慈安寺内外均已肃清,除了公主府亲卫,还有袁将军率兵在寺外把守,应当不会有疏漏。”

    羽墨随即回道:“寺中确报信之人,但阿荷的消息却并未此人所为。”

    曹荣除了命人给杜昆传信,还美其名曰襄助,调拨了三名身手不错的侍卫随行,可到了慈安寺外,那三人便隐匿了身影,只杜昆一人偷摸靠近,欲避开寺外层层把守潜入。

    许是杜昆因丧子之痛昏了头,不曾思虑过这两日公主驾临慈安寺,寺内外有重兵把守,行迹鬼祟不等靠近慈安寺便被巡守的兵士发现。

    守卫们高声一喝,他才恍然回了神,慌手慌脚,进也不是,退更是不能。

    此前杜家与张家的嫌疑已传到袁志用耳中,这两日张绍金和杜元钦的死讯在城内外也是闹得沸沸扬扬,袁志用手下那群兵士中有认出杜昆的,此时见了他又怎会轻易放人。

    兵士们围拢上去,好不费力将杜昆双手反剪押往寺中,突然,迎面接连射出三四支短箭,全数瞄准了杜昆而去。

    不过行而这群兵士训练有素,遇上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只惊怔了一下,登时反应过来,拉扯着杜昆躲避,一边又找准了暗箭发出所在,两厢配合,轻而易举发现了放冷箭之人。

    杜昆险些遇难,正是惊魂未定之际,陡然看见被抓获的三名嫌犯,心口又是一滞。

    被抓的正是曹荣派给他的那几个侍卫。

    呆愣了片刻,杜昆心内惊慌转为怒火,直冲上头,这等情形已不用多说,还有什么是不明白的?

    这么多年伏小做低,自以为攀上高枝,死也不肯放手,丧失独子,又害得女儿守寡,到今时今地竟还自作聪明,认敌为友,真是枉自活了这么多年。

    当年曹荣如何将陈家一步步扶持到鼎盛,又如何将陈家一家老小尽数从汜州抹去痕迹,他和张绍金都是亲眼所见,曹荣能害了对其有救命之恩的陈兴文一家,又怎么会放过一个于他无足轻重的自己?

    蓦地,他想到了张绍金,那是于他风雨同舟了近十年的兄弟啊!

    是了,他与张绍金结识于微末,两人俱是拖家带口南下逃亡的流民。张绍金身强体壮,手脚灵活,心思更是活泛,初来汜州,很快便能与当地百姓打成一片,还能与本地地头蛇攀连上关系。

    而他笨嘴拙舌,想事也不周全,幸得有一身蛮力能替张绍金做个帮手。最初跟着张绍金那几年,他何尝看不出张绍金看他不起,尤其是搭上了曹家这条门路后,多次想要踹开自己单干。

    他小心翼翼恭维奉承,唯恐他撇下自己,再度沦为难民,幸而老天还算眷顾他,张绍金一次办差事时受了重伤,虽无性命之忧,终是瘸了一条腿,行动不便,而他也能趁此时机在曹荣跟前露脸。

    但他很清楚,曹荣与李开济等人都不是好相与的,吩咐安排的事动辄就会丢掉性命,他自知头脑心计难以比及,若不是跟着张绍金办差,早不知死了多少回。

    张绍金重病之时,他未曾落井下石,高调张扬自己得了重用,反而诚惶诚恐地往张家来探视,吐露心里话。张绍金有的他没有,他有的张绍金现今已然失去,为保二人今后荣华富贵,他甘愿为张绍金臂膀,供他驱使。

    他言辞恳切,又在张绍金最困窘之际雪中送炭,张绍金即便有过怀疑也终是应承下来,二人就此拜为异性兄弟,不分你我,此后更是为保两家关系紧密,结了儿女姻亲,是以陈家败落明明只需一家取而代之,而他与张绍金却硬是为二人各自挣得一席之地。

    若是凭他与张绍金旧年的交往,今日之祸,凭着张绍金周旋调转的本事,他们两家本是可以完全避免的,是曹荣,他见挑拨自己与张绍金不成,便让曹襄私下挑唆元钦,让他防不胜防,这才酿成大祸。

    杜昆悔之莫及,为何当初没能早些发现儿子的异样,为何在知晓此事之后没能坚持与张绍金这些年的相互扶持与信任,又为何当初得知宁知越出现在南漳县,没能早些料想今日,若那时张绍金想出对策,他们也不至于落得今日这般的下场。

    只纵有千般悔恨,这一切祸端全是曹荣父子起了头,此仇不共戴天,如何能忍。

    他攥着拳,咬牙切齿,恨恨地说了一句,“我要见韩刺史。”

