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睡到日上三竿,中午到一家当地馆子吃饭。老板给推荐了几道特色菜,田睿阔气,全给点上了。
段敏莉问:“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回海城?”
钟语看向陈应旸,他说:“元宵前两天吧,钟语难得回来过节,陪她多玩几天。”
林芷佳撅嘴,“我初八就要返校了。”
钟语拍拍她的头,安慰她:“熬过这三年就好了。”
“嫂子你骗人的吧,陈应旸读大学也好忙。”
“至少生活没那么单调,只是上课、考试。”钟语托着下巴,“唉,工作了怀念大学,大学时又怀念高中。”
“哥,你呢,你现在最怀念什么时候?”
陈应旸说:“没有。”
林芷佳好奇:“为什么?”
他语气淡淡:“某种程度上来说,怀念是失意的找补形式。既然满足于当下生活,何必怀念过去。”
钟语说:“翻译成大白话就是,他最喜欢现在。”
林芷佳笑了,“是因为跟嫂子你在一起吗?”
“谁知道他,”钟语耸耸肩,“这我可不敢自夸。”
陈应旸睨她一眼,“你不敢吗?我怎么感觉你心里乐开花了。”
她掐他一把,“你一会儿不拆我台会si……会难受吗?”
呸呸呸,新年大吉,不能说晦气话。
段敏莉听着他们聊天,和田睿对视一笑,没有参与。
下午,他们去码头坐船。虽然水位下降,但仍可以游船,看岸边的吊脚楼和楼后的青山。
林芷佳不想再吃狗粮,说自己随便逛逛。
船夫撑着篙,用方言唱起了山歌。钟语听不懂,跟着哼调子。陈应旸手搭在她后头,替她把帽子戴上。
“干吗,挡我视线了。”
“风大。”
她摘下来,“不冷。”
陈应旸也不强迫她。
过了会儿,她把脸埋到他怀里,手圈在他腰后,轮到他问她干什么了。
“冷。”
陈应旸捏捏她的脸,搂紧了她。
天呈湛蓝色,两岸行人如织,太阳照在水面,波光粼粼,风却是冷冽的,带着河水的寒意。
钟语问:“小佳说的对不对?”
“嗯。”他扣着她的手,在指间摩挲着,“以前你不知道我喜欢你,后来又分开,现在我们在一起,也在一起了,我很满足。”
她抬起头,在他唇上亲了几下,笑着说:“难得就我们两个人,多亲两口。”
船夫站在船尾,看见他们腻歪,山歌声也没减小,用一声嘹亮的“哟喂”收尾。
钟语压在陈应旸身上,小鼠一样,用门牙啮咬着他的唇瓣,又痛又麻的刺感,让他皱起眉,“钟语,别闹。”
她伸出舌尖,温柔地舔舐着、濡湿着咬痕处,然后探入,和他的交缠着。
陈应旸被她玩弄般的吻整得毫无招架之力,胸膛起伏着。
唇一点点蹭到他耳廓边,她轻声说:“回酒店吗?这个时候没人在。”
……
船靠了岸,钟语先上去,伸手牵陈应旸,笑着对船夫说:“谢谢师傅。”
她从他口袋掏出房卡,刷开门,把他推进去,这架势特像女土匪抢压寨夫君。
陈应旸说:“青天白日的,你是要强买强卖?”
钟语调了空调温度,脱下外套,然后是鞋,“那你要多少才肯从?”
他打开水龙头,慢条斯理地洗手,打一遍洗手液,在水下反复搓洗,冲净,说:“这不是多少的事。”
她坐在床上看他,“ 我都主动多少次了,再拿乔就没意思了啊陈应旸。”
陈应旸听罢未作声,走近,被冲得温热的手托起她的下巴,低下头,在她唇上啄了啄,退后。
她说:“这样就够了?”
手掌下移,半握住她的脖子,大拇指搭在颈动脉上,感受血管里蕴藏的,蓬勃的生命力。
他眼睛半眯起,缓缓收紧五指,不至于令她窒息,却足以产生足够的威慑。
从小接受“君子之事,必谦于和”教育的陈应旸,很少露出这般神态。
然而,钟语却隐隐觉得兴奋。
她仰起头,唇瓣微微张开,吐出纤弱的气息,睫毛颤了颤,眼波潋滟。
他问:“喜欢这样?”
“嗯。”
她勾住他的脖子,调转上下位置,她岔开腿,跨坐在他膝盖上,他怕伤到她,早撤了手。
他穿衣服永远一丝不苟,扣子系到最顶,解开全部颇费她一番功夫。
房间位于三楼,离楼梯不远,地板是木制的,有人走过,便传来踏踏声。
窗外是街面,再过去一些,是居民住的房子。窗帘没拉,如果对面的人望过来,便会将他们所做的事尽收眼底。
陈应旸托着她的大腿站起来,开口,声音竟已沙哑:“拉上。”
帘布厚实,霎时分割白天黑夜。
他将她放到床上,她爬起来,去找灯的开关。
他压下来。
钟语的嘴被他堵着,手不死心地摸索着,摸到一排,尽数按下,暧黄的光顷刻如瀑倾泻,铺满床面、脸上。
纠缠的唇短暂分开,两人俱在喘气。
她当着他的面,兜头脱掉薄毛衣、打底衣,然后是长裤。
遮一点,反而比什么也不遮要多些欲说还休的意思。
他们面对面拥抱着。
陈应旸的指甲修剪过,原本常年敲键盘在指腹留的茧,也被水泡得柔软,有节奏地抠弄。
她的呼吸声清晰地萦绕在他的耳边。
“所以你洗手……是为了这个?”
