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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祭绑人

    “这、这是要砍头的!”亓宴挨近亓萱小声说道。

    他又急又惊,怪不得阿姐方才对玄楠木表现的如此熟悉。

    只见亓萱一步一揽,慢条斯理得打开长木盒盒盖,里面亮出的正是一把由玄铁打造的五尺亮剑。

    此剑剑身极长,颜色乌黑,只留剑锋打磨处那微毫之间闪烁银光。剑柄处皆由玄楠木打造,白日木褐低调,只现厚重质感;夜里蓝光幽现,才现诡谲真身。

    “阿姐?”

    亓萱拿起剑自己比划两招,几年不碰刀枪,那游龙之姿只仿得了动作却没了神韵。看得出这幅身体幼年蕴攒来的功夫底子不差,只叹时运不佳。

    “亓宴,此剑出于‘百剑天下’的行云大师之手。当年爹爹和阿娘游历牧州有幸结缘大师,后又得一九天玄铁,几经周折,三人共铸此剑,本意是你十八岁生辰那日再赠予你,故也没个名字。但阿姐觉得,你已能当得。”

    亓萱双手奉上长剑,亓宴还在愣怔,只听亓萱高声厉呵:“怎么,你是觉得自己不配此剑?!”

    “亓宴不敢!”亓宴回神重重跪下,额头贴地,全身血液倒流:“亓宴在此以命立誓!定以此剑永护阿姐、亓府平安!”

    佩剑交予,扶起亓宴,亓萱不自觉的松了口气。

    年少乐意放肆明艳京城,曾不知忧为何意;一朝天罚还魂几度,只想平安了却此生。

    “阿姐这幅也是行云大师打的吗?”亓宴指了指旁边的短木盒。

    “嗯,”亓萱打开木盒,里面是一把精巧匕首。“这是阿姐的,名叫‘重阳刎’,说起来也好笑,这是娘生前给我准备的嫁妆之一。”

    用刀做嫁妆?亓宴顿时有点心疼聿景珩了。

    别人的刀那可算是充数,图个全嘛。但亓萱的刀,狠起来,那真的是能杀人的。

    “好了,时候不早了,明日还要进宫,早些休息吧。”

    亓宴血还热着怎么睡得着?现在只想找个地儿耍上几招!故赶紧说一句“弟弟走啦”就没了踪影。

    看着亓宴远去的身影,亓萱这才叫柳慧进来禀事。

    “小姐,禹州暗桩来信说探到胥群消息了,人在中城,随从已经处理干净。”

    “按规矩办吧,这些事你处理就好,不必来问我。”

    “……别的倒是无碍,只是在他身上刻有四脚龙纹。”

    亓萱有些意外,却也眉淡如初:“把皮割下来,人无用。”

    “是。”

    亓萱抬头望月,恰巧几片云雾随风而过遮了月光,四下寒意涌起,火烛随之颤动。

    四脚龙纹?好几年没出现了,还有玄楠木……看来当年鹿鸣山庄的火烧得不够大,飘了些灰出来。

    亓萱凝眉,今年自己身份特殊,外面多的是眼睛盯着,只怕今年自己做事难放开手脚。

    等等,放不开手脚?

    亓萱轻笑,看来他们等的就是这个时候。

    那到好,当年让走龙镖的背后之人趁乱抽身,这次一定让他以死谢罪!

    亓萱拳头握紧,指甲也深深扣紧皮肉。

    父母之仇、家族之恨,定要讨还!

    第二天一早亓萱算着早戒的时辰进宫拜见太后,她这一天行程大多是跟着太后礼祭,只有早、中、午三戒时亓萱才可有短暂的休息。

    柳慧特意往亓萱鞋底塞了鹅绒垫,又往脚踝处绑了几道细绳,这样可以稍稍减轻一些亓萱久站而来的腿脚酸痛。大抵六年前亓萱第一次跟着太后礼祭,回来后站都站不起,还是特意请了太医针灸方才好转。

    “臣女叩问太后福安、三公主福安!”