    **

    羽墨说:“起初杜昆并非是想要供出韩阳平,他以为张绍金知晓曹荣视其为弃子,转而让张世恒要挟韩阳平与曹荣对抗,目下他与曹荣反目,正可转投韩阳平一起对付曹荣。谁料袁将军招来韩阳平,两厢见了面,韩阳平矢口否认见过张世恒,更是怒斥杜昆胡言乱语,当即便要将其处置。”

    此事传知袁志用耳中时,那些兵士已将前因后果悉数告知,袁志用更是熟知袁志用与计逢秉性及这些年里私下做了哪些勾当,自然不信他,也不会让他就此处置了杜昆。

    他控制住局面,叫两人当着一众人的面对峙,杜昆见韩阳平矢口否认,还要对他下手,没了顾忌,不止抖露曹荣指使他与张绍金这些年做的事,还将韩阳平和计逢与曹荣暗通来往的事迹也全数披露,韩阳平气得几番欲拔剑将其斩杀,只碍于袁志用手下人拦着,不能行动,听他说尽韦刺史与姜参军如何被害,他们又是如何与曹荣狼狈为奸。

    末了提起张世恒的行踪,杜昆十分确定张世恒定是去了汜州见韩阳平,而后便没了踪迹,如此想了一想,心内骇然,指着韩阳平瑟缩着往后退了两步,“你……你杀了张世恒。”

    惊悚过后,杜昆只感余幸,此番若不是有袁志用等人阻扰,他贸贸然去见了韩阳平,不还是死路一条吗?只是,张绍金已死,韩阳平又杀了张世恒,自己不就成了他的眼中钉肉中刺,不拔不可了?

    是以,他这番抛下汜州府庶务,随公主来慈安寺莫不是为了除掉自己?

    杜昆惊疑难定,朝着韩阳平左右探视,却没见到自己想见的那个人。

    自韩阳平坐稳汜州刺史之位,计逢伴其左右,二人鲜少分开,这一回他二人来到慈安寺也是众所周知,可现下计逢去了何处?

    杜昆当即打断妄与袁志用分辨的韩阳平,惊怯大叫起来:“计长史……将军,将军啊,你要替小民做主,此人尤善狡辩,但行事却不得作假,他杀了张世恒,又怎能容得下小民,定是指派计长史去除掉小民,只想不到小民先走一步来了此处,若不信,您问他……问他……计长史……计逢呢,人呢?去了何处?”

    经他这么一提,袁志用这才发觉,似乎确实不见计逢人影,再转眸去看韩阳平,瞧见他眼神闪躲,便知其中有蹊跷,不听他解释,正欲遣人去找,下首一兵士回禀道:“启禀将军,今日未时时分计长史便出了慈安寺,隔了不过一炷香,韩刺史也派了一名近侍离寺,只不知去了何处。”

    那人话音刚落,韩阳平抢着接话,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计长史跟随本官多年,本官一向对他信赖有加,却不想近来频频有异动,本官不得不生疑心,这才叫人跟着他,防止其作乱。”

    杜昆双目睁圆,瞪着他急得跳脚,“放屁,你休要胡编乱造欺瞒将军,你要杀我……计逢定然是去了城内,去了杜家……不,不,不,不止计逢,许仲昇也是你的人,他若不是去了杜家就是在县衙里,将军,您得救救小民家眷啊,她们都是无辜的啊!”

    袁志用眉头一挑,斜睨了韩阳平一眼,见他脸色涨红,面皮僵硬,嘴唇颤颤地抿了又张开,垂着眼不知想着何种言辞来敷衍。

    他哼了一声,笑道:“韩刺史,你怎么说?”不等韩阳平接话,他又自顾自道:“我是不信这等小人之言,不过方才韩刺史言说计逢行为有异……也不必偷偷派人跟着,直接提了来拷问一番,总能问出点什么来。”

    说罢,不再去理会韩阳平反应如何,吩咐底下人往城内提人,余下一拨人看守着杜昆等人。

    “此事发生时,属下与羽书都在,因担心曹荣对阿荷留有后手,便让羽书留下,属下跟去城里。只是……我们入城时终究迟了……”

    快到城门时,羽墨与袁志用那伙手下已商议过,兵分两路,一拨人往县衙去打探消息,一拨人直接往杜家去,谁料,甫一进城,城门口便设有关卡盘查进出行人,城内百姓三三两两聚在一处低声议论着,街巷之间还有衙门衙役分了四五支队伍挨家挨户搜查盘问,神色肃穆,料想也不是什么好事。