他不答反问:“怎么样?”
“嗯……挺好的。”她闭着眼,呼吸频率渐渐加快。
他的声音低得几不可闻:“和他比呢?”
她一时反应不过来:“什么?谁?”
陈应旸吻着她的耳后,尝到淡淡的咸味。温度打得太高了。原本她怕会冷,结果出了汗。
他的手在她后背上攀着,她挺瘦,能一节一节摸出骨头。摸到搭扣,按照过去经验,轻易地挑开。肩带松垮下来,滑到手臂上。
他低下头。
钟语抱着他的脑袋,说:“你这人,就是得逼一下。”
不然她会急死。
“我想慢慢来。”
陈应旸的声音含糊不清。
“我们都这么熟了,有什么可慢的?”
“你总是三分钟热度,如果太快燃烧所有的热情,你就会感觉索然无味。”
钟语语塞。
好吧,她确实如此。像一堆恒量的干木柴,燃得快,风一助长,火焰便迅速蹿高,很快只剩灰烬。
她说:“那你就得不断地注入能源,让我持续地燃烧啊。”
此时此刻,钟语确实在燃烧着。体温不断上升,升到灼烫的程度,呼出的气息也是热的。
她的头发披散着,有几缕被汗黏在皮肤上。所有命门皆暴露于他面前,她不反抗,不挣扎,任他攻掠。
后面是如何且战且退,又是如何失守千里,钟语全然的放任不管了,她心甘情愿地举白旗,束手成为人质。
……
她跪趴着,手指抠着床单,最后慢慢地失了力气,侧躺下去。
被子不知何时掉落,留一角挂在床沿。
陈应旸和她头抵着头,平复着急促的呼吸,她感到一阵温热,睁开眼,一下子怔住了。
来源是他的眼角。
泪划出一道水痕,滴落在她的脸颊上。
“不是,你哭什么啊?”她莫名,又有些慌,手忙脚乱地揩去他的眼泪,“搞得真像我强迫你一样。”
他不声不响,将脸埋进她的颈窝。
“你不会待会还要报警告我吧?”钟语开玩笑,他还是不应,她又说:“到底怎么了,陈少爷,陈小狗,你表现挺好的。”
陈应旸闷闷地说:“别说话了,你好吵。”
她无语,干脆由他抱着。
过了半晌,钟语已经困了,陈应旸才起身。
他取来块干净的毛巾,将她裹起来,低声道:“乖,先去洗澡。”
“你哄小孩呢。”
现在她可不是像个婴孩嘛。皮肤白里透红,身体微微蜷着,撒娇般地赖在床上。
这里没有钟语的衣服,她挑了件陈应旸的衬衣进去洗澡,门口传来动静,仔细听了听,是客房服务来换床单。
人走后,她才从浴室出来。
窗帘重新拉开了,陈应旸岔腿坐在窗边的椅子上,穿得规规矩矩,完全不像做完那档子事不久。
她坐到他腿上,拿毛巾吸头发的水,看向窗外,“天黑了。”
“嗯。”他接过毛巾替她擦。
钟语十分受用,舒服地靠着他,翘着脚,一晃一晃。
他问:“我的表现……你真的觉得好吗?”
“嗯喏。”
陈应旸手上动作不停,说得又慢又轻:“和他比呢?”
她这会儿意识清明,自然反应得过来,这个意味不明的“他”,是指何方洲,她的前男友。
“这是你们男人的胜负欲作祟吗?”她圈着他的脖颈,“你觉得呢?”
他坦言:“我不知道。”
她说得模棱两可:“没什么好比的。”
他不做声了。
“你很计较,介意这件事吗?”钟语问,“——我不是第一次。”
他斩钉截铁:“不会。从来没有。”
他早就知道,她和何方洲有过一段情,也撞见过他们的亲昵。他怪不了谁,要怪就怪自己,胆小如斯,不敢表白。即使是她与旁人缔结良缘,他也是自作自受。
“那你哭什么?”
陈应旸垂下手,“我没哭。”
“骗鬼呢。”
他嘴硬:“只是有一瞬间,眼眶酸了,控制不了流泪。”
她揭穿他:“你介意,你一直介意,你不肯碰我,就是因为心里有疙瘩,是不是?”
“是。”她步步紧逼,他不得不全盘托出,“我介意他在你生命里曾占有过一席之地,我介意他曾经拥有过你,过去我介意,可我无能为力,如今我依然如此,我改变不了过去。我努力维持这段关系,一步一步慢慢来,不想让你只图短暂的欢娱。”
“陈应旸,你又来了。”她皱眉,“我和你说过,我想和你一直在一起的。你介意何方洲干吗,你连这点自信都没有吗?”
“我知道,我都知道,可我忍不住。”他捂了下脸,“光是想到你喜欢过他,我就受不了。”
“你什么时候这么小心眼了?”
“我没变过,我只是没说。你不奇怪吗,为什么高中没男生追你?因为我永远占据你身边的位置,我让他们都以为,你喜欢我,我们两情相悦。甚至私下警告他们,不要打扰你学习,高考。识趣的自动就退了。”
钟语愣住了。
“大学的时候,我时刻关注你的所有社交平台,担心你和别人交往。但我作为朋友,我没有任何理由、立场、资格阻拦,只能默默地看着何方洲追你。”
陈应旸深吸一口气,思维变得迟钝、麻木,直板板地说:“从你和他介绍我开始,我就在介意。它就像手指的倒刺,嘴唇的死皮,它让我不舒服,但我不敢碰,我怕痛得更厉害。”
他看着她,“钟语,我不是君子,圣人,我心里也有你没见过的阴暗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