    侍女早备好吃食,就等三人落座。

    “阿萱来啦,昨日竟没喝多?”三公主笑语盈盈,她和亓萱是所谓不打不相识,也是亓萱在宫中为数不多的朋友。

    “珩儿在哪里会舍得让她喝多?哀家还担心给他俩指的婚不合适,现在看来,只恨哀家没早几年去和皇帝说。”太后人逢喜事精神爽,看着聿麟和亓萱这两个小辈喜欢的不得了!身边伺候的叶檀姑姑也跟着说道:“是呀,三公主、亓姑娘你们有所不知,太后今儿起得可早,叫我们进去伺候的时候还吓了我们一跳!”

    亓萱装作娇羞模样,宫里消息传的太快,既然都知道了那自己干脆应下:“太后、三公主说笑了,昨日和众位大人聊的多了些,大人们豁达,臣女自也得多陪几杯不是?倒是苦了秦王殿下了。”

    “黄奶奶你听听!这都没几天的,阿萱都开始心疼五弟了!”

    太后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周围侍女也不拘束跟着接话,早席间一片热闹。之后就是祭祖,太后和三公主先到,庙堂之中且有先祖灵牌供奉,亓萱自是进不去,但有皇上太后口谕,她也不用退至玄陵门外,只消侯在里屋外便可。

    她今日穿的缦挑,荷茎浅绿外夹上绣制蔓草纹,里搭一条胡粉罗裙。头饰整体采用琉璃河金配色,中央花朵清秀典雅,彩玉珍珠流苏分列两旁,随风轻摇。

    亓萱静立其外,不一会儿就听到远处传来的马车吆喝声,亓萱寻眼望去,只见玄陵石门处足足有十二辆马车缓缓驶来。

    导驾骑兵清道,后士兵手持龙旗分作两排,中央马车队被重甲包围,确保万无一失。皇上所坐玉辂车体最为庞大,其余皆略次于它。

    亓萱一眼就看准了第三辆马车,马车通体黑金配色,各类宝石琉璃装横其上,此番设计做得精妙,让人只望得贵气不见俗气。马车内人像是感应到一般掀开帘子探出头,正好与亓萱视线对上,两人点头示意,随后皆移开目光。

    “皇上驾到——!”

    “皇上万安!”

    “都起来吧。”

    “谢皇上!”

    亓萱熟悉的拿过分拣好的香柱黄纸,待皇上和各位皇子皇女使用。

    皇上自然是看到亓萱,想起今早王泰来话,又转头看了看聿景珩:前者恭顺低头,后者倾身一笑。于是再忍不住大力揽过聿景珩拍了拍他肩膀:“可不邀请亓姑娘一同祭拜?”

    聿景珩还没出声,倒是亓萱吓得跪在地上:“皇上此番……怕是不合规矩!”

    大兴宗庙,只得皇室子女、子女正妻夫婿入内,亓萱还并未与聿景珩成婚,若如此做的确易引言论,亓萱不得不为自己和亓家名誉着想。

    皇上一把扶起亓萱,大臂一挥:“规矩是死人是活,何况里面的列祖列宗哪位不是行破云之事?就要是皇家的儿媳,自是要提前给各位祖宗好好看看的。”

    “是啊,哀家也正有此意!”

    聿麟扶着太后从里而出,众皇子看到又是问安。

    “母后和麟儿还是这么早。”

    “哀家不早来作准备,你们到了不知要耽搁到何时。”话毕拉过亓萱:“好孩子,和哀家一起进去给先皇上几柱香。”

    亓萱还有些惶恐犹豫,抬眉看到皇上满意的朝她点点头,遂把香盘转手柳慧,自己作揖应下,随后跟着太后进至里屋点香。

    亓萱第一次进皇室宗庙,是有些紧张。好在聿麟就在她身边事事提醒两句,这才没出差池。

    看太后招手,亓萱自是应下,还没走至身边,就听太后慈祥的声音响起:“珩儿、萱儿来,朝祖宗皇帝说两句。”

    亓萱脑袋“嘭”的一响,聿麟看出亓萱的不知所措遂小声提醒:“说些好的!”,亓萱哪里不知要说些好的,问题是自己从没在这样的场合说过话,这要万一说错,打的不只自己的脸,还有身后的亓家。

    聿景珩看见亓萱略显局促的样子竟是觉得有几分可爱,嘴角带笑向亓萱伸出手:“走吧,我带你去。”

    亓萱眼睛眨巴眨巴,就被太后催促的一把拉过,手也塔了上去——这么烫?