    一问之下,方知许仲昇和计逢死在曹宅,而曹荣也不知所踪了。

    他们拦下一队挨户搜查的衙役,那几个衙役此前见过羽墨,知晓他与虞循等人是一路的,乍见之下如同见了救星一般。

    一县县令与府衙上官突然横死,城中没了主事的人,他们也慌了神,只知在城中搜找凶手线索,没想到往城外递消息,此时哀苦救助。

    羽墨问了他们事情经过,那衙役回忆起来也觉得莫名,只道今日未正韩刺史遣人来了县衙,与许县令在书房商议要事,约莫过了一炷香,许县令从书房出来,吩咐底下点拨了一队人,声称曹荣与人合谋,策划陈家败落,杀害张绍金与杜元钦,此时与其合谋的帮凶也在曹宅内,需得速速赶往曹宅,将二人拿下,若有反抗者,可就地斩杀。

    可等他们到了曹宅,除曹荣外只有计逢在,两人面对面立在庭院中,似乎在商量着什么。

    衙役中有些个见过计逢的,只道莫不是弄错了,这是县令上官,怎好无礼,不分青红皂白就将人当做凶手捉拿,正待请示许县令,便见计逢面上惊疑骤然转为沉怒,眸中怒火喷发,转身大步向着许县令走来。

    许县令张了张嘴,似想说些什么,计逢已贴近其身,突然间,袖笼微抬,直往许县令腹间连杵了几下……

    殷红的血迹从许仲昇腹间晕开,一滴一滴溅落在地面,汇成滑腻刺目的一滩,计逢移开抵在许仲昇腹间的手,沾满血迹的手往上一把攥住他的领口,狠狠道:“谁也别想拿我垫背……”

    话音未落,一道银光直刺入许仲昇眼底,计逢攥着许仲昇衣领的手僵住,视线缓缓下移,一柄长刀贯穿了他的身体。

    利器刺破皮肉的痛感逐渐放大,计逢从迷惘中回过神来,松开许仲昇,想要转身去看那个刺伤他的人,许仲昇却两手握住刀尖大笑起来,“自作聪明,他的话你也信。左右我是活不成了,你就下去陪我吧。”

    说着,握着刀尖的双手左右搅了几下,计逢胸口血流更加汹涌。

    计逢挣扎着往他腹部踹了一脚,两人皆受重伤,失血过多,已是强弩之末,纵有再多不甘,终是只能卧倒在地,含恨看着对方,咽下最后一口气。

    这场离奇又血腥的变故发生得太快,事发之初,衙役们都愣在原地不知所措,待计逢被曹家管家刺中一刀,众人缓过神来,才惊觉原先站在计逢身后不远处的曹荣早不见了踪迹,一边擒住管家,一边在宅子里追踪搜寻,仍是让曹荣逃脱了。

    许仲昇和计逢相继身死,死前那番别对话别有意味,众人虽不明就里,却总是知道眼下抓住曹荣才是关键,这才紧急传信守城兵卫,勒令严查死守,严防曹荣逃出南漳县城去。

    羽墨继续道:“羽书回到寺中后,已将贾家村的事全数告知,也请示过袁将军增援,还未有指示便生出杜昆刺杀一事,属下得知曹家这场事端,曹荣又不知所踪,便担心曹荣早有预谋,恐怕早已不在城中,只留下一班人马在城中帮着搜查,又紧忙往慈安寺传信,想着审问杜昆和韩阳平或许能知道些新线索,也好赶紧往崇川县支援。

    “初闻许仲昇和计逢双双身死,韩阳平还不肯认罪,袁将军再三逼问,又有杜昆佐以内情推测,这才拷问出韩阳平早在杜昆去见曹荣前,便与曹荣议定要推出一人顶罪,平息与陈家有关的所有祸事。

    “韩阳平以为韦刺史和姜参军的死总是一个隐患,张绍金已死,张世恒也为他所杀,只剩一个杜昆捏着他的把柄,除非将其除掉,否则寝食难安,曹荣却以为只有一个杜昆难以令人信服,还需将计逢推于人前,方才说得过去。

    “曹荣的提议虽则合情合理,却使韩阳平警醒起来,张绍金和杜元钦怎么死的,便是没能从曹荣口中得知实情,也能猜出九分来,而今他要除掉杜昆,曹荣却将手伸到他身边来,待此事过后,下一个指不定便是他了。

    “思及此,韩阳平面上应下,背地里又联系了许仲昇,打算趁混乱之际,将曹荣一并除去,两人合计一番说词,让计逢以为他们明面上对付的只有杜昆一人,暗里是杜昆与曹荣,有曹荣指派,杜昆到寺中可由韩阳平除掉,计逢则需往曹家去,借传信通报之名,趁其不备将其杀掉,许仲昇则是在计逢事成之后,假以接应之名再除掉计逢,做出计逢与曹荣二人合谋之象。

    “计策已完备,但需得有一个名目让这套计划如约进行。属下昨夜回到寺中时,韩阳平先得闻此消息,心内极为不安,不知发生何事,又碍于寺中有袁将军和公主府的人看守巡防怕惹人注目,多番辗转打听只得知属下见过洛长史、漪兰姑姑、还有袁将军,便觉时机已到,今日一早便命人与曹荣传信,依计划行事,这才有杜昆后来往慈安寺里行刺一事。”

    虞循思索着,“韩阳平派人传信是在今早,若依曹荣与他的计划,当是在羽书回慈安寺之前,杜昆便该往寺中去,且不说曹荣为何是在午时传信于他,只听杜昆说他是往寺中刺杀阿荷和韩阳平……韩阳平没法给曹荣传此消息,只能是崇川县这边传出的。”

    羽墨道:“大家也都发现这处疑点。韩阳平说他本是打算在除掉杜昆后再让计逢前往曹家行刺,哪知久等不来杜昆,一直到了午时时分,羽书带着阿荷回了慈安寺,当众讲出贾源与曹家父子的罪行,担心计划生变,这才让计逢借着报信之由去见曹荣,而杜昆在计逢走后突然出现,还吐露出阿荷的存在,也让他很是惊讶。”

    “杜昆呢,他怎么说?还有曹荣指派给他的护卫。”

    “杜昆什么都不知道,他今日都未曾见过曹荣一面,所知皆是曹荣下属传话,那三人只称是临时受命杀了杜昆和韩阳平,其余的一问三不知,因此袁将军也道应是贾源等人知晓贾家村丢了一个人,传信给曹荣,恰巧与羽书和阿荷回到慈安寺时辰撞在一起。”

    虞循点点头,“我们怀疑曹荣父子已久,他未必不知,经过昨夜贾家村的事,贾源也已暴露,然这些只是他们卑劣行商的手段,即便被发现,他们还留有后手能应对。私养兵马一事,韩阳平和杜昆或许所知不多,却也总会露出些蛛丝马迹,若真如贾娘子所言,那些人被藏在昔年陈家各处庄子上,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杜昆接触过陈家产业,韩阳平也知晓他不少秘密,于曹荣而言总归是一个隐患,假借杀阿荷除掉二人也能说得通。

    “至于计逢……正如韩阳平疑心曹荣,曹荣对韩阳平及其身边的人也不会放心,计逢也好,许仲昇也好,他应当都想好了应对之策。从计逢和许仲昇死前的情形来看,曹荣许是打算离间计逢与韩阳平的关系,让其与许仲昇互相残杀,正巧许仲昇送上门,计逢被挑拨动怒,一气之下对许仲昇出手,使得曹荣计谋得逞。”说着,他瞥了眼身后的队伍,羽书方才前往贾家村调走约有百人,余下这队伍还有三四百之众,却远不及袁志用领到汜州的兵将之数,便问:“曹荣藏兵之处可曾查过了?”

    羽墨一听,便知其意,“袁将军带着余下部众去搜查了。羽书回到寺中便提过曹荣养兵之事,袁将军对此尤为介意,因而也特地拷问杜昆和韩阳平。韩阳平是从韦刺史给姜参军的书信中知晓此事,因而忌惮曹荣,不过他并不知晓那些兵养在何处,杜昆倒是清楚曹荣招揽了不少壮丁,隐约怀疑过曹荣的用心,但曹荣只在打压陈家时让他和张绍金知道陈家名下所有庄田所在,收回之后,明面上转到张家和杜家名下,实际再未让他们插手打探和管理过。”

    他斜眼扫了一下另一侧袁志用派来的将领,又道:“陈家曾是汜州巨贾,庄田遍布州府内各县,袁将军以为贾家与曹家关系虽则最为密切,曹襄又在崇川县,曹荣也可能往此地来,却也有可能调集各庄田豢养的私兵,趁此时机反叛,据杜昆估算各庄园人丁数约有五千之众,故将余下兵马分往各处庄田搜剿,另从袁州调派两千兵马前来支援。”

    虞循眸中一暗,袁志用此前到汜州便调了三千兵马,此时又增派两千,虽是为防曹荣,但事后这些兵卒占据汜州府下各县,如同将汜州收入囊中,难怪他会来的这般及时。

    各县距离远近不一,袁志用调派人手也需耗费时日,以曹荣父子的狡诈善谋,搜剿各庄田也可再拖延一日,争取两日时机,姚琡也该见到陆谦,待到陆谦陈兵压境,可再拖延些时日……只是这样还不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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