    男人的手都是如此这般烫热的吗?

    不行,回去得握握亓宴的手,自己以前怎没发觉?

    聿景珩还是一袭玄色上衣,看得出他很喜欢这个颜色。背影望去,两人一步一跨,款款而行,在众贵人的注视下移至最前面的蒲团处跪立其上。

    “先祖在上,小辈聿景珩携新妇给各位问好!”

    亓萱看聿景珩磕头,自己也跟着磕头。

    “景珩今年二十有三,承蒙先祖、父皇、太后福佑,能生于富贵、行利百姓,如此之恩景珩百世难忘!如今年关,瑞雪兆相,景珩也得吉兆护佑,遇此贤妻,如今长辈兄妹皆在,景珩在此立誓,定护亓姑娘此生平安!”

    聿景珩额头触地,亓萱愣怔两秒才又跟上。周遭响起几声忍笑咳嗽,众人皆是一脸喜气,除了聿裘侯这边三位皇子。

    礼祭结束,众人归至马车,亓萱还在恍惚之中就被岩雉拦下:“亓姑娘好,我家殿下要我把此物交予亓姑娘,说务必晚宴换上。”

    岩雉说的快,亓萱接着来物没几分岩雉就跑得无影无踪。

    “阿萱!还不上来!”聿麟催促,亓萱应了声“好”便被搀扶上马。

    马车上红纸被拆开,抢先入目的就是那朵红色缎绣团牡丹花莲纹,周遭再以灵芝、如意状祥云做围衬,粉色缎面上更显牡丹栩栩如生。

    “这是江南蜀司的贡缎货!宫里除了赵贵妃,只有父皇和太后能穿起!”聿麟惊声,“贡缎丝织内裹荷丝,不仅柔软异常还自带光泽,所谓‘同色不同春,千金难一袭’说的就是它!”

    “公主是说宫中只有皇上太后穿得?”

    “是呀,就连赵贵妃都是占了江南蜀司的光,这才能穿。阿萱你哪来的此物?”

    虽是稍有猜测,但真正从亓萱嘴里说出来的时候聿麟着实艳羡了:“方才秦王殿下送来此物,要我晚宴穿它出席……”

    亓萱一开口聿麟就明白了她的顾虑,随即安慰道:“你既要嫁给他,他家的东西你自是拿得,若还是有顾虑,不如下午禀报父皇,父皇今日高兴一定不会回绝你!”聿麟虽是眼馋但真是为亓萱高兴,话也愈加蜜些。

    亓萱点点头,还是收下了此物。马车平稳前行,直到来了位不速之客。

    “亓姑娘,我家殿下邀您一叙。”

    车外小吏叫唤,亓萱听闻探出头,一眼便认出了来人:“斥离?可是七皇子有请?”

    斥离是跟在聿穆身边的随侍,聿穆和聿裘侯甚是交好。

    “回姑娘的话,是。”

    “可说是做甚?”

    “无说,只说是有请。”

    亓萱见此也知问不出什么,只得让聿麟先走,自己下车应见聿穆。一靠近聿穆的马车,亓萱就闻到了一股独特的香气,上了马车后才发现,马车上不仅聿穆一人。

    “臣女给各位殿下问安,不知众位找臣女来所谓何事?”

    车内齐王聿裘侯、七皇子聿穆和八皇子聿安排坐,亓萱恭敬的坐于他们对面。

    车内香炉升烟,马车缓行,窗外景象愈见深山,亓萱心眼提到脖劲——这是要把她绑了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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